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巾军继续向北推进,两军从五里地,距离迅速拉近至三里,至两里地时叛军突然停下,偃月阵突然变阵,两翼兵力迅速向北迂回合拢,形成偌大的方圆,将偃月阵阵脚合围在内,继续向蒲城进发。

    见此一幕,姒光哈哈大笑:

    “只以为叛军有何能耐,如此布阵变来变去与儿戏何异,呵哈哈……”

    此时一旁晋将提醒道:

    “大将军,叛军阵战颇为厉害,据说徐国与叛军连战数阵皆是大败,我军还是谨慎为妙。”

    “你等岂不看叛军将偃月阵变化为方圆阵,与我雁形阵对垒,倘若说偃月阵尚有胜算,叛军此时以方圆阵攻我,焉能有胜算。”

    偃月阵为雁形阵变形,偃月阵兵力集中于阵形底部,而雁形阵兵力均布,作为弓弩阵形威力最佳,作为包围阵形,由于包角较小,合围的力度、速度均次于偃月阵。方圆阵防御力虽强,但却极易遭遇雁形阵、偃月阵、钩形阵包围,尤其是雁形阵采用弓弩时,陷入四面围攻境地。

    转换阵形后的叛军行军极为迟缓,仅剩不到两里的距离,愣是用了大半个时辰走完了一里半,两军相距一百八十步时,晋军城头的床弩率先发难,数百支巨弩箭扑向黑巾军,巨箭刺破叛军士卒的胸膛,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滚烫的鲜血,生生将人钉死在地面上挣扎着。

    黑巾军不为所动,继续保持着阵形,接近至一百五十步时,突然停止前进,阵中竖着的一面黄旗帜突然左右摇动,方圆阵内拥簇的方阵随之变化,形成左右两股方阵,每阵都是万人,方阵紧紧被方圆阵形包裹在内。

    阵中叛军两人持一弩,一人坐下一人躺下,躺下者双腿架于前者肩上,大弩架于两者之间,左右两阵朝天弩方阵,分别对准了晋军雁形阵左右两翼,

    此时晋军将领有人识出此阵,忙与姒光说道:

    “大将军,叛军此阵此乃志国朝天弩,威力巨大,我军不宜对阵。”

    姒光闻讯大惊:

    “传令,步卒前出,于我左右合围!”

    “大将军,我军只有五万人,叛军以方圆阵于我对阵,敌守我攻,我军势必以人少敌人多,大大不利于我。当下因以精兵突袭,破其方圆,杀乱贼兵朝天弩阵,才为上策。”

    这时另一左都督说道:

    “大将军不可,我军两侧阵形密集,此时若去攻阵,无异于自寻死路。末将以为,要么迅速将叛军包围,要么尽快从左右两翼散开,从西门、东门撤入城中,万万不可调集精锐前去冲阵,此乃朝天弩阵之大忌。”

    “荒谬,我军背靠城池,此时向东、西分散撤入城中,万一被叛军尾随追杀,岂不自乱阵脚。”

    “倘若集中调兵,必为叛军朝天弩所伤,此乃大忌,切不可不查!”

    众将争执不下,姒光这时说道:

    “志国朝天阵以六万弩手为阵,今观叛军弩阵仅有两万,为何不可破之!传我将令,弓弩手前出三十步列阵,步卒集中精锐攻其阵首撕开缺口,骑兵随后杀入,将叛军朝天阵一网打尽!”

    “诺!”

    志国朝天弩阵五到六万人为一大阵,两人为一组,一次发射两万至三万支箭,对敌阵进行覆盖性杀伤,可有效提高杀伤效率。

    志国朝天弩阵以朝天阵核心编列阵形,编有五万之六万人,两人为一组,一次发射朝天弩两万至三万之弩矢,射程可覆盖五十至两百步之内所有一切有生力量。同时辅以步军、弓箭手,编成十万至十五万大方阵。

    朝天弩作为全阵核心,居于阵中靠前位置,朝天弩阵前方集中全军精锐力量,以抵消正面防御兵力过薄,导致战力下降,其两翼拱卫骑兵与普通步军,身后为普通步军。全阵攻守自如,行军速度尚可。

    叛军此番以方圆为阵,朝天弩一万具,弩手两万,构成左右两阵,每次齐射一万支弩矢。无论威力还是杀伤力,皆不如志国朝天阵.

    姒光窃以为黑巾军此阵可攻,因为方圆阵比之密度较高的方阵,其外层防御一旦突破,其内部间隙很大,朝天阵直接暴露于兵锋之下极为脆弱,以骑兵横扫,而后从另一头杀出,可破此阵。

    姒光迅速调兵遣将,张开晋军血盆大口。与此同时,黑巾军张弓搭箭,第一阵齐射如期而至飞扑晋军,伴随着噗噗哧哧令人胆颤的嘶鸣声。

    一万支弩箭飞过一百七八十步距离,如同一张大网,张开阴冷的血盆大口,一头扎在晋军头顶,晋军猝不及防下中箭倒地暴毙者如蝼蚁繁密,即便是头顶着盾牌,惯性巨大的朝天弩弩箭仍能不费吹灰之力,摧枯拉朽刺穿木质盾牌,一头插入人体,造成第二次惯性杀伤。

    朝天弩弩箭吸收了床弩巨箭与标枪的双重优点,既有堪比床弩的射程和威力,其箭头纤细如柱,直径最大处约一点二厘米,长度超过长度一尺,箭杆两尺半,同时兼具标枪的巨大贯穿力。

    标枪号称无情杀手,其对木质盾牌具有惊人毁伤和穿透力,只要命中,无论躲在后面的是新兵还是老兵,都无人幸免。

    晋军兵卒如同收割的麦子,根本等不到精锐前去厮杀,叛军接连四阵朝天弩,射出四万支箭,待到晋军精锐冲过那一百五十步死亡距离杀至阵前,等着他们是黑巾阵前弓箭手无情的咆哮。

    弓手一阵促射,随即缩进阵中,叛军再以长枪钩镰戟遁出阵前,给予冲阵晋军当头棒喝。

    两军交战之下,晋军劣势暴露无遗。

    姒光调精锐扑杀黑巾军前阵谋求打开缺口,为骑兵杀入敌阵创造机会,同时调弓弩手跟随冲阵精锐身后抛射杀敌。

    而晋军大阵距离黑巾军前阵尚有一百五十余步之遥,比之两军对阵厮杀不过四五十步,也就轻弓一箭的距离,但射程两百,甚至两百步开外的朝天弩,却相当于轻弓有效射程的三倍。

    纵然晋军精锐悍不畏死,前赴后继杀入叛军前阵,但其紧随其后者也不能长了翅膀,飞过这一百五十步。这可不是运动员百米冲刺,拼的的是轻巧和爆发力,怎么跑都能十二秒以内。

    这是披着四十斤重甲,拿着七八斤兵器的重步兵,举着十斤盾牌的重步兵,全速奔袭三百多米,顶着两百步内一万支重型标枪,全速突破三百米的死亡距离,然后还要气喘吁吁的投入阵前作战。无论怎么跑,一分半内冲过封锁区,都是老天保佑,但一分半内,头顶上落下的重型标枪,可就不止一万,那是好几万。

    前阵迟迟无法突破,晋军大阵不断发起冲锋,试图冲过朝天弩一百五十步的封锁距离,却完全暴露于朝天阵射程之内,转眼间成了叛军的活靶子。

    眼见一批又一批的晋军倒在冲锋路上尸横遍野,请求避战的晋将,呼声愈渐高涨:

    “大将军,我军伤亡甚大,不能再冲了呀,叛军前阵坚实如铁,短时内破敌无望,还请大将军鸣金收兵。”

    “还请大将军收兵!”

    诸多将领异口同声,姒光骑虎难下,眼看人马已经扑了去,此时收手,之前付出的伤亡就得付之东流。

    犹豫之间又是一阵朝天箭落向晋军阵前,倒下者哀嚎声、痛苦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大将军,不能再犹豫啦,昨晚至今我军伤亡已过两成,照此下去,不用一个时辰,我军将全军覆没于叛军朝天阵下,还请大将军速断!”

    下刻,晋将单膝下跪,其余人等纷纷效法,向姒光请命。眼看又是一波战卒倒在血泊当中,姒光怒火中烧右手一掌砸在城垛上:

    “撤,全军速速撤向东、西两门!”

    “诺!”

    少时金钟作响,杀入叛军前阵的晋军仓惶回撤,黑巾军毫不留情,弓箭手、朝天弩交替齐射,撤退在一步五十步路途上的晋军接连倒下,不知多少人没能跨过这一百五六十步的距离,倒在了撤退路上。

    待晋军全部撤入城中,撤回城中合计伤员,拢共还剩下三万八千多人。这意味着交战不到一个时辰,晋军伤亡带被俘一万两千多人。

    这才是一万具朝天弩的威力,以志国朝天阵大阵三万具朝天弩的密度,曾经一战射杀孙国七万人。五万晋军出城,没全军覆没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晋军仓惶撤入城中不久,叛军迅速围城,将攻打关凌渡口的晋军彻底挡在蒲城之外,于当日中午,城外晋军被叛军东西夹击击溃,残余晋军向北突围至海岸线,被迫丢盔弃甲游上晋军战船,才保住一命。

    至此,晋军一日两战,折损人马一万八千余人,被俘四千,除昨夜攻打两万关凌渡口中的一万余人逃脱,攻打蒲城的晋军,连同征北大将军姒光,一同被围死在蒲城之内。黑巾军在广信城的损失,最终从晋军身上全部捞回。

    消息于当天夜里传到广信城外雷霆中军大营,闻讯关渎仅以伤亡六千代价,毙俘晋军两万三千余人,雷霆龙颜大悦。

    而与此同时,蒲城晋军大败的消息直到第三天夜间,由广信公府派出的细作转给岳蟠,岳蟠趁夜色遣人偷上广信北门外滩,溜过叛军巡逻进入北门,将消息送至公府。

    姜闵得知消息,连夜于书斋召集家臣部将紧急磋商,晋军败的如此彻底和迅速,就连罗松亭、百里燕(既魏贤)也颇为意外。

    “真没想到啊,晋军竟然如此一不堪一击,两战竟折损人马两万余人。照此下去,北海郡局势恐将恶化。”姜闵不无担忧道,略显好转的脸色,此时再次沉了下来。

    罗松亭紧蹙眉头,目光转向百里燕:

    “魏将军当年江东之战与晋军激战一年之久,对晋军战力战法应当颇为熟稔,此番为何晋军败得如此之惨,竟连叛军一个回合都未顶住。”

    “是呀,魏某也觉得奇怪。论兵士战力,晋军兵士单打独斗,以我咸军眼下状态,恐怕十个人中也找不出两人能与之单打独斗,因此晋军步卒战力是异常之凶悍。

    而且晋军国力雄厚,步卒装备精良,其轻步军几乎堪比我咸军精锐步军,铁剑使用也达到四五成之多。而且北军乃晋军至主力王师,此番除了没有调来骑兵之外,其步军主力精锐尽数在此,这样还能伤亡如此惨重。魏某以为,要么是姒光指挥失妥,要么是围攻我广信的不是叛军精锐主力,叛军精锐主力都去了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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