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真的是气死我了那个臭老头子!有什么话非得挑今天讲,摆明了想让我难堪。”赵景轶一从会长家里出来就原形毕露了。

    邹珥点了支烟有些无奈“你啊,跟会长还真的是水火不相容啊。”

    赵景轶不服气的说“等着瞧吧,我会超过他的,看他还怎么嚣张。”

    “你今天打算在最后一场戏唱什么呢?”邹珥并不想听他过多的抱怨,打算转移话题。

    “虽然说现在还在犹豫,不过想来一段震惊点的。”赵景轶意气风发的说。

    邹珥有些嫌弃的看着他“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能干出来,从第一天登台每次表演的戏都不一样。”

    赵景轶得意一笑“当然,我要保持观众对我的新鲜感,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可是天才啊。”

    邹珥一口烟吐在他的脸上,然后把烟给掐灭“你啊,真的是个白痴。”

    赵景轶也有些不高兴“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一块大干一场呢,咱一块唱个霸王别姬,反正之前也唱过。”他像是又意识到什么“你现在就在顾忌那群老头了是吧?这就开始上道了,我们两个还是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邹珥还没来得及解释,赵景轶就开始发小脾气了“烦死了,真是没劲。”

    “还是不要那么张扬的好,没有听说过枪打出头鸟这种说法吗?”

    赵景轶反驳“观众看的开心不就好了吗?”

    两个人一路走回到戏院子里,一会表演就要开始了,赵景轶摆摆手“我想去扮相了,客人急着呢。”

    邹珥点头觉得也没有什么好聊了也就走了。

    生、旦、净、末、丑五行每个演员们的化妆的位置也是很讲究的,都不在一个同一个位置,各行也不能够坐串了,不过有意思的是,丑行是不一样的,由于唱丑行的需要的功夫很高,唱、跳、打必须得样样精通才能成为一个好的丑行,但是偏偏他们的努力付出是和他们得到的回报是不成正比的,丑行就相当于为各行做绿叶,因此成名的机会是少之又少,所以大家都会在后台中多给丑行一些尊重,别的行当只能坐在固定的位置,而丑行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坐哪里都行。

    这都是题外话了,由于邹珥和赵景轶隔了一些位置,他也不清楚他今天的扮相是什么,之前掐好了时间,起身去帮他做最后的勾脸。

    邹珥一见到他的扮相就惊讶了,“这不是挑滑车里的高宠的扮相吗?怎么?难道你今天想要唱这段?”

    “嗯。”赵景轶得意的一张脸“当然了。”

    “你……”

    邹珥还想说点什么,赵景轶轻轻把他给推开了“行了,有事一会下了台再说,鼓声催了,我该上台了。”

    邹珥阴晴不定的看着台上的赵景轶,心情有些复杂。

    这挑滑车是会长的经典曲目,其难度是很大的,是武生的重头戏,南昆北昆都有此剧。剧中除有繁难的“起霸”、“走边”、“枪花”、“摔岔”、“僵尸”外,还要边舞边唱昆剧曲牌粉蝶儿、石榴花、小上楼、叠字犯。

    赵景轶甚至都没有找会长请教过唱法身段,这样无疑是对他的一种挑衅在舞台上的公然挑衅,谁都会受不了,邹珥都不敢想象会长听到这段的时候脸色会变得又多么的难看。

    南宋初年,金兵侵犯江南。岳飞与金兀术会战,岳飞的兵马被金兵围困在牛头山。金兀术知道岳营的兵将骁勇善战,难以取胜,于是调来铁滑车,阻击宋兵冲出山口。双方交战时,高宠突出助战,大败金兀术,于是乘胜追击,在牛头山战场西北角遇金兵大营,以为是屯粮之所,单骑踏营。金军元帅哈铁龙以铁滑车阻拦。高宠奋不顾身,用枪连续挑翻了十一辆滑车,终因座下马匹力尽,挑第十二辆铁滑车时被压死。

    赵景轶今天扮的就是其中的高宠,难度是很高的,演的好能得到观众的叫好,演的不好,就是自砸招牌。

    但事实上证明赵景轶不是一个莽夫,他的确表演的非常好。

    邹珥忍不住的想“这么考究功夫的戏赵景轶都能演绎的这么好,将来的他到底能够达到怎么样的高度呢……”

    赵景轶演完最后一出打戏,精疲力尽的倒在舞台上,一滴一滴的汗都流到了上面,台下的是连绵不绝的叫好声,直到幔布完全拉下也没有停过。

    一下了舞台,赵景轶立马冲到后台,看到邹珥就直接冲上去抱住了他。

    赵景轶一身的铠甲加上自身的体重,邹珥险些没有接住他。

    “成功了成功了!阿珥!这唱的可真好啊!”赵景轶兴奋开始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邹珥难得没有吐槽他,被他的情绪说感染,也用力回抱了他。

    但是这一副温馨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太久。

    “好了,差不多可以放开我了,你的扎靠压得我疼死了!”

    演出结束之后大家换上便服打算各回各家。

    戏院子外面不远新建了一条桥,这也是邹珥和赵景轶分开住之后唯一一段可以在一块走的路。

    赵景轶吹着舒服的夜风,不禁感慨道“今晚的就应该会格外的美,是吧?”

    “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酒上呢,做我们这一行还是少喝一点酒比较好。”

    “知道了邹老妈子,怎么那么啰嗦,你是被那群老头子给感染了吗?”

    还没等反击,姚元白突然走到了他们后面,语气有些严肃的叫了一声赵景轶的名字。

    “嗯?”赵景轶好奇的回过头去“老师?怎么了?”

    “我想和你说些事,晚些时候来我家找我。”姚元白说。

    赵景轶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一会肯定免不了教训,今晚喝酒的计划泡汤了,于是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敷衍,漫不经心的应上几声“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姚元白一下子就被他点着“回话说一次就够了,你耍这个混蛋样子想给谁看!”但他和赵景轶师徒那么多年,知道这个时候就不能和赵景轶多说话,否则他会更加的嚣张。

    于是他转头看向邹珥“阿珥,你这是要准备回去了吗?”脸上笑嘻嘻的,和刚才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嗯,是的。”邹珥也有些被他吓到,有些拘谨的回答道。

    姚元白还不断嘱咐他“明天是放假了吧,要好好休息啊。”

    “嗯。”赵景轶在一旁不服气的看着他。

    今晚注定了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夜风越吹越大,像是要把什么吹跑一样。

    毕雅就这样坐在窗台前看着屋外那棵已经开满了花的树,风一吹,花瓣就随着风从窗户飘了进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荷花裙,看起来和窗外的景格外的衬。

    如此美景,但人的心情却不美丽的,她的心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突突的跳,惹得她心烦。

    突然门口传来了一些动静,她回头一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沈贰少爷,你吓到我了,怎么了?今天怎么会来我这里?”

    邹珥看着她,没有说话。

    毕雅继续说“抱歉啊,没有去祝贺你演出成功,我前段时间在传单上看到了噢,报纸上也登了一大块板报。”

    “毕竟演出期间行动不便,这么久没有来真是抱歉。”邹珥一脸冷淡的说,明明是道歉的话却让人听的心都冷了。

    毕雅低着头“我又不想听到你说分手的话,所以一直在祈祷你不要来,我没有说错吧?”

    邹珥坐到她的旁边,对她说“你想怎么骂我就怎么骂吧,我今天晚上就是来听你骂我的。”

    毕雅伸手抚上他的脸,眼里满满都是留恋“随便我怎么样都可以吗?”

    “要打要骂,怎么样都行。”他说。

    “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啊。”毕雅语气里都是苦涩“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脸啊。”

    明明邹珥和她在一块的时候,脸常常的绷着的十分冷淡,但是就是这样的一张脸却让她深深地陷了进去,无法自拔。

    “这家会所,听说要废除红灯区所以要进行整改了,好像我也要因为年纪大了要被辞退掉了,毕竟我们这一行就是要吃青春饭的,该怎么办才好呢?”

    “你找别的工作继续谋生不就行了,现在能做的工作这么多,怎么样都能够养活你的。”邹珥井井有条的说着,颇有一些无情的味道。

    “我才不要呢,麻烦死了。”毕雅看向窗外“好不干脆我回老家算了,虽然在那里也没有亲人了,不过总比留在这里要好,那是一个好地方噢,青山绿水民风淳朴的,我就在那里当各种老头子的情人过活好了。”

    邹珥有些不悦“你又在试探我了。”

    “沈贰少爷,算我求求你了。”毕雅转身拉住他的手,试图再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温柔“求你了,跟我一起逃走吧,好不好?”

    对于邹珥来说,现在的他唱戏才是最主要的,为了能唱一辈子的戏,他可以放弃一切,包括儿女情长,这种事情,他必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他撇开她的手,告诉她“你必须得掌握能够独自活下去的本事,只会依靠别人而活的话,等到身边没有人的时候那就完了。”

    “今后就将会是一个这样的时代,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要为了自己而活。”

    毕雅却听不进去他的这些说辞“你在说这些什么大道理,还教训别人怎么活下去?这样的话我不想听,明明你连我的真名也不知道!”

    邹珥淡淡的回到“你不是也一样吗?”

    毕雅突然感觉心脏揪一下的疼,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泪水挂满脸都是。

    她生气的说道“我一定会复仇的!要我死了以后化成厉鬼来找你吗?”

    邹珥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逆着光,花瓣随着风飘在她的身上,美得不可方物。

    “你在看什么呢?”毕雅把脸给撇到一边“我有那么可笑吗?”

    她的情绪一下子就发作了,她不想要邹珥看到那么难堪的自己“别看了!你这样太可恨了!你难道就没有爱过我吗?”

    “也是,戏子无情,女表/子无义,我是没有资格谈什么爱不爱的。”

    “等下次见面之时,就是在地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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