行至第二天卯时,百里燕(既魏贤)车马劳顿,百余人就地隐蔽修整至下午申时,与叶信、鼎炀侯所部再次遭遇,天一黑,百里燕车马脱离大队,继续赶路,至第二天午时,再度修整。至此已连续赶路五百多里,距离鼎炀城只剩不到一天路程。

    叶信于第二天下午被司空南、苏洪所率三万匹战马追上,两军交替行军,于第三日上午在鼎炀城以南二十里与百里燕相遇。此时黑巾叛军的十五万人马距离鼎炀城尚有两天不到脚程,距离广信则还有三天多。

    出乎百里燕意料是姜乾请辞了梁军策应使,随军赶赴广信。

    据姜乾所说,其父姜闵在得知秦翰就是广信内应之际是绝然不信,极力为秦翰辩解开脱辩解,最终是铁证如山,公孙岳亲口承认广信城内存有巨大内应这个事实,迫使其低头。

    很显然,能在广信城内一手遮天的,除了广信公姜闵,就是秦翰。太守余庄,城府司马许昙在战前手中仅有兵马两千多人,只有姜闵手下有数千之众,还有暗藏的私兵,能对广信了如指掌者只能是秦翰,总不能是姜闵自己暗通贼寇吧。

    秦翰十数年如一日的积极煽动姜闵叛乱,却忍而不发,是何道理?自开战以来,姜闵的情报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难道就不蹊跷?种种迹象都将矛头指向秦翰,容不得姜闵不认。

    离开永兴河大营回到旸霆广信大营,姜闵一病不起高烧不退,本打算亲自赶赴广信,不得已让姜乾代劳。

    “魏将军,本都督这便率军进驻鼎炀,魏将军此去请多保重,若有不测,随时遣人与我联络,叶某当竭尽全力,接应魏将军。”

    “多谢大都督,此番进驻鼎炀,大都督切记冒进,切不可为了劫粮而劫粮,叛军若知是我骑兵进驻鼎炀,势必要设计引诱,故而末将让先锋营都尉司空南豹韬营,随大都督一同前往,若遇不明,可问计于他。”

    司空南所领豹韬营一直是两千人编制,由于没有战功和推荐,司空南实际还是都统职。前番邵平之战,司空南升任都尉,其余人等或升或受封赏。

    先锋营众人中论智略,百里燕之外,司空南当属第一,横向比较,要比陈韵风逊色些,纵向比较军事,司空南比陈韵风见识广,又深受百里燕战术思想影响,能很好的贯彻战术精髓,由他率豹韬营随叶信进驻鼎炀城,百里燕能放心。

    鼎炀侯张隽是此番救援战的核心,鼎炀城是他的封地大本营,倘若鼎炀城丢了,广信就是坚守一年,也无济于事,且不说赵逊抽不出兵,要去广信,不绕道情况之下必走鼎炀,鼎炀若失,就必攻城,以咸军现在的实力,根本抽不出十万人马,再在鼎炀城下打一场攻坚战。

    与司空南诸事交代妥当,百里燕即刻率领先锋营与姜乾所部星夜兼程赶赴广信。

    刚与叶信分道扬镳,姜乾便骑马来到车辇外说道:

    “魏贤,此番你有多大把握守住广信?”

    “怎么,少主还打算死守不成。”

    “你!”姜乾心里挺生气,但怎么也发不出来:“魏贤,我妹妹可还在城中,你总不能毫无顾忌吧。”

    “呵呵,少主放心,只要秦翰尚未动手,我等能顺利入城,一切都好说。”

    “你当真?”

    姜乾将信将疑,百里燕安慰他说:

    “少主,且不看当年韩合以十多万兵马围困尹秧城,当年的尹秧城守军不过万余人,死伤在城下的晋军却有数万之多,如今广信人口数十万,难道还挡不住叛军?”

    “可尹秧城毕竟是四面环水,广信城并无护城河,万一叛军以电石火烧城门又该如何。”

    “此事确实头疼,不过并非全无应对之策,待到了广信,魏某自有应对办法。”

    电石在当下是个完全不对称的产物,对时下的历史进程产生了巨大影响。

    当下城门以左右开合的木质城门为主,上下开合吊起的铁栅并不是主流城门,因此以电石火烧城门,将是对城池的巨大威胁。此番陔陵平叛,也是得益于电石火烧城门,否则叶信也不能及时赶到。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在木质城门之前,增设一道上下开合的铁栅,以阻止叛军将电石堆到木质城门之下,但受到技术和铁器产量限制,装备如此巨大的铁栅城门,对技术和资源都是巨大的挑战。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堵城门和城门洞挖地坑这两条技术措施可走。

    堵城门等于把自己给封死在成立,进出极为不便。挖地坑虽然可以在地坑上铺设桥梁,但城门一旦攻破,敌军仍可以填坑,由此导致电石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守城一方的平衡。

    改造广信城门显然已经来不及,百里燕现在更多的是考虑如何解决守门的问题。

    当百里燕还在赶往广信之际,远在永兴河西岸的黑巾军中军大帐,两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对坐饮酒,其中个子最高的戴甲的男子正是圣焱天王,另一人则是天王神通,圣焱喝着酒问道神通说:

    “神通,刚刚收到消息,咸军一支三万人的骑兵两日前从陔陵出发,向北而去,永兴河畔似乎也有军马调动迹象,你说咸军会否是大举增援北海郡?”

    “大举增援是不可能的,除非梁军、晋军愿意填到永兴河来,否则赵逊绝不可能抽出十万人马增援广信、鼎炀。”

    “那他们调走三万骑兵做什么,难不成还想以卵击石?”

    “是啊,三万骑兵虽不足以击退雷霆的十五万人马,但要据守广信或者鼎炀两者之一,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定是鼎炀城。即刻让雷霆率军去围了鼎炀如何,围了鼎炀,咸军三四万人便被困鼎炀,广信兵马更不足虑。”

    圣焱提议先打鼎炀,神通思虑片刻说:

    “不可,咸军骑兵战法飘忽,其断不会将全部人马置于城中,而且鼎炀属地人口近三十万,我等内应一旦被咸军抓获,便丧失了控制鼎炀的本钱,咸军彻底掌控鼎炀之后,必定抽调三五万男丁守城,咸军骑兵主力则守在城外,我军若是围城,其里应外合,随便攻杀雷霆任何一处围城兵马都绰绰有余。”

    自邵平一战,神通天王连战三次,次次吃亏,如今见到咸军骑兵头皮就发麻,此番闻讯咸军骑兵北上,神通又担心是魏贤领军,故技重施。

    虽然雷霆天王是兵强马壮,但这次不同于邵平,是咸军处于守势,占有地利人和,三万骑兵配合五六万守城壮丁,里应外合之下轮番搞几次,十五万大军也吃不消隔三差五损失个几千人马,一两个月下来就得好几万。

    况且自古也没有骑兵守城的道理和逻辑,在步军充足的情况之下,骑兵主力势必集中于城外,寻找战机。同时草料也是个大问题,六万匹战马圈在城内,吃喝拉撒的每日开销巨大。

    但放在城外就不一样了,人吃马喂都有保障。因此围城战,守方兵力充足情况之下,大量骑兵屯于城内是兵家大忌。

    想到这里,神通继续说道:

    “咸军骑兵主力若是去了鼎炀,咸军必然不会分主力兵马去守广信,因此广信定然兵力空虚。”

    “这是为何?”圣焱问道。

    “因为广信人多,你可知姜闵私藏了多少人丁。”

    “多少?”

    “据内线消息,广信有人丁近七十万,姜闵为蓄人力,一面从外郡招揽流民,一面瞒报人丁户籍,过去二十年间,广信人口明面上只增长了六七万,实则有二十五万。”

    “这么多!”圣焱吃了一惊。

    “某以为,咸军定是想以广信之人力据地守城。”

    “那我等内应起事岂不功亏一篑!”

    “原本以为公孙岳能在陔陵拖上三五日,谁知道只拖了一日,便偃旗息鼓,实在未曾料到魏贤此子尽有如此能耐,竟能在一夜之间扭转乾坤。”神通不无可惜说道,随即话锋一转又说:“咸军此番突然调兵北上,势必要将我军牵制于北海郡呀!”

    “那广信是拿不下了?”

    “并非如此。雷霆此去携带大量水燃煤,只要攻破了城门,岂有不破的道理。”

    “那万一如许嵩守孝城那般,城门之内有地坑怎办,岂不要强攻?”

    “不会,攻打孝城谁也不曾想到许嵩能挖出地洞。此番准备充足,只要烧了城门,地坑填平即可。我倒是担心咸军有可能劫我军粮道,故而应令咸西郡,即刻将十五万大军两月所用粮草悉数运给雷霆,以免分批押运被咸军骑兵所掠。”

    “可我怎总觉得咸军此番怪异呀,一旦广信起事,怎么也能拖上三五日,三五日后雷霆大军便能赶到,咸军却如此悠哉悠哉,咸军会否早已识破计策。”

    “识破又如何,赵逊无力调兵北上,更无时间。指望广信起事,除非能赶在咸军特使抵达广信之前。

    我等在广信的内应行事谨慎切周密,除非雷霆大军还有一日路程,否则其断然不会匆匆举事,而咸军是三日前从陔陵出发,掐指算来今夜便能抵达广信属地,明日就能进城。

    雷霆大军最快也要后日才进入广信属地,抵达广信城还需一日,中间差了一日,除非内应提前举事,率先封闭四门。

    若是咸军特使恰巧赶上起事,兴许还能拖到雷霆大军杀到。倘若举事失败,雷霆大军赶到后即刻攻城,咸军也毫无准备时间。”

    神通基本料定,很可能就差一天时间,决定广信城的举事的成败,一天之内咸军没有时间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征召足够的壮丁投入守城,雷霆天王所率大军强袭之下必然瓦解,攻取广信应毫无悬念。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十五万大军的粮草,邵平吃了巨亏,神通再不敢小视咸军袭扰的能耐,果断让咸西郡将十五万大军两个月所需的粮草运往北海郡,届时雷霆天王再派五万人马前去接应,咸军即便三万骑兵尽出,也不一定占到什么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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