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邹珥不知道怎么拒绝的时候,突然窗外一个声音出到了他的耳朵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外面那个人的身上。

    只看到赵景轶穿着一身黑色长衫带着一脸调笑的表情趴在窗台上看着他,原本不爽的心就变得更加烦躁起来。

    “哟少爷,穿了一身西服可真帅气啊,跟个巴黎的千金演员一样,看的我都心动了。”赵景轶向他招了招手。

    邹珥瞪了他一眼“赵景轶?”他走到窗台边凑过去小声的对他说“不是让你别来这里吗?”

    “我是想和你一块去戏院子的,没记错的话你今晚上有演出吧?”赵景轶笑嘻嘻的说。

    一群女人在旁边看着他们讨论纷纷。

    “那个人是谁啊?看上去吊儿郎当的。”

    “戏院子?演出?”

    邹珥连忙朝他使了一个闭嘴的手指“嘘,小声一点,我一会就下班了,你就随便找个地方打发一下时间等我会吧。”

    “为什么啊?我不,干脆你请我喝杯酒吧怎么样?”赵景轶撒起娇来。

    “我们这里不卖酒。”

    “那……”赵景轶一脸憨笑,伸出双手“那你给点酒钱给我好嘛?”

    “唱戏赚的钱呢?那里可不少啊。”

    “这这这,早就花光了,你知道的,男人嘛……再说了我是特意从另一个区绕过来找你的,光坐车的钱都要把我给榨干了。”赵景轶解释说。

    但邹珥并不动情“谁让你非要大老远的绕过来。”

    “直奔目的地也没啥意思啊,还不是来找你玩会,喝个酒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才是你真正的目的。”邹珥从口袋里抽出几张零钱“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赵景轶接过钱开心的跑掉了“一会见啊少爷!”

    “刚才那个是谁?是位说书先生?还是熟人?”一个侍应生走到他的旁边问。

    “不,只是一个找我问路的人。”邹珥回答。

    初冬的姑苏昼夜温差很大,入了夜以后说话还会冒着寒气。

    “少爷,别生气啦,抱歉下次不会了。”赵景轶叼着根烟,道歉起来毫无诚意。

    邹珥拉紧了大衣的领子“穿成这副样子来店里找我,我的来历可是被暴露的,您就饶了我吧!”

    “在那种地方你就得多锻炼锻炼,还能补贴点房租我说的不错吧?”

    邹珥回过身用手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撞了一下“你还好意思说?就知道让我一个人出来工作。”一步步的逼近他“我说你啊,二话不说就突然擅作主张的搬进来就死皮赖脸的铁了心不打算走了是吧?”

    赵景轶解释道“都是男人又没什么顾虑的,就算冷了饿了,只要好好聊上一顿就会全部给忘记了。”说要还朝邹珥咧嘴一笑。

    邹珥无奈的叹了口气,推开他转身往前走“可是没有收入的话就没有办法过日子了,过不好日子就没有时间练戏,练不好戏就没有戏院子来请我,这就是个恶性循环啊。”

    赵景轶连忙小跑跟了上去。

    “已经离开师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然而却完全没有进步。”邹珥哈了口白气,双手都插进大衣兜里“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呢……”

    赵景轶看着他笑着说“那还真的是委屈你了,我明天可得赶四个场,最近我的评价很不错。”他用肩膀撞了撞邹珥有些得意。

    邹珥没声好气的回了句“那可真的是恭喜你了。”

    “最近还有人问我有机会的话想不想上广播,自从搬了出来以后整个人的运势都好了很多,我住在你家肯定能给你也带来好运的,再说了我还是个男子汉,可以很好的保护你和看家……”

    话还没说完呢,邹珥就伸手一把把他的嘴巴给捏了起来“你还有脸说?小心我把给你赶出去。”

    赵景轶挣扎着把他的手给拿下来紧紧地攥在手里“不要捏坏了我这张帅气的脸好吗?”

    邹珥把他的手甩开,摸了摸他身上的那件衣服,帮他外衣整理了一遍“不仅是这懒惰的脾性,你这身穿着打扮也应该改改了,别老穿着这叫破破烂烂长衫,改天去店里定做一声西服吧。”

    “那个可不行。”赵景轶捂着自己的下体“我不适合,没穿习惯,股间勒的难受没发穿。”

    “那之前老师给的那一套门徽服呢?”邹珥问。

    “呵呵呵。”赵景轶干笑几声“我全部都拿去当了买酒喝了。”

    邹珥真的是拿他没有办法“到时候暴露了的话可是会被扫地出门的,我可不帮你。”

    赵景轶还有些委屈“为什么啊?那个衣服花里胡哨得要死。”

    “才没有花里胡哨呢,规矩就是规矩,到时候老师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反正上台穿着的是戏服,也没有人知道你又多落魄,不是吗?”赵景轶说。

    “人家又不是冲着你这个人来的。”

    “总而言之唱戏唱得高兴,唱得乐在其中就够了。”

    邹珥低头笑了笑“净说些歪理。”

    回家的路还很漫长,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来回说着。

    赵景轶摊手“但是说实话,唱戏是一辈子的功夫,现在不玩乐,将来哪有时间来玩乐呢?所以人啊最重要的就是活在当下。”点了一根烟“这些都是艺术里的养分,相信我,到时候肯定有用得上的道理的。”

    邹珥明显是不感兴趣,但还是附和的应了句“噢?是这样吗?”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对他说“不过就你穿成这副破烂样,有哪个女性会不长眼的看上你啊?醒醒,别做梦了。”

    赵景轶得意的说“小妹妹们对我的评价都挺好的呢!”

    “人家只不过是在调侃你罢了臭小子。”两个人停下脚步,邹珥伸手把他嘴上的烟摘下来吸了一口又还给了他“至少穿个像样点的衣服啊。”

    “那我要怎么样才可以买到啊?”

    “存钱啊,存了钱想买什么都有。”邹珥说“到时候你想买什么我陪你慢慢挑。”

    赵景轶撇了撇嘴“你别那么抠嘛,你旧的也行,卖一件给我好了。”

    邹珥并没有心软“你把酒给戒了就什么都有了。”

    “那就算了。”

    赵景轶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不过话说回来,自从你找了房子之后就越来越扣了。”

    “这不是废话吗?这可是关乎生死大事,不谨慎点怎么行。”

    赵景轶壮志满满的对他说“放心吧,等过不久我一定会成为名角儿的!”

    “是吗?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噢?前面就是那家戏园子了啊。”两个人停下脚步一同看向天空“我说怎么今天这么冷,原来天上在飘这个白茫茫的小点了啊。”

    邹珥那么多天以来终于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是初雪啊……”

    进到屋内,很多演员都基本上上到齐了,有些妆都已经化好了,大家围坐在一块烤火。

    邹珥也好久没有认真听过赵景轶唱戏了。

    他这一段唱得是一个一直念着想着要发财的船夫在一天下雪的夜晚里搭载着一个侠客和一个姑娘过河,那个侠客想要得到那个姑娘怀里万两黄金于是打算和船夫联手一起杀死那个姑娘,船夫表面上答应了,实际上暗地里设计把他给杀死了,最后把姑娘送回了家,然后寻找姑娘的父母很感激他然后给他一百两金子表示感谢,正当船夫激动的时候,他的梦就醒了的故事。

    不管怎么说,时隔多年,他的戏还是唱的那么好。

    行里头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一天不练就回,两天不练就生,三天不练就没。

    相比起邹珥安稳度日没有一点进步来看,赵景轶在这方面绝对是下了死功夫的。

    神在两眼,情在脸面,站如亭亭玉树,行如风送落叶,看得邹珥可谓是津津有味,魂好像也跟着他回到了那个雪夜。

    “挑得这出戏可真好啊……”邹珥喃喃道“看来我和他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了。”

    一出戏演员的情绪是很重要的,但是是应该哀伤还是高兴,或者是变化莫测的情绪都是要由演员本人来掌控的,能不能把观众代入情景,演员是最重要的。

    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说法,不同的人,饰演的角色自然也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既有共性也要特性,好的演员会把那个形象刻在观众的脑子里。台上一声啼,台下千人泪;台上一声笑,台下万人欢。

    赵景轶一下了台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玩就连忙找邹珥求夸奖。

    “怎么样?我唱的还不错吧。”他说。

    邹珥毫不吝啬的回“真的不错。”

    “那当然啦。”赵景轶超邹珥眨眨眼,又恢复到了平时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都怪你太吝啬了,搞到我比平时更带入剧情,算起来这还有你的一份功劳。”

    邹珥不客气的赏了他一巴掌。

    但他怎么说也还是有些不少的落寞的。

    隔天他照例去姚元白那里报告学习情况,一出戏唱完,姚远白轻轻摇了摇头。“怎么了?我感觉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什么心事啊。”

    邹珥垂目“抱歉老师。”

    “你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什么长进,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

    “抱歉。”邹珥说“是我的练习不够。”

    “不不不。”姚元白摆摆手“你现在的这种情况是属于联系过度了。”

    “啊?”邹珥稍稍有些惊讶的抬起头。

    “你有些太过于较真了。”姚元白说“结构很严谨,却没有空间。情趣是从空间中诞生出来的,完美的故事里散发不出情趣,这里所谓的空间也可以理解为从容,这样才会让人感觉接地气,是一出好戏。”

    姚元白继续教导,邹珥认真的听着“我倒不是让你学赵景轶和你的师兄弟们,但他偶尔也稍微学学他那个厚脸皮的性子。”

    邹珥点头“我会专心的练习的。”

    姚元白看着他摸了摸下巴“专心练习的话还怎么有时间出去玩呢,现在的你还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演绎方式,一遍功夫一遍巧,一遍拆洗一遍新。只许人家不听,不许自己不行,任何事情都得下一番苦工夫,方能做出好的成就。”

    突然姚元白像是想到了什么,对邹珥说“这样吧,有机会我带你出去玩玩,让你见识见识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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