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第二天我却是在床上醒来的。

    我向来讨厌自作聪明又擅作主张的人。

    也非常讨厌不爱惜自己身体白白让别人担心的人。

    果然我一拉开床帘就看见云别尘坐在我昨天坐过的木椅上假寐。

    他听见我的动静也醒了过来,我这暴脾气刚想发作,却意外看见刚醒过来的云别尘带着几分迷茫和慌乱的样子,他的眸光飘渺得仿佛一阵烟云,一吹就能散了似的,直到他看见我,目光慢慢变得温柔而坚定。

    我没来由地觉得心里酸楚,还夹杂着几分愧疚?

    一定是我昨晚没睡好,昏头了。

    “阿姐,你醒了。”云别尘对着我展颜一笑,笑得倒是好看。

    虽然我已经没有在生气了,但傲娇如我还是轻哼一声把脸撇了过去。

    “阿姐可是生我的气了?”

    “我当然生气了。”我做人一向直接,“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就是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我辛苦救你,可不是让你这么来报答我的。”

    可能云别尘也没有想到我会胡诌出这种话来,一时间也愣住了。

    愣过之后,他居然起身坐到了我的床边:“那我要如何报答阿姐,阿姐才不会生气呢?”

    是如何报答的事儿吗?

    生气和报答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这孩子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别尘到底拿了个什么狗屁剧本?

    怎么突然就离我这么近了?

    我脑子里面突然闪过无数念头,没一个是靠谱的。

    “小白,我回来……”

    而这时,阿九急匆匆地从外面跑回来了,前脚刚踏进门里就看见云别尘坐在我的床边,而我又是一副刚醒来的样子:“……了。打扰了打扰了!我走错门了,我马上出去!”

    我眼睁睁地看着阿九的脸色从刚回来的一脸高兴变成了后来的不可言说。

    我……是不是晚节不保了……

    而且,她走的时候还自觉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我在心里疯狂呐喊,阿九你回来啊,我能解释的!这不是你想的那样,这真是我弟弟!

    可是阿九早就一溜烟跑到外面去了。

    我默默地在心里泪流满面,果然阿九你这个死丫头背着我偷偷看那些个不正经的话本了。

    看着还坐在我身边的云别尘,我又不能真跑去解释,不然就真尴尬了。

    “阿九不懂事。”看着现在面上还算一本正经但是鬼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的云别尘,我企图甩锅阿九来缓解一下这个尴尬的场面。

    云别尘又笑了笑,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阿姐,我没关系的。”

    ???

    被人误会,你没关系,我有关系啊,不对,咱俩都有关系啊!

    我感觉自己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处,喷不出来咽不下去,憋得难受。

    最后我只吐出一句“呵呵”就落荒而逃,出去找阿九了。

    至此,这个一点也不安生的清晨终于算是告一段落。

    九黎剑封印保护的范围并不大,我平时的活动空间也就这么点。

    所以我一出门就看见阿九正在我平时看话本的躺椅上装死,捂住耳朵不说,还死死闭着自己的眼睛。

    我走近才听见,她还在喃喃自语。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看不看,乌龟打架。”

    我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肩上:“乌龟王八说谁呢?”

    阿九浑身被拍得一哆嗦,睁眼看见是我,又一哆嗦:“小白,你,你们完事了?”

    少女,你有点不按套路出牌啊。

    而且,这个“完事”又是几个意思啊?

    我扫了她一眼,阿九立马就弹了起来要把躺椅让给我。

    我并没有坐下,我只是想让她站着冷静冷静,还有就是我一直低着头对她说话也不是很舒服:“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的弟弟,云别尘。”

    “啊,那他岂不是少爷?”阿九惊讶了一声。

    “你是从哪里得出少爷这个称呼的?”我真是不能理解这些个剑灵的脑回路,“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个事,你真不觉得你每次叫我‘小白’就像唤狗一样吗?”

    “可是我最喜欢小狗狗了啊。”阿九还一脸无辜。

    拜托,这是喜不喜欢的事情吗?

    “你不觉得你叫他少爷,叫我小白,这其间差距也忒大了点吗?”

    “是有点对不起少爷,毕竟我最爱的是小白嘛。”

    你该对不起的人是我吧,少女!

    “把带回来的伤药和衣物给我。”我直觉我继续站在这里,待会就会被活活气死。

    阿九立马从旁边拿出一个包裹,里面除了伤药和衣物,还有一堆馒头。

    修行之人虽能辟谷,但毕竟没有羽化登仙完全脱离俗尘,这五谷杂粮还是要吃少许的。

    我取了伤药和衣物,还顺便拿了两个馒头:“吃食收好,从今天起,不允许你再看话本了。”

    我无视掉阿九哭丧的小脸,回到了屋里。

    云别尘正在打坐调息,见我进来才缓缓睁眼。

    “阿姐。”

    这孩子怎么这么喜欢喊我啊?

    我将衣物放在床边,把馒头递给了他:“你应该许久未进食了,先垫垫肚子,我来给你上药。”

    云别尘接过来馒头,不知为何,我感觉他突然有些难过的样子,他把馒头撕成一条一条的,然后再塞进嘴里,我看着都觉得嗓子干。

    我为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旁边,便开始给他上药。

    煞气已除,但伤口依旧狰狞,我所在之地乃是这片恶土的深处,云别尘当时进来都是九死一生,现在就算养好伤,想要出去怕也是以命相搏。

    总不能和我一样被困在这里吧。

    “阿姐,你在想什么?”

    “啊?”我回神过来。

    云别尘食相斯文,进食速度倒是不慢。

    我把旁边的水递给他,又继续给他上药包扎:“我只是在想,等你伤愈之后,要如何出去?”

    “那阿姐你想出去吗?”

    这跟我想出去有什么关系?现在问的不是你该怎么出去吗?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说来也是奇怪,我被困在这里多年,虽然我也知道自己修为低微到一出去就是送餐,但我居然从来没有动过出去的念头,哪怕是想作一下死也没有。

    这完全不符合我的作风啊。

    “我,我应该也想出去吧,可你也能看出来,我现在的修为实在太低了,出去和自杀没什么区别。”我给他包扎完,又把先前放在旁边的衣物顺手递给他,“这是干净的衣服,你之前穿的衣服沾满泥沙不能再穿了,这里的沙子都带着煞气,你的伤口现在是万万不能沾到的。”

    我背过身去,等着云别尘穿好衣服。

    我平常都是像个大爷一样把阿九使唤过来使唤过去,没想到今天自己做起这照顾人的事情来居然也这么顺手,就像是从前做过很多遍一样。

    该不会是我家里重男轻女,我从小就这么照顾着我弟吧。

    我想象了一下,我从小洗衣做饭砍柴生火,而云别尘像一个智障宝宝一样在旁边看着我……得了吧,我不烧房子就不错了。

    我扑哧一笑,被自己的假想逗乐了。

    “阿姐在笑什么?”云别尘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似乎也带了一丝愉悦。

    “没什么。”我本来已经止住了笑意,不知怎么又起了作弄他的心思,“我只是在想你这个小宝贝。”

    “咳咳咳……”身后传来一阵急咳。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云别尘现在肯定是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真不经逗。

    等到我转回身去,已经穿好衣服的云别尘,白玉般的脸上还微微泛着红。

    话本里常说,一个姑娘的脸红是世上最难得的情话。

    阿九不懂这些。

    而我脸皮太厚。

    我今天真是头一回见到别人脸红,虽不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但也足够满足我的好奇心了。

    我偏着脑袋还想去看看云别尘通红的耳根,他居然还躲我。

    哈哈哈简直太好玩了。

    “阿姐,别闹了。”云别尘还想故作严肃的样子,“你可还想知道能安然出去的法子?”

    我鼓起腮帮做出气鼓鼓的样子逗他:“反正是你要出去,我不想知道。”

    云别尘突然就伸出双手捏住我双颊上鼓起来的肉肉还满是恶趣味地朝外扯了扯:“不行,阿姐你得跟我一起出去。”

    我感觉到我的脸上开始发烫,我心中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

    然后我看着云别尘越凑越近的脸,他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面上都有了轻微的灼烫感,我第一次有点怂了。

    “阿姐,你也脸红了。”云别尘略带调侃的话音在我耳边响起,然后还要贴着我的耳朵说,“耳朵也红了呢。”

    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这熊孩子绝对是捡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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