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辰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仿佛被笼罩在没有尽头的黑夜里。他微微抬起了手,放在眼前,可是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他使劲用手在眼前挥舞,却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他瞎了吗?

    他坐了起来,他极力回忆着,他记得,秦忘川把那药注入自己的身体,然后就昏迷了,仿佛是很长很长的梦境,仿佛是坠入无尽的深渊,他双手极力攀登,终于到了尽头,却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光,他在黑暗中寻找,没有一丝光,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被关在监狱的生活,只是这样的生活,没有那悄悄射进来的光芒,没有孩子眼里的光芒,只有自己孑然一身,待在这无尽的黑暗里。

    他站了起来,他想要逃走,他迈动了步伐,接着,脚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是架子倒塌的声音,有滚烫的液体流到了他的脚上,他却丝毫不感觉疼,他只是想要逃走,想要离开这无尽黑暗。

    “肖辰。”温柔的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肖辰愣住了,“肖辰,你醒了。”林小格从门口急急跑进来,“你受伤了。”她看见他脚上被烫伤的痕迹,关切道,她一把伸手扶住他,“我给你包扎伤口。”她叫道。

    他被她扶着,在床边坐了下去。

    他忽然伸手,抚住了她的脸庞。林小格只感到,他的手冷得像是死人一般,没有一点温度。他的手抚住了她的脸,她的脸难以抑制的红了,一次又一次,她悄悄的看着他的手指,修长而且骨节分明的,如同竹。他总是握着书本,或是笔,此时此刻,他就抚着她的脸颊。

    忽然,他的手骤然用力,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

    她吃痛的叫了出来,他手上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消减。

    “这是在哪里?”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冷定,仿佛一块坚硬的冰。

    她喉咙里发出唔的声音,她疼得说不出话来。

    忽然,他的手指力道骤减,他的手臂缓缓的下垂,他的声音变得非常沙哑,他低声问她:“有灯吗?”

    林小格鼻子一酸,几乎快要哭出来。她压抑着,说道:“肖辰你看不见了。”

    肖辰愣住了,他缓缓的站了起来,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他不知道往哪里走,他的身体撞上了坚硬的墙壁,他伸手推了墙壁,他扶着墙壁,往门的方向走,然后又撞上了书柜。

    “肖辰,你要去哪里?”林小格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开灯。”他低低喃喃,他的声音沙哑而且低沉,不像他的声音。

    “开灯啊。”他忽然大叫道,他的声音几乎撕裂,他一把抓住林小格的肩膀,他喊道:“开灯啊。”他的手臂缓缓的从她的肩膀上滑落,“求求你,把灯打开。”他蹲在了地上,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肩膀。

    好像一个孩子。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些日子,那些黑暗的日子,每天无止境的殴打和虐待,痛苦的注射,仿佛复活中站在风雨里的喀秋莎,看着那个人离开,除了追着越来越远的火车,别无办法。

    “肖辰,你只是间歇性失明,你很快就会恢复了。”林小格蹲下身子,低低的安慰道。

    他没有说话,她看见他极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看这个世界,可是,眼睛空洞没有焦距。

    她轻轻伸手抱住了他,如同抱住一个孩子。

    夜色渐渐沉了,肖辰坐在床边,并无半点睡意,他没有焦距的目光望着窗外。

    窗边,女子的身影投在窗帘上,她的长发的影子落在帘子上,仿佛一张素描。

    有笛声响起,那是一首《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9

    低低浅浅的旋律,那低声温柔的仿佛轻轻的倾诉。肖辰坐在歌声里,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母亲,那个温柔如水一般的女人,她柔软的手抱着小小的他,她的声音也像这笛声一般的温柔。他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日子,没有杀戮与死亡,只有那温柔的,充满爱的凝望。

    他仿佛看见了光。

    一曲终了,女孩悄无声息的离去,肖辰倚在床边,仿佛看见了漫天星光。

    青城。

    江浅月坐在车里,她没有开灯,她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她在等他。

    打斗声已经近了,车窗微微降落,江浅月手里的枪已经悄无声息的伸出了窗口,她在等待着。

    接着,她听见了枪声,枪打在那水晶般的异骨上,没有丝毫反应。操纵异骨的人却非常迅捷,他飞身上前,手指已经插进了一个人的身体,他翻身而起,抬脚踢落了另一个人的枪,枪声已经停了,没有人有枪。江浅月抬眼看他们,然后缓缓收起了枪,玻璃升起,就在玻璃完全升起的一刹那,最后一个人的头已经被摁在了江浅月的车玻璃上,他一用力,那人的脖子竟然硬生生被捏断。血溅的满玻璃全是。

    江浅月微微皱眉,他看见过秦忘川杀人,可是这般血腥,她还是不能忍受。

    秦忘川从车子后面绕了过来,一把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他一进去,江浅月就闻到满鼻的血腥味,他的黑色的西装已经被血浸透了,他的脸上也全是血,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

    “你怎么搞的。”江浅月微微皱眉,她从车的储物柜里掏出一套西装,递给他,“你受伤了吗?”她问道。

    “我没事。”秦忘川的眼睛亮的如同鬼魅,他还沉浸在刚刚杀戮的兴奋之中。

    “先生不是说要带我们去参加一个酒会,你怎么搞成这样。”江浅月忍不住责备道。

    “出现了一个叫什么毒蝎门的组织,我把他们全杀了。”秦忘川干脆利落的回答。

    江浅月叹了口气,她说道:“先把衣服换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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