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一轮孤月,点点清风。

    李安民闭着双眼,盘膝坐在帐中,一呼一吸之间自有玄妙。黑色气息萦绕周身,随着呼吸的节奏,有频率的起起伏伏。右边手腕处隐隐有光晕流转,正是一个黑色兽首的印记。

    “呼。”

    李安民吐出一口浊气,他睁开了眼睛,看到帐外已经燃起了灯火,知道已经是晚上了。

    得知了营中有六人要参加新兵大选,新兵营的青壮们个个兴奋不已。眼瞅着明天五人就要前往玄雀堂做最后的准备,兵士们在校场准备了一场篝火晚宴来欢送几人。李安民不忍心辜负兄弟们的一番美意,便收拾妥当准备前往校场。

    刚推开帐门,刚巧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朝着自己的营帐走来。此人身形魁梧,青涩的脸庞上已经有了几分硬朗。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消失数日不见的陈凡凡。

    弟弟悄无声息的走了数日,今夜又忽然出现,李安民心里又怒又喜,最后他压着脾气,平和的对陈凡凡说道:“回来了?”

    陈凡凡看着李安民,小脸有些涨红,眼神似有闪躲的挠了挠头,回到道:“方才见过了红缨统领,我已经知道了流萤的事。”

    李安民闻言发出一声长叹,接着他走上前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坚定的说道:“放心吧,大哥即便是豁出了性命,也一定保流萤无恙。”

    陈凡凡猛然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精芒,沉声说道:“大哥,此事我与你一同扛着。”他稍作停顿,抬头望着无尽的夜空,自信的说道:“现在的我,很强大。”

    李安民细细打量着弟弟,这才发现陈凡凡的身体似乎又高大了几分,须发在在晚风中飘荡而起,眼神中更是多了几分英气。他知道陈凡凡必定另有机遇,欣慰的笑了笑。

    见时辰已经不早了,兄弟两人赶忙向校场走去。

    校场里燃起了团团篝火,五百新兵围着篝火团团而坐。蒋通和伙头兵们支起了几个烤架,架上全是鲜嫩的羊肉,被烤的金黄,甚至有几滴油水滴落在地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袁留则端着酒杯,游走在将士们中间,投杯换盏,好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红缨坐在众人最前方,看到李安民和陈凡凡兄弟二人出现,连忙起身招呼道:“快来快来,就差你们两个了。”

    兵士们这也发现了两人,个个热情的看着李安民,给两人让出了一条通到来。

    李安民带着陈凡凡坐在红缨身侧,他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对五百新兵微微示意,出声说道:“兄弟们,是我来晚了,先自罚一杯。”

    说罢,李安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新兵们看到后纷纷连声叫好。

    “副统领,后天的新兵大选你们可要使出真本事,俺老周可是舍了老本,拿出了咱们三营一个月的羊肉!”一脸满脸胡子的大汉摆弄着身前的烤架,往羊肉上撒了些佐料,出声对李安民说道。

    “老周你真不会说话。”蒋通似乎被烤架上的烟气迷住了眼睛,他伸出手揉了揉,接着说道:“沈帅双眼如炬,只要我们五个往他老人家身前那么一站,他自然不舍的放过我们这些英才。”

    “就你小子话多,来来来,大家搭把手,吃肉咯。”老周是三营伙房的总管,也是三营里为数不多的老卒。他提了蒋通一脚,笑嘻嘻把烤熟的羊肉切成片,分给了校场中盘座的众人。

    红缨掩嘴偷笑,见肉食分发,便站起身来招呼众人道:“三营的弟兄们,今夜我们的任务就是喝酒吃肉,待我们进了玄雀堂,必定请大伙和上好的高粱酿!来,大家端起碗中的酒,干!”

    “干!”兵士们痛快的将碗中酒饮尽,放声大笑着。

    酒过三巡,新兵们脸上都泛起了些许红晕。

    与兵士们不同,袁大公子把玩着手里精致的酒杯,玩味的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喝上统领和副统领的喜酒?”

    兵士们闻言,眼睛瞄了瞄红缨和李安民,一脸戏谑的哈哈大笑起来。

    蒋通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嘿嘿一笑,说道:“还叫副统领呢?”

    袁留一拍脑袋,故意大声喊道:“哦,是我错了,木头统领!”

    “哈哈哈,木头统领!”

    场中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兵士们纷纷笑闹着。老周往嘴里扔了一片羊肉,一边咀嚼一边口水四溅的嘿嘿笑道:“年轻真好。”

    红缨脸色微红的低下了头,陈凡凡一言不发的连干了两碗烈酒。

    李安民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在兄弟们的注视下,他脸色一红,情急之下端起酒杯咣咣喝完,红着脸说道:“我有些内急。”

    “哈哈哈,果然是木头统领。”

    ...

    一夜欢腾之后,李安民和红缨五人天还没亮,就趁着夜色离开了三营往玄雀堂赶去。

    再次进入地下世界,五人便分散开来。李安民和陈凡凡心里急切的想见流萤,便直奔医坊而去。而红缨则带着蒋通袁留直奔了铁器营。

    李安民和陈凡凡赶到医坊时,流萤正坐在夏言溪的身旁,有模有样的吐息着。原来夏言溪精通医理,综合修士时代传下来的医学典籍,创造了这个吐息之法。此法不像功法一样能够感受天地气息,却能调理五脏,舒缓精神。见小丫头很是好奇,夏言溪便毫不藏私的传授给了她。

    流萤一睁开眼,就看到李安民和陈凡凡站在自己身前,正在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小丫头兴奋极了,鞋也顾不得的跑到了两位兄长的身旁,抱抱这个,又抱抱那个,甜甜的叫了声:“大哥二哥。”

    陈凡凡向来藏不住自己的情绪,想到流萤体内的阴气,他满脸都是担忧之色。流萤见状又抱了抱陈凡凡,乖巧的说道:“二哥放心,流萤没事。”

    李安民向夏言溪介绍了一下陈凡凡,接着说明了来意。原来铁器营已经传来了消息,说是流萤的武器已经准备妥当,于是两人想带流萤前往铁器营一趟。

    目前流萤的情况还很稳定,夏言溪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李安民再三谢过玄雀堂第一女医官之后,便和陈凡凡一起,带着流萤往铁器营赶去。

    刚一进入地穴,就看到袁留一脸痴相的抱着一把精美的木扇。木扇的扇骨是黑色,乍一看并不起眼,甚至与火炉里烧焦的木炭有几分相似。可细细观之,却发现上面刻满了细密的而玄妙的纹理。至于扇面,则是纯粹的白色,上面没有染上一丝杂色。

    反倒是蒋通哭丧着脸,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强弓。弓身呈暗青色,不知是何材质。奇特的是弓身被一圈银色的金属包裹着,十分引人注意。至于弓弦,毫不意外的就是当日袁留为他挑选的暗黄色的兽筋。

    抬起头,李安民看到红缨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枪头通体为银色,点缀着片片红点,挥舞之下不光极其晃眼,甚至还传出阵阵风声。

    看到李安民过来,红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端着长枪献宝似的给李安民显摆着,说道:“我把这把枪叫做红缨。”

    李安民轻轻一笑,指了指一脸沮丧的蒋通,轻声问道:“他是怎么了?”

    红缨先是翻了白眼,然后撇着嘴角笑了笑,高声说道:“黄大师按照他的意愿为他做了一把强弓,可是他却拉不开分毫。”

    红缨的声音不小,这番回答自然是传到了蒋通的耳朵里。蒋通气呼呼的看了红缨一眼,一脸不快的说道:“统领你就不要嘲笑我了,我心里已经足够难过了。”

    红缨闻言把手里的红缨枪朝着蒋通举了举,得意的笑了笑。

    吵闹声惊动了黄大师,只见黄大师手里端着一个剑匣,挪着臃肿的脚步朝着李安民走了过来。

    “咦,红缨丫头,那小子手里的狼牙棒不是从狄族哪里得来的那根吗?”黄大师走上前来,看到了陈凡凡手里拎着的狼牙巨棒,心头疑惑,出声问道。

    红缨眨了眨眼睛,一脸轻笑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你爹之前求着我为他又铸了一把,原来这根落到了这小子手里。”黄大师轻轻说道。

    接着他把手里的剑匣郑重的交给了李安民,风轻云淡的说道:“马马虎虎的一把剑,你要是觉得趁手可以暂且用着。”

    虽然语气里满不在乎,可是李安民捕捉到黄大师那双小眼睛里的紧张,忐忑。虽然见过了剑坯的样子,可怜民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期待。更何况,这柄剑是老爹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红缨等人知道黄大师出手必定不凡,说马马虎虎一定是在自谦。他们纷纷伸长了脖颈,等着一观匣中之剑的风采。

    李安民也是满含期待的打开了剑匣,可是只看了一眼他就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然后猛一下把剑匣合上。

    “你确定没有拿错?”李安民瞪圆了眼睛看着黄大师,难以置信的问道。

    “当然没有拿错,此剑用尽了我毕生所学,名唤青锋!”

    听到黄大师故作高深的声音传来,李安民顿时气急。他一把掏出匣子中那把剑,原来匣中之剑着实太不起眼,一副乌漆嘛黑的样子,像是被烟熏火燎了许久一样。

    李安民把剑高高的举起,对着黄大师气急败坏的说道:“青你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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