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犹豫再三,把赵晟又拉到一旁,最终还是开口了,“王爷不让我说,原是怕你冲动。可不告诉你,你终究还是不会明白王爷的心意。”

    见赵晟不解,蒋老娓娓道来,“”最近几年,皇上日渐苍老,膝下又只有太子一个独子。你是除了太子以外唯一的皇室宗亲,王爷又召你去边关从军,如何能不引皇上猜忌?”

    “皇上虽然嘴上不说,但天长地久,你父子远在天边手握兵权。一旦有个三长两短,皇上怎么能放心呢?”蒋老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懂得,“所以这些年来对云中城的兵员补给和粮草补给是能拖就拖,能不给就不给。”

    赵晟恍然大悟,连忙道“皇帝是怕我们父子在关外造反?”

    见蒋老点头,赵晟重重地敲了案几,忿恨地说道“边关将士们栉风沐雪地戍边,几年也回不了家。今天出去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每天想的就是保卫边境,皇帝居然还在想这么龌龊的事!”

    想到当初为了自己逃亡而返身拖住匈军的小眼睛将领,想起为了自己逃亡而自己甘当诱饵的俞思圆,还有无数不知名的边关将士们,他们用背脊组成了战友的盾牌,他们把最后的一口水粮交给了战友。当他们在边关上相依为命的时候,朝廷里还在猜疑他们,赵晟的心都凉透了。

    “因此,皇上给王爷的旨意是要么王爷卸任回京,要么把世子交给薛志强带回洛阳。王爷怕你年幼无知,到时候落入了别人的圈套,所以,他选择了自己回京。”蒋老说到这里,无不可惜当初赵翮的决定。

    “皇上的本意原是召回王爷以后,就软禁起来。岂不料乌鹫可汗居然发动大规模南侵,边关动荡之下,皇上听了胡太傅的计策,让熟悉匈人的王爷出使王廷,要以帮助乌鹫除掉三子彭措的代价,换取边境的和平。”

    “那乌鹫可汗怎么还被杀了呢?”赵晟又陷入了疑惑。

    蒋老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围猎彭措的计划居然泄漏了,彭措当场大怒,杀回王廷。从此匈国就分崩离析了。”

    联想起赫连天奴曾经对自己说过在王廷见过自己父亲,赵晟渐渐把所有的线索练成了串。

    “所以,回京以后,皇上以计划失败为名责令你父王回长安闭门思过。”

    “那皇上又为何会在长安呢?”赵晟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就在月前,传出了云中陷落的消息。为了安抚朝廷,皇上亲自驾临长安,督促西北战事。”

    督促战事?赵晟想想就觉得可笑。联想到白天皇帝对上林苑工程的痴迷,再想到江迢等人对皇帝的谄媚,赵晟不禁为新建立的三只禁军感到担忧。

    听了赵晟对白天朝堂上召对的仔细复述,蒋老也不禁连连点头,“照你这么说,皇上的确有假公济私的嫌疑。”

    “那后来呢?父王不是只是被召回家里软禁吗?怎么会病得这么重?”

    “哪里是在家里啊……”蒋老说到这里,也是眼泛泪花,“你父亲这三年来一直被拘禁在神禾原的南军军营里,整天吃的都是发霉的食物。怎么能不病呢……”

    赵晟闻言,气得怒发冲冠,紧握双拳,当场就想出去搏命。

    蒋老慌忙拉住他,“你忘了你父亲的话了吗?他之所以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做出蠢事啊!”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赵晟眦目欲裂,扭下一块案角,“我赵晟在此发誓,不杀了老贼,我誓不为人!”

    “好孩子!”蒋老欣慰道,“心里什么滋味都要先藏着掖着,万万不可轻易示人。你父亲就是再三担心你会冲动,才不让我说的。”

    “蒋先生放心,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无知的孩子了!”赵晟的声音冷的就像十二月塞外的寒冰一样,却又充满了坚定和决绝。

    “你既有此志,我蒋中也在此立誓,此生必竭尽全力助世子抱此血仇!”蒋老用力地抓住赵晟的双肩,“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但皇帝让你父王指定带兵的军官,这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可是父王只说了两个军司马的人选,中军……”想起父亲的再三嘱托,赵晟犹豫了。

    “谋大事者不拘小节!”蒋老耐心劝到,“此次南北两军同样扩编,只掌握东西两军并不能形成优势。何况中军一旦被皇帝指定为江曾一党的门徒,我们就更陷入劣势!”

    “不,”赵晟执拗地拒绝了蒋老的建议,“父王说的话,我不能不听。更何况,我也不信老付和老俞他们练出来的兵还不如那些靠买官者带出来的兵。”

    赵晟的目光投向了远处正焦急等待的付有,对于他,赵晟是完全放心的。多年的交情,血与火中的经历,不输匈军猛将的勇武,再加上禁军良好的装备,让他完全有资格带出一支媲美边军战斗力的禁军。

    对于俞思圆,赵晟也十分信任,落鹰原舍身相替,沙陵城

    见赵晟十分自信,蒋老也只能点头,“既然如此,那退而求其次。既然世子不愿意捏造王爷的意见,那老夫就把潜在的中军司马候选人给列出来,看看能不能筛选出几个我们的人。到时候皇上再次召对,世子也好应付。”

    “也罢,辛苦师傅了。”赵晟心知老师确实是为了自己,郑重的行了个拜师的大礼。

    “世子,你真的长大了,”蒋老欣慰的笑了,“记得你小时候第一次拜师,还是你父亲强按着你的头给拜下来的。”

    “小时候野惯了,哪里肯静下心来读书呢,”赵晟见师傅提到了小时候的臭事,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过现在想来,没有师傅十年辛苦教授,赵晟哪里懂得这么多道理呢。说不得也是和洛阳城里的那些纨绔子弟一般提笼逗鸟罢了。”

    一旁的赵翮似乎又缓过了劲,两人连忙过去查探,只见赵翮又闭上了双眼,昏昏睡去。

    “师傅,你和老付都先去睡吧,我来值夜。”赵晟见夜也渐渐地深了,蒋中年近六旬,也支撑不住,便让他赶紧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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