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浅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开口嘱托道:“大哥,梓伊姐姐是个好姑娘,可是她被规矩礼教束缚了太久了,过于离经叛道的事,可能会让她变成惊弓之鸟,有些事情,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梓伊姐姐也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

    穆容壑微微愣了愣,没想到云卿浅会如此关心洛梓伊,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觉得云卿浅说的很有道理,对付洛梓伊,不能一昧的强势,要软硬兼施。

    ——

    穆容渊和云卿浅前前后后只在临南城住了七日,兄弟二人都还来不及痛饮几杯就要道别了。

    临行之前穆容壑没有问穆容渊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问能不能再见,不是不想,是不敢,穆容壑明白,穆容渊是不属于这里的,若是不开口问,心中总会有个念想,若是开口问,反而给穆容渊增加负担。

    穆容壑压住心中的不舍,亲自送穆容渊和云卿浅到城门口。

    飞烨本想着跟随穆容渊走,但是以穆容渊和云卿浅现在的武功,飞烨跟上去只能拖累他们的行程,而且他们要面对的是穆容沉那样危险的人物,也不想将飞烨卷进来,所以飞烨还是和他大哥飞焰一样,留在了平南王府。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穆容渊不舍的回头看看高耸的城墙,咬了咬牙,拉着云卿浅的手,飞身而去!

    ——

    十天后,穆容沉一行人,和云卿浅一行人先后抵达了杭城。

    云卿浅忍不住有些感慨:“子衿,若是过去,从南滇到杭城,少说也得两三个月,现在我们用轻功,竟然轻轻松松不过十天就到了,真是有些难以相信。”

    穆容渊揽着云卿浅的肩膀开口道:“卿卿是在担心什么?”

    云卿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片刻后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明明平妖铃在我手上,就算是担忧,也应该是穆容沉担忧才对,可我就是觉得我们走的每一步路都被他算计好了一般。子衿……你说他会不会有别的目的?”

    穆容渊想了想,然后有些遗憾的摇头:“我不了解他,或者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人了解他,在你觉得他不危险的时候,他会忽然出手置人于死地,可在你处处提防的时候,他又什么都不会去做,身子让你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危险。”

    云卿浅担忧的说道:“我只盼着他能早些回碧落,不然在这边打起来,不知道会伤及多少无辜……”势力的悬殊,让穆容沉占了极大的优势,若是他发起疯来,可能一招半式就能要了半个杭城人的性命。

    穆容渊明白,东周这里的百姓,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

    逍遥王府。

    虽然逍遥王失踪了,但是毕竟也没有找到尸首,况且逍遥王身下还有世子白丹青可以承袭爵位,所以这逍遥王府,虽然冷清,却并没有衰败。

    王府中的下人各司其职,将整个王府大理的井井有条。

    云卿浅和穆容渊来到王府门口,只微微徘徊片刻,并没有进去。

    看到云卿浅有些难过的表情,穆容渊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都过去了,别想了。”

    云卿浅摇头道:“穆容沉一天没死,这件事就一天没有过去,用生命来保护的代价太沉重了,子衿……我承受不起!”

    穆容渊将云卿浅抱在了怀中,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明白云卿浅的意思,她是在告诉他,不要为她去死。

    若是有的选择,他不会撇下云卿浅一个人,可若没有选择,他也绝不会吝惜自己的性命。

    云卿浅好好的活着,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

    二人没有在杭城耽搁太久,因为他们发现那穆容沉一行人的目的地根本不是逍遥王府,他们只是在杭城上了岸,然后便一路朝北而去。

    云卿浅担忧越来越甚:“子衿,他们怕是真的要去京城找白丹青了!”

    穆容渊想了想开口道:“无妨,就算白若人在白丹青身边,他们想故技重施逼白丹青自尽也不容易。白丹青与洛梓伊不同,他是男子,不会那么轻易寻死。”

    话虽然这么说,可穆容渊心中也仍旧放心不下,所以二人也没有耽搁,穆容沉前脚走了,他们后脚便跟了上去一同北上。

    ——

    策马走在路上的穆容清,忍不住问穆容沉:“五哥,风韦媛的魂魄真的回到碧落了?”

    穆容沉点点头:“我已经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了,想来云卿浅已经帮我把她的魂魄送回去了。”说道这里,穆容沉勾唇笑了笑,尽是得意的神色。

    穆容清微微垂眸,想了想开口问道:“五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云卿浅会这样做?”

    穆容沉摇摇头:“当然不是,我对云卿浅的过去一无所知,上一次只是机缘巧合罢了,我本以为她出手相救那洛梓伊,是因为穆容壑对洛梓伊有心思。可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

    穆容沉转头看向一旁的了悟。

    了悟点点头:“那洛家小姐和云卿浅,是闺中好友。”

    ……

    此话一出,不等穆容清有什么反应,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云卿浅和穆容渊都愣住了。

    云卿浅斩断了所有羁绊,正常来说这里的人不会对她有任何的印象。

    可为什么了悟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云卿浅诧异的看向穆容渊,穆容渊想了想开口道:“或许他真的是来自于碧落,你斩断羁绊的时候,除了他,便只有白邡没有受影响,白邡是在那羁绊被斩的时候自己发现异常,强行修复了,想来了悟也是如此。”

    云卿浅有些担忧:“他们似乎十分熟悉,子衿,穆容沉到底要做什么?”

    穆容渊沉默了,他实在想不出,穆容沉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

    别说站在对立面的穆容渊和云卿浅不明白,就连与穆容沉沆瀣一气的穆容清,也不明白穆容沉到底要做什么。

    她侧头看了看那老和尚,心中疑惑一层又一层的叠加,心中想不通,从来没有来过九州陆的穆容沉,为何会与这了悟和尚如此熟稔。

    她几次三番想打探一下,都被穆容沉搪塞了过去,这让她也不敢太过多的探究。

    “五哥,那我们这是要去哪?”

    穆容沉回头向身后看了看,身后明明没有人,可他仍旧漏出一个诡谲的笑容,然后大声说道:“关东!”

    ……

    关东?!

    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他们的云卿浅和穆容渊都愣住了。

    他们竟然不是去京城,而是去关东。

    “爹……弟弟……他们是去找我爹和我弟弟吗?”云卿浅在心中其实已经做出了判断,可她仍旧忍不住问向穆容渊。

    穆容渊连忙安抚:“别急,他去的目的是为了寻找白若,未必会去伤害岳父大人和迟儿。这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云卿浅摇头:“可他会去抓他们,或许还会用他们来威胁我。毕竟那了悟了解我的身世,这般好机会,那穆容沉如何会放弃!”

    不等穆容渊有什么回应,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从二人身后响起。

    “你说的没错。”

    这声音温润中带着一丝得意,得意里又掺杂着笃定,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一般。

    穆容渊和云卿猛地回过身,就看到穆容沉一人站在他们身后。

    他刚刚不是骑马走了么?

    什么时候到他们身后的,他们竟然毫无所觉。

    穆容渊下意识将云卿浅护在了身后,眼神戒备的看向穆容沉。

    穆容沉淡淡一笑,没有理会穆容渊的,而是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云卿浅,淡淡开口道:“洛梓伊,只是一个开始,云戎和云卿迟也不是结束,杭城沈家,白鹿书院贺家,九霄阁君九霄,逍遥王世子白丹青,还有你们东周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宇文琅,云卿浅,你有太多的软肋了。如果不想让他们有事,倒不如你主动些,将白若的魂魄送回去。”

    穆容沉越说,云卿浅的心越凉,她没想到,才短短几日,穆容沉竟然把她在东周的关系了解了十成十。

    “你和了悟,是什么关系,他到底是什么人。”

    穆容沉无奈的笑了笑,那表情就好像在看两个胡闹的孩子一样,丝毫没把他们二人放在眼里。

    “云卿浅,我不是来回答你问题的,我是来告诉你,无论我想作什么,你都阻止不了,只是有一点你要知道,从始至终,我都不想伤害你和小九,这一句是实话。”

    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杀人。

    不等云卿浅和穆容渊在他的话中分析出什么,穆容沉已经化作一道虚影不见了。

    二人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他们不明白穆容沉这一来一去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都看得出,穆容沉的武功,已经深不可测了。

    ——

    关东,关东军校场。

    “平刺!”

    “嗬!”

    “挑杀!”

    “嗬!”

    “回马!”

    “嗬!嗬!”

    云戎正在看着手下副将操练着兵将们。

    眼看就年关了,关东苦寒,积雪成山,伴随着将士们的操练,一层层白雾飘起,给这个隆冬季节增加了一丝热血的暖意。

    一上午的操练结束,云戎正打算下令让将士们去休息,一个传令兵就跑来禀报:“启禀将军,小公子他又去净月湖了。”

    云戎微微皱了皱眉。

    传令兵口中的小公子就是他的儿子云卿迟,世人都说云卿迟资质愚钝痴傻,可云戎从来不这样认为,他的儿子只是关闭了自己心房,不愿与外人交流罢了。

    迟儿今年十一岁了,过了这个年关就十二岁了,半大的少年,眉眼间透着英俊和秀丽,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总是带着云戎看不懂的哀愁。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云卿迟有事没事就去净月湖,此刻的净月湖已经冰封千里了,整个湖水犹如一个大大的滑冰场,云卿迟就这样在冰面上走来去,不言不语。

    “迟儿!”云戎站在岸上喊着云卿迟。

    云卿迟微微顿了顿,转头朝着一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便抬步向云戎走来。

    “爹。”云卿迟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稚嫩的沙哑,这是属于少年的变声期,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云戎却听出他似乎喉咙很干。

    云戎笑了笑,从腰间解下一个裹着狐裘的水囊,递给云卿迟:“迟儿今日说了很多话?”

    云卿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接过水囊喝了一下,即便是裹着狐裘,里面的水仍旧结了一层碎冰碴,一口喝进去,透心的凉。

    “今日都聊了什么?”云戎扣着小儿的肩膀一步步朝着云麾将军府走去。

    云卿迟没有隐瞒,平淡的说道:“姐姐……”

    姐姐?云戎有些疑惑。

    最近他总是听下人禀报,说云卿迟对着空气聊天,他知道他这个儿子有些不寻常,但是从来没有把他当做过痴儿。

    可他为何忽然提起姐姐,问题是……他哪来的姐姐?

    云家确实还有三个堂姐,但是云卿迟自打出生就跟在他身边,从未见过那三个姐姐,为何会自言自语说起姐姐?

    是的,云戎并不觉得云卿迟是在跟一些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说话,云戎认为那是云卿迟的自言自语。

    云戎想了想,又继续问道:“迟儿的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云戎只是单纯的想多和自己这个寡言少语的儿子多说几句话而已。

    可云卿迟却忽然抬手指向前方不远处:“姐姐……”

    云戎疑惑,眼神从小儿的脸上渐渐转移到他们前面。

    那里此刻站着一男一女,二人穿着一黑一白两件大氅。

    二人都是举世无双的容貌,单单是往那一站,就有让人挪不开眼的本事,尤其是那女子……红颜白发,美的不像凡人,最奇怪的是……为何眉宇之间,会给他一抹熟悉的感觉?

    云卿浅看到云戎和云卿迟,几乎忍不住哽咽,上次见到弟弟还是他六岁的时候,一转眼,他竟已经成为一个少年郎了。

    似乎感受到云卿浅的激动,穆容渊拉住了云卿浅的手,安抚性的捏了捏,然后对着走过来的云戎父子笑道:“别来无恙,云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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