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咯哒哒……咯哒哒……”
    “唏律律……”
    “呀~嗬~”
    “白雪纷飞看那战场,谁愿意孤独留在中央,铁马金戈空自辉煌,马儿我能往何方……”
    铁蹄铮铮,排笛清响,嘹亮雄壮的精卫营战歌在狼琊山脉的牧场之上悠悠回荡,马背上的骑兵脸上写满了风霜,干裂的嘴唇彰显出这一趟旅程是多么艰辛不易。
    现在,是收获果实的时候了,历经一千多里的行程,他们终于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王庭。
    当远处那高大的金帐映入自己眼帘的那一霎,他们的眼神变得异常的灼热,异常的残忍,异常的贪婪。
    他们变了,只在短短数日之间,沿途行来,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蜕变,头盔顶端的羽翎,随着胯下战马疾驰不停轻扬,仿佛在向世人昭示,从今天开始,一支铁打的坚韧之师,将会开启一段血腥的传奇……
    阿兰和周围的奴隶,以及正在放牧的牧民,闻见到那片骄艳的羽翎和激昂的歌声逼近,早就已经吓的魂不附体,甚至都忘记了逃跑,就这么怔怔地瘫坐在草坪之上,眼睁睁看着那歌声和铁蹄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
    那种可怕的气势让阿兰胸膛不停的起伏,远比呼兰骑兵带给自己的压迫感要重,她甚至感到自己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想要转身逃跑,但身体却又不受控制的被定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噌~~”
    精卫烈鸟大纛之下,策与马背上的霍青猛地抽出八面汉剑,遥指着前方满是牛羊遍地的狼琊牧场,干裂的嘴唇洞开大声厚道:“兄弟们,十几日的奔波,终于让我们找到了立下赫赫战功的契机,把你们这些日子以来对本将军的怨气,尽数化作怒火,发泄到王庭之内的呼兰人身上吧!”
    “吼~~”
    “吼~~”
    “吼~~”
    七千羽翎齐声厉喝,声浪此起彼伏,排山倒海,仿佛能把天地都给震穿,这种气势已经远远超过了十几日前的初征起誓……
    到底是什么让这群新军将士变成这副可怕的模样?这只有霍青自己知道,暂不细说……
    “咯哒哒……”
    “唏律律……”
    沉重的马蹄轰鸣,粗重的马鼻息响,已经清晰无比的传入了阿兰和牧场上所有人的耳畔,直击脑海,阿兰甚至能看清羽翎胯下的战马吐出的浊气……
    “啊~~大地之母在上,原谅你的仆人吧~~”
    阿兰大喊一声,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丢掉手中的竹钳,整个人都趴在草坪之上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双眼,咬着牙关不敢动弹……
    “咯哒哒~”
    “酷噜噜~”
    铁蹄践踏的声响,和战马的呼喝声,不断在阿兰耳边绵绵不绝地响起,震得她身躯不停的颤抖,恐惧如同毒草一般在心头蔓延开来……
    仿佛过来一个世纪之久,轰鸣的铁蹄声终于渐渐远去,她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宛若置身梦境一般,只见周围女奴都是和自己一样,匍匐在地不敢动弹,唯有扬起的尘埃和身畔草坪的马蹄印记告诉自己刚才那一幕是真实发生的情景……
    铁骑所过,一片狼藉,凡是跪伏在地的人都侥幸逃过一劫,但那些站立的牧民却没这么幸运了……
    “砰~~”
    一声巨响,牧民勒秋成为了羽翎铁骑在狼琊牧场之上的第一个牺牲品。
    在羽林卫奔驰而至的时刻,他本可以避开这场悲剧,但是呼兰人骨子里的骄傲和对大地之母的虔诚,让他硬着头皮矗立在汹涌的骑浪之前……
    然而,大地之母并没有因为他的骄傲而眷顾于他,反而因为自己的愚蠢丢掉了自己宝贵的性命……
    当一匹马脖挂有圆盾的战马撞在他身躯的刹那,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还未来得及感受那蔚蓝天空带给他的奇丽景色,就重重的坠入草坪之中,被无数双疾驰的铁蹄踏成了一片肉泥……
    “噗呲~”
    “突~”
    一骑羽翎错身霎那,将手中精致沉重的环首刀轻轻划过一名呼兰少年的身躯,马速带来的冲击破坏,瞬间将那异族少年的胸膛撕裂成一片血肉细雨,精致的寒芒带起一道完美的血弧扬长而去,少年甚至来不及凄喊一声,就被汹涌而至的骑浪淹没,化作一团血雾弥漫在牧场之上。
    “哞~”
    “吁~”
    “咩~”
    牧场上的牛群、马匹、绵羊感受到了那可怕的杀意笼罩,是纷纷凄鸣不止,四下乱窜,一副如临末日的景象……
    “叮叮叮~”
    “呜~~”
    从阿兰地方回到金帐准备用餐的拓跋月,刚端起仆人倒好的葡萄酒,就被一阵急促的金鸣角号给打断了……
    “发生什么事了?”
    拓跋月美目一敛,细致的脸庞流露出一丝疑问。
    吉罗拉虎闻听那阵钟鸣角号,顿时大惊,忙对拓跋月说道:“大阏氏,请您在这里稍待,哪儿都不要去,在下去去就来……”
    话毕,吉罗拉虎转身一脸凝重的向金帐之外走去,只留下了拓跋月和几名侍女……
    拓跋月心中是焦虑不安,当即对侍女说道:“把父皇赐予我的宝刀拿来,随我一起去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话毕她转身步入了卧室,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一身轻甲戎装,取过刀鞘镶嵌与她眼眸相同色彩蓝宝石的弯刀,英姿飒爽的向金帐之外走去。
    草原之上的女子没有中原那么多礼数,可以随意的抛头露面,身为蒙洛帝国圣皇拓跋宏业的爱女,拓跋月更是如此……
    一出金帐,立马就有轰鸣的马蹄声在拓跋月耳边回荡,马背上的呼兰骑兵戳弓持枪,是一脸的恐慌,四周毡包前,竟是祈祷哀鸣的牧民,与之前的祥宁气氛仿佛是两个世界……
    “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拓跋月心中疑惑更深,猛地拦住一名年轻的呼兰士兵,凝声问道。
    那呼兰士兵此刻是紧张万分,一时情急忘了对拓跋月施礼,而是颤声对她说道:“敌袭,是敌袭,中原的骑兵杀到王庭来了,为了保护王庭的孩子和女人,我们必须要与他们血战到底……”
    说完,那呼兰士兵跨上战马向王庭之外疯驰而去……
    “中原骑兵?那些懦弱的中原男人居然杀到王庭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完那呼兰士兵的解释,拓跋月心中更加的疑惑了,立马牵过十六岁生日那年,拓跋宏业送给自己的那匹西域汗血宝马,纵身一跃,撇下侍女也向王庭之外疾驰而去……
    当她冲出王庭,望向对面肃立的羽翎骑阵时,美丽细致的脸庞瞬间浮上一丝震惊的神色……
    “那是中原的骑兵?”
    感受着一里之外那些骑兵身上散发的浓烈杀意,拓跋月登时感到心神一怔……
    吉罗拉虎一见拓跋月出现在围栏之外,顿时大惊失色:“大阏氏,你怎么在这里?请速速回金帐,这里由我吉罗拉虎和骁勇善战的呼兰勇士在,保证能让你安然无恙……”
    拓跋月冷眉一蹙,对吉罗拉虎说道:“吉罗拉虎,你老实告诉我,呼兰草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些骑兵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是王罕的大阏氏,我有权力知道真相,请你务必不要瞒着我!”
    吉罗拉虎闻言,忙道:“大阏氏还请你速速回金帐吧,现在没时间跟您解释了,这些中原骑兵不过是群跳梁小丑,我很快就能将他们全部消灭干净的……”
    不想,拓跋月立刻反击道:“跳梁小丑?吉罗拉虎,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跳梁小丑能不惜千里奔袭到我王庭之外的牧场,他们身上散发的气势不输我蒙洛王庭的八幡勇士,难道说我蒙洛帝国的八幡也都是跳梁小丑么?”
    吉罗拉虎面色万分难堪,刚要开口解释,忽然对面一骑纵横,向着自己阵中疾驰而来。
    “呵……”
    不想,那一骑还未至阵前,自己这边的呼兰骑兵齐齐低吟了一声,显然内心深处对对面这支骑兵有着很深的恐惧。
    吉罗拉虎和拓跋月抬头凝望,良久,吉罗拉虎策马踱步来到阵前,等待那来使的交涉。
    “吁……”
    “唏律律……”
    距离阵前一箭距离,前来交涉的王鹏绪借助马镫猛地喝住胯下战马,头顶两支羽翎立刻剧烈的抖动片刻,随后扫视了一眼足足有上万人马的呼兰人,用流利的胡语沉声说道。
    “前军都督刘策麾下,羽林卫指挥使霍青,霍将军命属下前来告诫你们,念在羽林卫初建的份上,请你们王庭之內高过车轮的男丁全数自尽,女人全数跪伏等候驱策,否则,铁骑一过,六畜不息,族丁不存!”
    “嘶~”
    王鹏绪的话,让吉罗拉虎、拓跋月,以及听到这番话的呼兰士兵齐齐怔住了。
    他们见过来使劝降,也见过使者献降或者威胁,但唯独没见过有使者直接劝人举族自尽的,这真的还是第一次听闻。
    “咯叻叻~”
    吉罗拉虎的拳头捏的是寸骨皆响,王鹏绪那嚣张至极的气焰令他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发誓,他一定要将这支中原骑兵的头颅全部砍下来做成尸观以雪耻辱,他要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原人明白,呼兰人依然是远东的霸主,不容这群绵羊侵犯!
    而拓跋月也是冷眉凝蹙,动人的双眼微微睁大,望着王鹏绪那嚣狂的气焰,也是恨不得立马抽刀将他砍成两半。
    吉罗拉虎见己方势头有些压抑,立刻大声回道:“哈,回去告诉你们那什么霍青,想开战那就来吧,我呼兰人绝不会怕你们的!”
    “嗷嗷嗷~”
    周围的呼兰人闻言,齐齐狼嗥起来,他们当然是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自尽而死了,一时间上万人的嘶吼在整片王庭的上空不停围绕起来……
    “哼……”
    王鹏绪见此冷笑一声,随后策转马身飞速向自己大营回报。
    “呜~~”
    很快,羽林卫进攻的号角吹响,肃立的羽翎再次飘动起来,缓缓向守卫王庭的呼兰人扑来……
    “勇士们,守卫王庭是你们的责任,想想你们身后的孩子和女人,想想可汗给予你们的荣耀,让我们用手的利刃告诉对面这群绵羊,呼兰人是不可战胜的,勇士们,随我杀~”
    “杀啊~”
    “杀光这些周狗~”
    “胆敢侵犯狼琊圣地,简直找死~”
    “大地之母,保佑我们能砍光这些绵羊的头颅~”
    上万呼兰士兵嚎叫着挥动马刀弯刃,在吉罗拉虎的激励下,向对面的羽翎骑墙齐齐杀了过去……
    激烈的战斗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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