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林,玄雀堂里不见日月。

    黄大师瞅了瞅计时的晷盘,知道已经入夜了,便对四人说道:

    “如今时辰不早了,我命人安排了房间,今夜便留宿在铁器营吧。”

    他的殷切的目光落在李安民的身上。李安民看到小黑胖子眼中的急切,知道胖子一定有事要与自己交待,便站出身来,笑脸盈盈的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既然黄大师已经安排妥当,那么我等便叨扰了。”

    李安民向来低调,从不多言。此刻忽然开口,红缨几人都是一愣,片刻后才齐齐说道:

    “那我等叨扰了!”

    黄大师点头不再说话,唤来小厮带领众人到了休憩之所。

    “铁器营内少有客至,如今只收拾出了三间客房,只好委屈诸位两个人挤一间房了。”

    小厮对着五人拱手一拜,出声告罪道。

    蒋通一件古怪的跟袁留对视一眼,脸上满是猥琐的笑意。

    袁留自然懂得,轻笑着说道:“猴子,看来还得我们两个挤一挤了。”

    蒋通本着脸点点头,一脸古板的看向流萤,意味悠长的开口道:“流萤丫头,今天你单独住一间房可切莫害怕,若是有事招呼我和你袁留哥哥即可。”

    流萤听到这话,小脸一呆滞,满脸不解的说道:“猴子哥哥何出此言,流萤自然是与红缨姐姐同住一屋。”

    话没说完,流萤留忽然明白了蒋通话中的意思。她悄悄瞄了瞄李安民和红缨,小脸瞬间涨的通红,大眼睛睁圆了瞪着蒋通,气呼呼的说道:“猴子哥哥,你坏!”

    看着流萤羞红的小脸,蒋通袁留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袁留走过来轻轻捏了捏流萤涨红的小脸,笑意盈盈的说道:“我们流萤看来是懂了,小丫头也长大了呀。”

    听到这话,流萤的脸更红了几分。

    红缨脸色微红,她把流萤拉在怀里,对着蒋通袁留二人清啐一口,凤眼里羞怒交加,出声说道:“你们这两个登徒子,休要孟浪,教坏了流萤。”

    “流萤妹妹,姐姐的姨母在玄雀堂医坊任职,今晚陪姐姐去医坊逛逛可好?”

    红缨蹲下身子,温和的看着流萤,柔声说道。

    流萤羞得满脸通红,看到红缨救场便连忙点了点头。

    “你也一同过去吧。”

    红缨脸色微红,她早早失去了母亲,只有姨母对她疼爱有加。她已经把姨母当成了除哥哥以外最亲近的人。这次带着李安民去见姨母,有几分见家长的意味。

    “哥哥,一起去吧。”见李安民有几分迟疑,流萤走上去拽了拽哥哥的衣角,一脸期待的说道。

    李安民本不想去,他知道自己与黄大师之间必定有一场交流。可耐不住流萤的苦苦哀求,李安民终于点了点头。

    见李安民应允,红缨羞涩之余,也长舒了一口气。凤目里流转着欣喜。她转身望向袁留蒋通,出声说道:

    “你们也可以到他处逛逛,记得切莫乱闯即可。”

    袁留蒋通点了点头,他们对于这恢弘庞大的地下世界也充满了好奇。

    五人停当片刻,就各种散开了。

    话说李安民牵手流萤,跟在了红缨的身后。

    这地下世界很是玄妙,通道四通八达。通道墙壁隔数十步便设有油灯。油灯就摆在墙壁凹陷处,灯火微微摇曳,这地下世界也算是灯火通明。

    灯火摇而不灭,说明地下自有空气流通。可这里不仅仅是地下,四周更全都是高墙。李安民一时之间想不通,他端详着灯火,向着红缨问道:

    “地下的风从何处来?”

    红缨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柔声说道:“放着油灯的凹糟处都连通了特意建成的通风甬道,一年四季,不分昼夜,气流畅通,因此有风。”

    李安民拍了一下脑袋,露出一副豁然开朗的神情,他沉思片刻,喃喃道:“那岂不是和各代先王修建的陵宫类似。”

    陵宫名为宫殿,可实际上却是埋葬所用的坟墓。听到李安民的比喻,红缨气得直翻白眼,她瞥了少年一眼,娇声说道:“这里是爷爷耗费数年时间才建成的,你居然把它比作陵墓。哼,这话若是被我爷爷听了去,定饶不了你。”

    话一说完,李安民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

    经李安民这么一说,红缨打量着这错综复杂的巷道,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凉气。 她缩了缩身子,眼睛转了转,喃喃说道:“还是真有点像。”

    交谈着,三人拐进了一个通道,红缨欣喜若狂,对着李安民和流萤说了句“到了”,然后欢呼雀跃着朝着眼前的大院跑了过去。一遍跑,还一边喊着:“溪姨,红缨来看你了。”

    看着蹦蹦跳跳的红缨,李安民微微笑了笑。一回头却看到流萤小手扶在下巴上,眯着眼睛看着红缨,一副沉思的模样。

    看着流萤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李安民不由的笑出声来。他宠溺的拍了拍流萤的脑袋,好奇的笑着问道:“怎么了?”

    流萤抬起头,一脸认真的望着李安民,郑重的说道:“哥,你有没有发现,红缨姐姐跟你在一起时真的温柔了许多。”

    李安民闻言挑着眉毛微微一愣,喃喃说道:“有吗?”

    流萤翻了个白眼,心想红缨说的没错,自己这个傻哥哥还真是快木头。

    打量一下眼前的大院,发现门口竖着一个木牌,上面秀娟的写着“医坊”二字。

    还没有走进院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木芬芳。踏入院门,就发现院中有一大片空地,空地被木架子摆满了,架子上一盘盘草药。十数位年轻女子,他们身着白袍,认认真真的在挑选甄别着眼前的草药。

    李安民看的正入神,就听到了红缨的呼唤声:“木头,来这儿。”

    李安民抬头一看,发现红缨正站在院子深处的一排房间旁,她正满脸兴奋的对着自己招了招手。

    李安民整了整衣袍,此刻他有些紧张,心想着自己跟红缨如今关系不清不楚,来见家中长辈似乎有些不妥。

    流萤见李安民踌躇不前,于是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小脸一扭,看着李安民说道:“怎么着了,见红缨姐姐家中长辈是不是紧张了。唉,你们这些大人,真是不让我们这些孩子省心。”

    说完,流萤发出了一阵长长的叹息,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小丫头实在是来可爱了,尤其是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后,更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李安民心中冷汗直滴,他伸出手轻轻揪住了流萤的耳朵,气呼呼的说道:“你这小丫头,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往后你离袁留和蒋通远一些,都被他们教坏了!”

    流萤装作一副疼痛的模样,对着红缨求救起来。红缨不知道兄妹二人在做些什么,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人,心头满是不解。

    玩闹过去,李安民兄妹二人跟着红缨走进了一个房间之内。

    “医坊里医士不多,但个个都是杏林妙手。修士之间的战斗很是激烈,若是受了伤,也不是普通郎中可以医治的。医坊里诸位虽说不能医死人,肉白骨,但其能力也不遑多让。”

    红缨看着李安民和红缨,耐心的为二人讲解着医坊的情况。

    “溪姨怕是在炼制丹药,她的丹药可算是玄雀堂中一绝,我们且稍等片刻。”

    流萤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椅子上。

    而李安民却有着慌乱了。

    经过流萤这么一闹,要见到红缨的小姨,李安民心头还真的有些不自在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心中疑惑的想到:怎么和见到沈乘月和沈破虏的感觉一点儿也不一样。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房间内的三人立刻被吸引,纷纷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年轻女子,轻移莲步,翩然而至。这女子腰身纤细,身材修长,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间。她脸上蒙着一层白纱,身着翩翩长跑,脚步移动之间,可以看到一双长腿轮廓。

    “早听你父亲提起,不日你便要来玄雀堂,心中正盼着,没想到你便来了。”

    女子玉手轻点,就取下了附在脸上的一层轻纱,露出了一副绝世好容颜。

    一张瓜子脸上嵌着两颗黑宝石似的眸子,黛眉浅浅下闪着点点灵光。高听的鼻梁居然有着一丝秀娟的轻巧,薄薄的朱唇自带温和的笑意。

    李安民只看了一眼,便深深的低下了头。着实太美,他怕自己失态。

    而流萤却没有顾虑,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住了眼前的女子,嘴巴微微张着,脸上全是被惊艳的呆滞。

    “姐姐,你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流萤忘记了行礼,就坐在椅子上对着女子忍不住脱口而出。

    女子轻轻捂嘴一笑,这一笑足矣颠倒众生。她看着流萤,出声说道:“小妹妹,你是哪家的姑娘,真是可爱。”

    “溪姨,差了辈份可不行。你怎么可以叫她妹妹,她可是那木头的妹妹。”红缨轻轻一笑,对着李安民和红缨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姨,名叫夏言溪,你们随我一样叫溪姨便是。”

    接着红缨羞红着脸,指着李安民对夏言溪说道:“这是李安民,小丫头是她的妹妹流萤。”

    李安民闻言,连忙拱手行礼,出声说道:“见过溪姨。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好名字。”

    夏言溪打量着李安民,一股诧异之色转瞬即逝,接着她调笑着看着红缨,轻轻说道:“青山相对无言,溪声出广长舌。此溪非彼溪,你这心上人可是拍错了马屁。”

    接着她把目光对准了流萤,突然脸色有些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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