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两军于博格拉特湖塔伦河河口会师,随后向西进发,攻击了金雪狄人水寨。抵达时,水寨已经烧毁,金雪狄水军得到千里马传信,提前一日仓惶出逃西去。

    蒋杰看着狼藉的水面,无不抱怨说道:

    “大人,白毛贼逃的还真快,竟然什么也没留下!”

    “这才是敌将的高明之处,明知不敌,迅速撤离保存实力,以待时机。此人一定深通中原韬略,否则不会撤的如此迅速。”

    司空南这时问道:

    “我军此番除了战船,粮草收获甚少,是继续西进还,是退回德朗基?”

    “要说我军此战并非没有败点,金雪狄人堵塞了上游所有水道,在沉船腐烂瓦解之前,短时内,附近就只剩博格拉特一条西进水路。我军如果继续西进,弄的不好他们要扼守此地鱼死网破,不如先退回德朗基,贝伦尔河不是还有金雪狄人一支水军吗,想办法先解决了他们,把船夺过来。传令各船,掉头返回德朗基。”

    “诺!”

    沉船堵塞了塔上游所有东西走向的狭窄水道,穆尼料定百里燕断然不敢从博格拉特西进继续袭扰,以免被从博格拉特切断唯一进通道。

    船队两日后抵达伯德米斯河下游,顺道南上劫掠了一些辎重以补充给养。

    三日后返回西山之际,河面上沉船浮尸无数,问过公良修才知道,三天前盘踞在贝伦尔河的敌船趁上游联军水军离开之际,西山河段西岸蛮军企图架设浮桥。

    不同于以往,此番架设浮桥前所未见,使用了自浮式皮囊和木桶,浮力比单纯使用原木更大,份量更轻。原木制成的木排需二十多人推入河中,使用了皮囊木桶和木板拼接而成的浮筏,只要五个人就能推动。

    这相当于二十个人同时干了四件事,短时内可将上百各新式浮筏推入水中,借助战船加以扶正,效率比之此前提高五六倍,原本需要耗时四五日的浮桥,现在只要一两天。

    若非西山联军及时发现,在东岸阻击,根本等不到上游联军战船返回抵达西山河段,数万敌兵就已经攻过西河。

    百里燕仔细看过缴获的皮囊和木桶,皮囊很是奇特,并非羊皮所制,是弹性保暖极好的绒羚皮。

    用整张绒羚皮做成了皮囊,吹气后用绳扎紧一头,如此就成了一个气球。由于沉在水面一下,箭矢和尖锐物很难产生伤害。八个皮囊为一组,皮囊外侧是一圈木桶,以木板相连,制城浮筏,份量非常轻便,甚至一个力士就能轻易给掀起来。

    “燕公子,此种新式木筏倘,若在上下游同时修建数条乃至十数条,其即便没有水军协助,其也能在一日之内修成。在下以为,此乃敌军疲我之计,有意将我军水军拖在此地,而无法分身。一旦水军西去,其日夜不惜代价赶造浮桥,对德朗基西河段威胁甚大。”

    公良修一针见血说道,百里燕表示认同:

    “嗯,其在塔伦、伯蒂拉吃了败仗,心知不敌我水军,便是想以步军修桥,令我水军难以脱身,此计确实险恶至极。若料不错,此时其水军主力定是在博格拉特湖以东大肆修造水寨,以谋求日后层层阻击我军。”

    联军得益于婆嵩省丰富的水资源,将德朗基、丘比贡的金雪狄人分割成数块,以稀释他们的兵力,迫使他们只能从更远处绕行。眼下新出现的快速舟桥,对联军不是什么好消息。这将把水军牢牢钉死在西河,无法筹措粮草。

    显然金雪狄人已经意识到联军最大的问题不是人数,而是粮草,没有足够的粮草,再多的人都将饿死。

    船队卸完货的第二天,补充过水兵后,船队沿西河顺游而下,查看贝伦尔河水情。

    此前因战船不足,联军未敢大举深入,数月间过去,金雪狄人在贝伦尔河最窄处修建了一座水寨,横跨两岸,西岸是原始森林,经过砍伐后移防了四五万步军以及水军近两万人,东岸水寨位于丘比贡西北外山脚下,周围山头被其所占。

    此前一直不明金雪狄人为什么一直盘踞在贝伦尔河下游,因为这里没什么战略价值。打开地图可以看到,贝伦尔河下游支流汇合其他水系,一直插向东北数百里地,金雪狄人是担心联军经由水路北逃中原。但不免有些多余,因为没有粮草。

    此外根据俘虏和新附民交代,金雪狄人数年前考察新城遗址,在贝伦尔河下游一百二十里处森林中发现了露天铁矿,这恐怕才是金雪狄人在此驻留水陆大军的原因。

    此时已是盛元632年七月下旬,千岳山战况激烈,月神王布伦铎遭遇自继位以来最大失利,损兵折将二十五万人,相继失守了王律、碧田还有重镇明州,联军正向伯郞进逼。

    得益于长孙国火炮、肩扛式火器,以及黑火药的巨大威力,为攻城提供了巨大便利,扭转了联军此前一系列不利局面,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兵力不足和后勤困难。

    而与此同时,咸国新政陆续见效,咸王颇为满意。在赵逊支持下,咸国不遗余力推动新政,百里燕定下的方针得以顺利推行。

    永兴城规模急速扩张,已远超百里燕当年规划,首都及行政地区经济迅速发展,仅靠都郡一地农工商产能,基本维持了前线咸军和国库的基本开销。

    如今又到一年珍珠收获季节,咸王面前摆满数以万计各色珍珠,但姜亥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长史高勋站在一侧,递上长孙国的国书,小心说道:

    “大王,这是长孙国使者转呈的国书,价格他们分文不让,如果我国拒不答应,他们即刻就会征收海径与护商税,我国通往西海的贸易将举步维艰。”

    咸王闻讯大为光火,看都没看,将国书扔在地上,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这群小人、强盗,他们这是在敲诈勒索寡人!”

    “是,大王所言极是。长孙国历来如此,但眼下其黑火粉与震天火威力巨大,眼看晋国、梁国、孙国、卫国竞相购买,我国若是没有,日后剿灭黑巾贼后,将异常被动。臣以为,可暂且买一些,然后出重金令砡工派大师仿制,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砡工派大师寡人已令军械司问过,砡工派尚无法仿造黑火粉,光买震天火,没有黑火粉,今后将受制于人。长年累月,购其黑火粉,与吸寡人的血有什么两样!”

    黑火粉、震天火是长孙国对黑火药、火炮,以及火器的叫法,自天船事件两年后,长孙国研制出黑火药配方,积极仿制出各型火炮、前膛武器,由于巨大的威力和实战效果,逐渐被各国所觊觎。

    这长孙国是天生的人精,常言道资本家为了利益,最终将出卖绞死自己的绳索,这话套在长孙国身上一点不假。

    长孙国获取火器优势后,非但不积极保密,还做起了军火生意对外兜售。第一客户非盟友晋国莫属,梁国为得到火器,还加封了长孙国主一级王号,荣升了平王。开了这个口子后,各国竞相购买,陆续装备了少部分的火器。

    咸国作为长孙国邻国,又是理论上的盟友,咸王手头也阔绰,自然也想买一点军火镇国,于是亲自接见了长孙国使臣,商谈购买价格。

    姜亥事先还让盐枭私下透过渠道打听了价格,但长孙国给出的报价着实让咸王无法接受。

    一门弹丸十一斤的中号火炮,开价就是二十万银,五斤小号火炮十五万,肩扛式小口径一万,一斤黑火粉卖到了五根寸银,几乎是卖给晋国价格的五倍,卖给其他诸侯国的三倍。

    翻倍涨价也就算了,火药这东西不知道配方,就是消耗品,用多少得买多少,就算知道了配方,咸国不产硫磺,依然得从长孙国进口。一斤火药五根寸银,跟明抢没什么两样。

    千岳山前线每仗消耗黑火药都论千斤、万斤计算,一万斤就是五万寸银,一年要是打上几次大仗,仅火药一项的开销就高达百万,就是兜里再有钱,那也是一根银子一根银子的赚来的,而且长孙国只收现货和贵金属,咸国编贬值铜钱分文不要,易货交易一概翻倍。

    几次交涉无果,为逼姜亥就范,长孙国以征收高额海路过境和护航费为由,掐死了咸国通往西海的海上贸易,这就让水军牵制在内河的咸国无路可走。

    高勋试图凭借永兴城强大的制造能力,先从长孙国买几口大炮自己仿制,但他哪里知道大炮哪是这么容易就能仿制出来,更何况大炮好造,火药难配,到时有枪无弹,依然是受制于人。

    强压着怒火,咸王攥了攥拳说道:

    “立刻让人送信告诉赵逊,打下邵平之后,就地整饬,停兵罢战。我咸人的血,不给他长孙国流的。”

    “那黑火粉与震天火的事怎么办?”

    “长孙国仗着此物仅与黑巾贼打个平手,若无此物,长孙军便是一群乌合之众。寡人在东线策应他们,本指望能好话好说,不想竟然如此恶意,简直令人齿冷!

    寡人的将士在东线流血拼命,他们倒好,不知好歹落井下石讹诈寡人。寡人倒要看看,没我咸军助战,看他们在北线怎么猖狂。寡人可听说,这黑黑火粉也不是万能术,遇水就不灵了,眼下正值雨季,有他们好果子吃。”

    与高勋说话之际,密探大总管蒋浩匆匆进入殿内:

    “蒋浩参见大王。”

    “何事。”咸王沉声道,语带不快。

    蒋浩凑近咸王跟前小声递话道:

    “刚才得报,南征军右都督许捍突然返回陔陵,秘密去了百里府。”

    “许捍不是姜闵的家将吗,他还没死呢?”

    “正是,业绥城破后,仅有许捍等不到千人逃出来,这两年一直在掣驰。”

    “知道他此番回来所为何事?”

    “尚不清楚。不过刚有消息传来,联军在前线打了几次打胜仗,也许于此有关。”

    蒋浩说话之际,殿外太监进殿禀报:

    “骑兵大王,兰渊公主已到园外。”

    咸王皱了皱眉:

    “她怎么来了?知道所谓何事?”

    “不知。公主已到御花园外。”

    屏退宫官,咸王说道:

    “蒋浩,速去弄清许捍此番回都密见姜蓉之事。”

    “诺!”

    “你二人退下吧。”

    “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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