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上去,别真的给李神福宰了惹得杨行愍发飙不管不顾和我舒州拼个你死我活就不好了。”陆翊起身带着杜光义等人朝前而去,等他来到前方的时候,向明和向天还在围着李神福厮杀不止。这个李神福还真是一员悍将,向明兄弟两人联手都战他不下,甚至还逐渐落入下风。
    “停手吧李神福,我不为难你,收拾你的溃兵回庐州府。”陆翊的到来让向明兄弟逐渐停下攻势,李神福也趁机跳出了包围圈,喘着粗气看着陆翊年轻的面盘惊疑不定的问道:“你就是舒州刺史薛洋?”
    “哈哈!”李神福的话让周围所有的舒州军将士都哈哈大笑,陆翊更是摇头道:“你们庐州军不会连我家主公长什么样子都没有查探清楚吧?”
    “李神福,这是我舒州军的第一都都指挥使陆翊将军,你连自己的对手都没弄明白就稀里糊涂的跑过来打仗累不累?”向明摇了摇头,对于自己这位同乡有些无语道:“指挥使发话,你回去吧,告诉你,下次再让我在战场上遇见,绝对不客气,别以为你武艺高强我就收拾不了你。”
    “烦请李将军给杨行愍带句话,就说我舒州无意为难与他,但舒城和巢县已经被我收下了。这是还昔日郑啓前刺史的一份大礼,只不过可惜的是郑啓已经离任,却也只好算到了他头上。”陆翊的一句话让李神福悚然一惊道:“你们已经拿下巢县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把话带到,庐江和无为两县给他留着,如果他觉得不服气可以随时前来讨要,只要赢得了我舒州军将士的长枪,我军愿意无条件奉还。”陆翊一句话堵住了对方满肚子的疑惑,看着已经追过来的陈瑜道:“安排下去,收兵,打扫战场,清点战俘缴获。”这种当着对手的面下达收兵命令的方式让所有的舒州军将士心气瞬间再次大涨,所有人都是兴高采烈的开始满战场奔走。
    “李神福走了?”陆翊返回舒城县大营没多久之后见到向明等人就走进了帅帐,头也没抬直接问道。
    “指挥使不该放走李神福的,此人我兄弟了解,他是杨行愍的忠实心腹,放走他无异于放虎归山啊。”向明有些不明道:“还请指挥使为我解惑。”
    陆翊放下手中已经写好的战报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之后看到所有人都是一般神色,道:“我清楚此人对于杨行愍的重要所以才会放他离开。杨行愍占据庐州才不足一月,内部尚未安稳,此刻又逢大败,已经动摇根本,如果再折去一员大将岂不是难以为继?杨行愍虽然是依靠兵变上位,但是庐州在他手中比在其他人手中对我舒州有利,至少他懂得在羽翼未丰之前蛰伏起来,这就给了我舒州发展的契机。”
    陆翊看了大家若有所思的面容点点头继续道:“二者我军此时拿下舒城和巢县,势必会引起淮南道内部局势的大变,如果再砍掉杨行愍的一条臂膀,万一他不顾一切南下和我军决战,而淮南那边也采取对我舒州的攻势呢?彼时我军两头作战,势必无力为继,甚至有可能伤及舒州根本。所以见好就收,让杨行愍明白我军虽然攻占庐州两县,但是却不是针对他就已经足矣。”
    “现如今的局势尽在我舒州掌控之中,舒城下一步只需要留下少量正军辅助防守,其他各部立即撤回舒州内地。”陆翊指着东边道:“下一步角逐之重点要害在巢县。第二都必须守住巢县,那里就是我们安插在淮南腹地的一颗钉子,有了它才会牵一发而动全身,让淮南道内所有州郡甚至是扬州治所都能随着我舒州军的指挥棒调动,此乃是上兵之策。”
    陆翊继续道:“为将者不仅仅要看到眼前之胜负,更重要的是在于看到棋局外的胜负手,如此才能谈笑风生之间取得先机,陷敌于进退两难之间,然后从容压迫对手,直到最后。”陆翊之所以没有返回大本营而是坐镇指挥第一都决战就是想多一点时间对身边的这些将领耳提面命,让其能够尽快成长起来。未来舒州军扩军,这些已经磨炼近两年的中层将领势必都要统兵坐镇一方,该有的眼光和见识必须要有,不然的话充其量也只是如李神福一样,只是一员勇将而已,无法成为帅才。
    “多谢指挥使为我等解惑,末将等定努力学习,不负所托。”陆翊的话让所有人心悦诚服,同样一起陪着薛洋从岳西走出来,但是陆翊的眼光永远都是那么长远那么锐利,而此刻所有人都从陆翊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急迫和殷切期望。
    “第一都马上整顿各部,明日一早随我返回舒州。秀峰,你带着独立营驻守舒城,一方面要抗住来自北方的危险,另一方面更要多加锤炼手下各部,不辜负主公对你们的期望。”陆翊看了看人群中一脸沉思的李秀峰道:“我希望下次从舒城出兵的时候,你率领的是一个都而不是一个营。”
    “请指挥使放心,末将一定勤加操练部署,跟上第一都的步伐,不让主公和指挥使失望。”李秀峰郑重朝着陆翊行了一礼接过了将令。
    陆翊的第一都结束战事之后马不停蹄迅速返回舒州,而此时在巢县李孝常所部也已经和前来的田覠和安仁义两人打了一仗。和李神福相比,此二人更是属于莽夫之辈,而且手下兵力和李孝常完整的第二都相比更是远远不及。在李孝常精准的指挥之下,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两千多人的庐州军差点彻底覆灭在开城附近。要不是最后关头李孝常和陆翊抱着同样的心思,说不得两人都已经成了舒州军的俘虏了。
    和陆翊放手让陈瑜指挥不同,李孝常自己亲临前线,第二都所部更是将这一战的成败上升到了第二都的荣誉的高度,所以如果不是最后李孝常强自下令鸣金收兵,只怕杀红了眼的第二都将士会真的将跑得慢的安仁义给宰了。
    “派一名俘虏将这封信带回去。”李孝常在开城大获全胜之后命人将自己写的一封信送给了败退之后只剩下寥寥数百人的安仁义和田覠,随后这封信也被两人带回庐州交给了杨行愍。
    李孝常信中的内容和陆翊让李神福带回来的话意思大同小异,但是在杨行愍看来却是十足十的挑衅,所以他气得是直接将三人骂了个狗血喷头,急怒攻心之下杨行愍甚至抬手就要打田覠,被旁边的戴友归一把拦了下来。
    “主公,舒州来信虽然可气可恼,但是却和三位将军无关,还请主公息怒。”戴友归一句话差点让离他最近的安仁义感激的眼泪都下来了。刚才杨行愍那都要杀人的目光确实将他吓个半死,他和田覠在回来的时候都以为自己肯定要被执行军法了。结果这时候有人说罪责不在他们身上,这等于是凭空救了他们一命。
    “难道军师觉得薛洋所言是真?”杨行愍此时怒气也渐渐平息,恢复了冷静的他思维还是很敏锐的,当即若有所思道:“此前郑啓公开反对薛洋接任舒州刺史之职,而且扬言要向节度使府上告薛洋驱逐林度父子之罪。难道舒州军这是报复不成?可是现如今时过境迁,郑啓已然前往成都行宫,现如今执掌庐州一府的是我杨某人,这言辞未免太牵强附会了吧?”
    “主公你听在下说完。”戴友归拦住杨行愍的话语,阻止了对方继续发火后道:“报复只是其一,也可以说出兵舒城是为了报复,毕竟郑啓已经让舒州军上下积累了对我庐州的怨气,如果不宣泄出来难免在军中留下隐患。但是薛洋此举最重要的不在舒城,而在巢县。”
    “巢县?”杨行愍悚然一惊道:“军师所言甚是,舒城虽然位居要害,但是如果两州之间没有龃龉,此等地方也只是庐州和舒州之间的据点而已。但是巢县周围可是有和州、宣州和扬州几大要害之处,只要占据了巢县就等于有了操控整个淮南道大局的能力。我的天,薛洋才多大?其眼光就如此锐利?是有人在为其谋划吗?”
    “薛洋账下军师想来我等都认识,就是此前庐州军中的文书先生袁袭。”戴友归苦笑道:“当日袁袭和向氏兄弟被郑啓驱逐,逃往他方,结果被薛洋收留。二人在岳西山地蛰伏仅一年即拥有了入主舒州府城的实力。”戴友归一句话让杨行愍脸上都浮现出一丝钦羡之色,点头道:“袁袭此人我也听过,只是没想到有如此经天纬地之才。此等大贤不能为我所用真是憾事。”
    “主公还是不要感怀了,袁袭和向氏兄弟好歹是我庐州府人,未必不能用手段将他们重新召回来。如今还是想想该如何处置和舒州的关系吧,毕竟薛洋已经表态,那么我等也不能落了面子。”戴友归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说出的建议却让杨行愍几人纷纷点头。
    “遣使南下舒州吧,军师所言甚是,我庐州府不能丢了面子。舒城和巢县两地之事暂且放下,神福,你立即赶赴庐江和刘威换防,让他率军前往无为,仁义,你也率军随刘威同去,记住,给我老老实实按下性子守住无为,不得有误。”杨行愍沉思半晌之后对戴友归道:“事态紧急,烦请军师出使舒州吧,一方面和薛洋谈判,另一方面想办法和袁袭见上一面,如能将其拉回庐州则最好,不行也要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至少目前我军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调整部署,安定内部,短期内无法出兵和舒州争雄。”
    庐州府快速定下战和之策并火速行动,而同时舒州那边在陆翊返回舒州刺史府之后,舒州高层也开始部署下一步的行动。
    “主公,你说杨行愍会不会被陆翊和孝常两人联手给气的吐血?”袁袭听完陆翊的汇报之后笑道:“我看李神福估计无恙,但是田覠等人要被痛骂一顿。”
    “军师好像对于自己的同乡落难很幸灾乐祸啊!”薛洋对于袁袭的恶趣味有些无语,不过随即道:“向杰在庐州还没有传来消息,不过按军师所料,此行是否能够带回几名可用之才?”
    “王茂章、朱延寿、李遇、徐温和柴在用应无虑,只是这戴友归只怕难以说动。”袁袭算了一下苦笑道:“如袭所料不差,数日之内主公就可见到戴友归其人。”
    “军师所言,难道杨行愍会派此人出使舒州不成?”陆翊疑惑道:“能被军师看中,其才能必不可小觑,如此放任其出使外地也不怕我军突然将其扣留?”
    “算了,戴友归不愿来舒州也无碍,只要其他几人能来足矣。至于戴友归其人,和军师相较,远逊矣。”薛洋摇了摇头,戴友归其人他倒是隐约有些记得,作为杨行愍后期的军师,做得到也中规中矩,只是在历史上甚至能和鬼才敬翔的相提并论的袁袭面前确实不足道。
    薛洋的话语倒是让袁袭有些不好意思,起身肃然道:“多谢主公夸奖,袭必竭尽心力为主公谋划,不负所托。”
    “军师不用客气,实话实说而已。”薛洋摆摆手,事实上如果不是袁袭过早病逝,只怕杨行密还真的能够依靠着后者的谋划和朱温多较量一段时日呢。
    “主公和军师不担忧巢县战事?”陆翊见到两人说了几句之后又拐到了挖掘庐州人才方面去了,对于东线战事是只字不提,忍不住好奇道:“宣州秦彦可是高骈的部将,万一吕用之用高骈的名义让其北上作战,孝常兄未必能挡得住两面夹攻吧?”
    “呵呵,陆翊到底还是忍不住了。”薛洋和袁袭相视而笑,后者摇头道:“陆翊啊,你这心直口快的毛病是不是该改改了?每次都让主公猜到你的心思,害得我每次打赌都输,从岳西一路输到舒州,我那点俸禄可是打算省着攒点家当的。”
    “好了,不逗他了。”薛洋摆摆手道:“第三都已经秘密启程往巢县而去。”
    “开始了?”陆翊只是听了一句随即就大喜道:“第三都一去,巢县无忧矣。”
    “巢县自然无忧,主公让你回来是有更重大的事让你去办。”袁袭此时也收了此前的嬉笑模样,变得严肃起来道:“成都朝廷使节已经出发,想来我们要未雨绸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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