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荷荷……”汴州人又开始怪笑,也不知道是在嘲笑狄仁杰的问题,还是别什么。

    “有那么好笑?”

    汴州人难得的干脆的点了点头。

    就在狄仁杰准备吩咐罗永继续用刑的时候,汴州人突然开口不停的重复着一个字:“皮……”

    “皮?”汴州人点了点头,一边继续重复那个字,一边努着嘴。

    顺着汴州人怒嘴的方向看过去,只有一个书案,书案上则放着用来记录案情的笔墨纸砚,和一壶冷茶。

    听汴州人的话声,怎么也不像是要喝茶,而且以他的阶下囚的身份,要喝茶未免有些可笑了。

    可是若说他要纸笔,狄仁杰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会写字?”犹豫中,狄仁杰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汴州人再次“荷荷”的笑了两声,接着就点了点头。

    这样的一个答案,算是让狄仁杰非常意外。同样,这样的一个答案也给狄仁杰带来了一个难题,那就是,他究竟要不要把这个汴州人放下来,让他持笔写字。

    狄仁杰皱眉思索,罗永等人眼巴巴的等着狄仁杰的吩咐,那个汴州人则是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大狱中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罗永只觉得这种气氛有些太过压抑,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试图用声音来缓解这样的压抑。

    狄仁杰轻叹一声,摆了摆手说道:“放他下来。”

    待罗永和手下一起把那汴州人搀下来,扶到桌边坐下,汴州人的嘴角咧出来一个无比怪异的笑容。

    不过,当他伸手抓起茶壶,想要倒杯水喝的时候才发现,刚刚被吊起来的时间有些久了,一时间连抓起茶壶的力气也没有了。

    “现在喝茶,还早了些。”不用狄仁杰吩咐,罗永冷笑了一声,一把从汴州人手里抢过茶壶,放到了一边,接着说道:“写吧,先把你的名字写了。”

    汴州人倒也干脆,提起笔来便写出来一个歪歪扭扭的名字。

    “大人,您看。”罗永把纸拿起来,交到了狄仁杰的手中。

    “陈超……”狄仁杰拿起纸来,默默的念出了汴州人的名字。

    见狄仁杰只说了名字便不再言语,罗永忍不住在一旁声说道:“大人,看他的笔迹,不像是会写字的样子……”

    还没等狄仁杰说话,陈超就重重的哼了一声,再次提笔,刷刷的写出“汴州府陈超”五个字,虽不是蝇头楷,可字迹工整,看起来倒就像是习字多年的书生所写。

    罗永当场被打脸倒不算是什么大事,主要的是狄仁杰被陈超的字迹所吸引。

    “既然会写,那你就把该说的、想说的通通都写出来吧。”狄仁杰在陈超的对面坐了下来,轻声吩咐了一句。

    陈超不愧是衙门出身的人,狄仁杰只是吩咐了这么一句,他便提笔刷刷刷的写个不停。从自己的名字开始,到自己在汴州府所做的事情,再到他今次来尉氏县的目的,说的清清楚楚。

    他写的快,狄仁杰看的也不慢。他写完一页,狄仁杰便看完一页。

    不过,陈超要写的很多。饶是他笔头再快,仍是用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陈超才写完他要说的话。

    “你是汴州府衙的人?”

    “难道不是录事参军府的?”

    对于狄仁杰的问题,陈超或点头或摇头,对于某些不能依靠点头摇头来解决的问题,他便提笔再次写下狄仁杰所需要的答案。

    可以说,现在的陈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实打实的做到了坦白。

    从早上开始,一直审问到午后,凭着陈超的配合,狄仁杰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陈超本是猎户出身,因为他机灵能干,所以幼时便被家中的亲友带到汴州,帮着送个货,跑个腿什么的。

    因为他那长辈做着倒卖文房四宝的生意,所以机缘巧合之下他又经常与那些“酸秀才”接触。

    接触的多了,他也就开始读书识字。虽然没有学到那些“酸秀才”们出口成章的本领,可识文断句却是毫无问题。

    就在他成年之后,那个带他来汴州到长辈拖关系找门路,把他送进了衙门,虽然是个不良人的出身,可是却是在内堂做着类似文书工作。

    按说他的人生轨迹怎么也不会和这些阴暗的事情扯上关系,可是老天总是爱开玩笑的人。

    有一天衙门接到密报,说是群英村那边有一伙十余人的山贼出没。

    衙门里的爷们正是觉得无聊,老爷便直接点了五十兵丁,跑到群英村那边去剿匪。

    陈超老家便是群英村的,因为担心家里出事,他便跟老爷告了假,跟着那五十兵丁一路,算作向导,同去剿匪。

    有陈超这个猎户出身年轻人带路,剿匪的事情自然顺利的很。

    五十装备齐全的甲士,对战十余个拿着柴刀的流民,基本上没有花费什么力气。

    而战斗中,陈超一时手痒就跟着众人一起下场,一个人干净利落的空手夺白刃,轻轻松松的拿住了一个人。

    正因为这件事情,他就被当日带队的宋志看中了。

    后来宋志使了些手段,又许了陈超诸多好处,便把陈超给带到了录事参军府做事。

    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是和在府衙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主要还是做些文书上的事情。

    可是随着他的年纪渐长,汴州到那个长辈便找媒人与他说了一房媳妇。

    按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过难就难在陈超家里有些清贫,让他做足六礼着实有些难了。

    那长辈本说要帮陈超操办,可是陈超受人恩惠多年,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让那亲人这么破费。一时间,事情便陷入了僵局。

    后开这件事情被宋志知道,宋志便让陈超做了一件事,却许了他一贯钱。

    这件事,就是抛尸。而这抛尸,便是一切事情的开端,也是陈超正式融入录事参军府的开始。

    从抛尸开始,到杀人,陈超似乎并没有多么艰难的过渡,一切看起来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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