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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罗松亭在家中招待岳蟠、陈韵风二人,商议上书割地一事。

    “岳蟠,郡主所提之事你下如何?”

    “前辈明鉴,就眼下而言,咸军已取彭源、上关、甘府、德康、原山、秋郡六郡之地,打下万川仅是时间问题。如此大块土地,怕是比咸国七郡之地一倍还多,如此短时之内强行扩张,诸侯不满是假,不安是真。

    眼下咸国新政日见成效,无论钱粮源源不绝,铁产更远超中原诸侯之总合,按永兴侯的意思,日后将更多。照此下去,咸国格局十数郡之地,日后二十年内必有气吞中原之势。当此关键时刻,列国断然不会坐视咸国日益强大,群起围攻是必然之势。

    既然有法可退晋国兵马,只要割地求全稳住卫国,志国也不敢撕毁与咸国协议反目来攻。但如若不能稳住卫国,正如前辈所言,一切之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是啊,退一步开拓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保住当下既有利益才是上策。以思水江为界限,卫国拿了三郡,情势不利之下,其不会贸然来攻。”

    “前辈说的是。”陈韵风道,接着又说:“卫国眼下距离东线尚远,即便西线叛军归附卫国,其要理顺头绪安顿地方,接管叛军转运军资,也得几月一年时间才能腾出手来,那时晋军已退,咸国新占各郡民情安定各军调动到位,情况会有所好转。

    卫国再要来攻,得掂量掂量后果。此时咸国若能以三郡之地与卫国妥协,卫国多半会同意,这样至少卫国可以兵不血刃将兵锋推向中原腹地,比直接与咸军硬碰来得强。”

    “嗯,韵风此言不错。”罗松亭肯定道,又言:“该示弱时不能逞强,卫国素来野蛮专横,用强对其效果不大。而且公子燕又是歧国人,与卫国有国仇,若是咸王出面示弱,多少可给卫国以咸王担心功高震主而有意削弱百里燕之假象,如此卫王也会放心。”

    “可我广信的利益在何处呢,万一咸王出尔反尔,受害的可就是主公和少主啊。”

    岳蟠担心道,陈韵风接过话说:

    “我看,还是燕公子当年眼界长远,主公若是早听其言实行‘以商代政’恐怕永兴城就该落在广信了,坐拥此等财力物力,又何愁不能养兵。”

    说道此处三人无不气馁,广信也曾有机会坐拥永兴城基业,只因姜闵听信了秦翰的谗言,错失良机。

    气氛沉寂片刻,罗松亭说道:

    “要不这样吧,明日我与岳蟠再去劝劝主公与少主,松亭你陪郡主去城中巡查舆情,最好说动郡主助广信以商代政恢复元气。”

    “可即便郡主同意,百里燕、咸王未必会同意呀。”陈韵风担心道。

    “百里燕曾言要在广信修建水军大营,应该不假。我想他定是想以广信为根基,扼控北海商道。此事若真,广信以商代政定有机可趁,百里燕只需明松暗紧,此事会好办的多。”

    广信曾是北海沿岸的一颗璀璨明珠,其繁荣不亚于都城陔陵,历经十数年战火摧残,广信的繁荣荡然无存。相反陔陵在永兴城夹持下,从单纯的行政中心,逐步转型成为今天集政治、经济、贸易枢纽为中心的服务型大都市,经济实力占半壁江山。

    罗松亭清楚看透了“以商代政”的核心,苦于没有入手机会,如今咸王有求于广信,此时下手无疑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当晚姜蓉与母亲何氏,兄嫂苏怡聊至深夜,当夜就在当年她郡主的闺房中小住一晚。

    第二日姜乾安排苏怡同姜蓉上街,陈韵风陪同。如今的广信已经大不如前,民生凋敝百业荒废,久居陔陵见惯繁华的姜蓉顿感不适。

    “真没想到,广信这般之惨,生意关张十之七八,百姓流离失所,父亲就没有采取措施缓解民情吗?”

    “自从黑巾军退到咸西之后,主公也花费了大力气整顿广信,怎奈何收效甚微。”

    陈韵风无奈道,广信也试过百里燕的法子,效果很差,根本不能不能与永兴城相提并论。姜蓉大为不解,蹙眉问:

    “广信也推行了新政,为何收效不佳?”

    “郡主有所不知,十五年前广信的商市、榷市主要来自两处,一处是志国和徐国,一处是长孙国。其中长孙国的商渠由秦翰把持,秦翰逃走之后,来自长孙的生意和门路也就断了十之**。

    而志国、徐国受战争波及,以及咸王的影响,来自志、徐两国的交易近乎断绝,若非广信坐拥天然良港,每年有大量货品在此周转收取些港口与过境钱,根本坚持不到今日。”

    “那父亲就就从没想过其他发财的门路?”

    “主公也曾想过,除了盐、糖、丝绸等外,但凡赚钱的生意做的都被永兴城做了,而且量大价低,广信做什么都不见效。”

    “可每年永兴城不是从北海收获大量椰子、麻还有丝线嘛,这笔钱也不少了,投进生意里做大产业,怎还会不够用呢。”

    “主公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起初确实扩大了椰树、麻还有桑树的种植,但八年前长孙国火炮传开之后,主公命人积极仿造,直到三年前久不见效,但那时已经投下大量钱粮,折合现银的话得有十一二万之巨,这才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什么啊,你们拿了银子去炼炮,知不知道那是烧银子的东西。燕子为了永兴城炼炮,举全国之力前后投进了几十万贯新币,广信以一地之力要炼炮,怎能有结果!”

    姜蓉气急败坏,她每年向广信倒贴几千银子,最终却落得这么个结果。

    “现在呢,现在还炼吗!”

    “早不炼了,但元气大伤,一直没缓过来。如果没有郡主接济,恐怕早就完了。”

    “哼,你们还知道有我这个郡主。幸亏是燕子能挣银子,换做是他人,还不早给害死了一百回。”

    “郡主息怒……”

    “息怒有何用,知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大好的光景和银子。”

    “主公也想另辟蹊径恢复广信的元气,但以广信一己之力怕是很难。”

    “所以要燕子伸手是不是。”

    面对姜蓉的怒火,陈韵风只好“低三下四”的点头承认:

    “都是一家人嘛,永兴侯若能帮衬自是是最好不过。”

    “哼,当初还不是把燕子当贼一样的防着,今天知道人家好处想伸手,早干什么去了。早当初听从燕子的以商代政,永兴所有的好处今日都落在广信的地盘上。燕子也早说过,广信所在有地利之变,比永兴更好。现在木已成舟,想挪也挪不走。

    此事要从长计议,待日后再与燕子说吧。现在回府去,我倒要好好问问父亲,他到底怎么想的。”

    姜蓉气不过自己父亲老来还执迷不悟,不惜赌上广信百姓的性命做赌注,痴迷篡权夺位。嫁给百里燕十多年,姜蓉阅历见长,视野比之当初开阔数倍,她深知百里燕的理想,她不能让自己的父兄沦为拖累后退的累赘。

    回到府中之际罗松亭正与姜氏父子商议割地之事,姜蓉贸然闯入打断了谈话:

    “蓉儿,怎么这早就回来了?”姜闵诧异问道。

    “再不回来,还不给气死!”

    “怎么这是。”

    姜闵看向陈韵风,见其脸色有异,心里隐约猜到些许端倪。他立身而起走近上前,慈祥的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语重心长说道:

    “蓉儿啊,为父此生是做过些糊涂事,但如今我也老啦,再也经不起大风大雨了,有些事情你就原谅父亲吧。”

    姜蓉动情,眼眶闪着泪光潸然而下:

    “父亲……”

    “如今你已为人妻母,身为一家正主,有难处也有苦衷,正如父亲当年许多事都迫不得已而为之……为父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为父想说,等你到了为父这把年纪,你就知道为父当年的难处。

    眼下大敌当前,上书和借兵之事为父与乾儿和罗先生经过商议,决定以大局为重,好让蓉儿向咸王交代,但愿不会辜负父亲的一番苦心。”

    “父亲放心,有燕子在,广信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唉……但愿吧。无情最是帝王家,往后世事难料啊……”

    一个父亲以最平凡的方式,平息了女儿对父亲的质疑,然姜蓉不会想到,经年后今日之言竟成谶语。

    第二日,姜蓉坐车离开广信,数日后回到陔陵先约见了卢皋转达了广信的意思和姜闵的上书。

    卢皋得到肯定答复即刻进宫面见咸王,正如罗松亭、宗伯泰所料,姜亥已充分认识到鲸吞七郡的后果,但就是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的过失,如今姜闵主动提供了下台阶的机会,咸王就坡下驴是顺理成章的。

    “大王,广信虽同意出兵,但臣仍担心驻扎在广信的四五万晋国北军随时围攻广信,所以臣建议,应提供一些军火供广信防备晋军偷袭。”

    卢皋建议道,咸王心生警惕:

    “眼下火药急缺,这合适吗。”

    “启禀大王,去过近半年间,永兴侯在前线缴获黑巾军火药无数,但由于配方出入较大,黑巾军火药威力欠佳,因此多数都运回了永兴城调理重配。眼下永兴城囤积有大量重新调配后的黑火药,十分充足,可以向广信供应一些军火以备不时之需。”

    四月至八月间降城无数,咸军缴获大量黑火药,由于配伍中硝含量偏少,威力远不如咸军所用黑火药,遂运回永兴城重新配伍,由此永兴城得以大量制造军火供应前线。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帝国行》,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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