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按照原先定好的计划,绕开城门,趁着夜色,在提前入城的林老九、马黑子的配合下,从一处僻静的城墙,靠绳索越墙而入,所幸未遇到什么麻烦。

    身揣“重要物件”的张舟,不敢拖延耽误,第一时间来到刑捕衙门后院,守门之人自然是曹意的心腹,得到过曹意的示意,也不阻拦,直接放他进去。虽然已是三更,而曹意并没有休息。

    曹意接过匣子仔细辨认,和情报中描述的无误,且密封完好,深深呼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放下。将匣子收好后,没有继续谈及匣子的事,而是对张舟说道“你上次提到老奇可能对张主事不利的事,说明你也注意到老奇了。张主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做了安排!不过你能在街头巷尾的闲逛中,得到这样的信息,真的让我有些汗颜。我在河州辛辛苦苦布下了那么多眼线,情报却要比你的晚上好几天。”

    “大人言重了,卑职只是误打误撞!就如这匣子的事,给卑职一年时间也探听不到!”

    张舟丝毫不奇怪,他手里会有这样的情报机构,做为一州的司法长官,如果不对地上地下的情况,有着差不多的掌握,那就是失职。另一个,他身负重任,在情报这一点上,必然要做的更为细致到位,才能保证动手时十拿九稳,不出太大纰漏!但再严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既然你完成了任务,我会信守承诺,而且格外送你一点小礼物。”

    话完拿出厚厚一摞写满字迹的纸张。不等张舟询问,曹意就解释道“这是有关老奇的一些资料,一句话,老奇这个人不简单,还有,这块肉油水很足。”

    张舟不明白曹意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道了声谢,收好资料,曹意又说道。

    “对于老奇,你现在无需做打草惊蛇的举动!如果有机会,他的产业都不要放过,本官也不多要,二十万两现银即可!”

    张舟这才明白,曹意所说“油水很足”的含义,想必老奇应该离倒台的日子不远了,他自己不便亲自出手,夺取那么一大笔利益,于是选择让自己代劳,而他抽取一部分好处,也算各得所需!老奇折腾这么多年,应该远远不止二十万两这个身家,自己不会吃亏。这位曹提刑吃相干脆直接,让张舟很喜欢!

    曹意最后又叮嘱道“你现在还是被拘押在刑捕衙门的大牢里,明白吗?”

    张舟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从后门离开衙门,和暗中等候的几个兄弟回家。

    老奇,原名不详,出身不详。可以说是凭空在河西出现,在原本飞蛟帮一家独大的北市场,经过几次明争暗斗,用极短的时间站稳了脚跟。而飞蛟帮选择了退让,承认了对方的存在,据张舟所知,飞蛟帮在河州地界就有近千多帮众,竟然对他无可奈何,可见老奇背景和手段,都很强横。

    资料显示,老奇手里产业真是不少,河州城内的宅子、店铺就有二十余处,醉月楼也只是其一,他还是城东两家花楼之一‘花神落’的幕后老板,那才是他手里最为赚钱的产业。这还不算他在城外的几处庄子田产。看到老奇账面上的家当,张舟就知道,这块肥肉,哪怕被曹意切去一块,剩下的量,自己也吃不掉,虽然自己欲望很大,但属实胃口太小,会撑出问题的。原来就有过非分之想,而曹意很给力的帮了自己一把,也算是借鸡下蛋,所以内心的激动幸福,远远大于遗憾!

    老奇手下四大金刚,资料有详细介绍。金老虎,银老鼠,铜大熊和铁牛。四个人武功很高,恶名在外。金铜铁三人横功强悍,而那个银老鼠,则是一位暗器高手。怪不得敢谋划除掉张主事,确实有点资本。也说明以前自己对老奇的了解太过肤浅。不了解对手,盲目行事,一味地靠运气,结果会输得很惨。

    眼看快到年关,张舟让林老九去给几个人做几套衣裳,有些场合必须有得体的衣服才行,目前哥几个,还真没有什么锦衣华服,难免有点寒碜。

    酒坊的生意越来越好,名声已经传开,产量也大幅增加。从飞子手里又挑选出来七八个底子干净的孤儿。一个董大,加上十几个手脚勤快的孩子,还算应付的过来。其中一个叫树叶的小丫头,很聪慧,在张舟亲自教导下,把酒坊里里外外的事宜,安排的很有条理。也让张舟有更多的空闲,可以到王铁手的铺子里“消磨”时间。

    单手持连弩已经做出来了,但在细节上,仍然有不少需要改进的地方,张舟极为认真的指出问题,让王铁手做进一步修改。也委婉的要求王铁手,再打造几把钢刀,想着给几个兄弟换换装备,那么好的刀竟然送给一个女贼,面对几个兄弟,心里也着实说不过去!

    之所以委婉,因为王铁手现在打制钢刀的手段,就是前世的百炼之法,效率和产量都很低下,打造起来费时费力。然而目前根本不具备尝试炼钢的基础和条件。他也不奢求什么产量,而是重点支持王铁手不惜工本的,用各种水和油来做些淬火试验,因为他记不清具体,只能靠这种不断尝试的笨方法来摸索经验。王铁手也一直认认真真去执行,并把过程、结果,都一一用自己的方法记录下来。

    他的要求,王铁手没有一点含糊的答应下来,而王铁手也含蓄地向张舟提起一件事他两个儿子,老大对打铁颇有心得,而小儿子更希望可以闯荡闯荡。

    张舟哪里会不知道王铁手的想法,点头同意,要他把需要的物件制好后,让他小儿子送去,到时候直接留在他身边听用。

    白天不方便出去,实在无聊,就喊飞子过来,聊聊最近的新鲜事。

    城里最大的热闹,就是城东的花神落又要选新一年的花魁,让张舟产生不少想法。

    龙州边军的新任镇北将军张舒和,杀了几个不服军令的将校,才算镇住了边军,正在加紧整治。

    武林中议论最多的事,就是武侠山和名剑谷在大唐四大名山之一的抚云顶举行两年一次的对决,还请了不少武林人见证,最后名剑谷再次获胜,而武侠山已经连续输了五届比试。

    最后飞子提到,位于大唐西部的肃州发生了旱灾,产生了大量流民!

    “什么,肃州发生旱灾?”

    肃州和河州之间,隔着晓云州,今年至今就没有下过一滴雨,庄稼大面积无收,州府无力解决,自然会产生流民。

    “是的,其实这样的事每年都会发生,河州算是好地方,听说西北有的县连续三年大旱,现在几乎看不到人了。”

    飞子也是出身流民,说起来心里生痛。张舟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拍肩膀,以示安慰。想了一下说道“让黑子和十三去趟肃州,去流民里找一些十岁左右的孤儿,还要一些有手艺的匠人,木匠、铁匠为主,可以带上他们的亲人,会织布的绣娘也要,给我多带回来些。”

    “大哥的意思是?”

    “咱们眼下没有能力帮助太多人,但也不能不管,再说,我还有下一步的打算,也需要不少人手!与其在河州招募,不如收拢一些流民,也算尽我所能,让这个世上少几个饿死冻死之人吧!”

    “那大哥想如何对待这些人?”

    张舟知道他的意思,流民为了求生,很多人会签下卖身契,为俾为奴,飞子就是不愿意那样,才当了一个小偷,卖身对有正常思想的人来说,绝对是最无奈的选择。

    “你放心,虽然我会让这些人签卖身契,但绝对不会当成牛马一样的奴役他们,相信大哥就是!”

    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飞子相信张舟不会食言,流民里,年轻女子值钱,壮丁值钱,谁有功夫照顾那些没有生存能力的孩子?张舟愿意接受一些孩子,甚至工匠的家属,已经让他为那些即将得救的流民心生感激了!

    在大唐,卖身为奴是合法的,张舟没有提倡人人平等的高尚想法,但也没有奴役他人的癖好!别人会认为奴役成本更低、更合适,而他却觉得过分的奴役就是隐患!之所以要签卖身契,而是为了短时间内更容易进行约束,确保稳妥发展的需要。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悲惨的事会数不胜数,但只要看不见,他基本上不会去主动的悲天悯人。而那些有技能的人,就这样错过,绝对会让他心疼不舍。

    张舟的谋划中,那些孩子,才是他将要重点培养的对象,在未来,这些孩子发挥的作用将会更大。工匠是急需,孩子是为了蓄谋以后。张舟已经开始做长远的打算,并一步步去实施。

    老奇的名字如雷贯耳,但是张舟还未曾见过其本人。这次花神落的花魁大赛,老奇必然会露面,张舟也想借机见识见识。

    尤老捕到底经验丰富,看似一双粗糙的大手,还真的让张舟变化了很大的模样,一个年轻后生,变成有着八字胡的中年人,脸色也涂黄一些,眉毛也粗重不少,配上新作的华丽锦衣,俨然就是一个土豪模样。加上张舟来河州时日很短,又没接触过什么上层朋友,他自信不会被认出来。

    花魁之争,也算河州一大娱乐盛事,今年更是请来临近州府的一些名伶大家参与。

    花神落是一栋类似前世筒子楼的建筑,中间是十多丈宽的圆形天井,如今当成主会场,已经摆满了桌子,宾客满堂。四周是一圈三层楼,内廊被隔成一个个包间,做为贵宾室使用。正东面,搭建出一个舞台,容各位佳人展示才艺。整体富丽堂皇,花团锦簇,又不失雅趣,张舟自然不舍得花大把银子弄什么雅座,在天井一角足够了,不显山不露水,又可以观察更多人。就这样一个不显眼的边角座位,还花掉了张舟一百两银子。

    张舟一面喝茶,一面欣赏着眼前的身形攒动,花花绿绿,不由想到前世,举办的各种引发“粉丝”疯狂的选秀大赛。杨小郎站在身后,一个个穿梭的曼妙佳人,让这孩子真的有些目不暇接了,结果被张舟瞥见,小声提醒道“你这样,就不怕以后被那位小姐姐知道了,生气不理你?”

    杨小郎顿时被捏住了死穴,干脆来个老僧入定、呆若木鸡。

    一个应该是管事身份的徐娘,步步如莲的飘到台上,声音娇美清脆,起先的四处嘈杂,很快便鸦雀无声,可见这徐娘掌控局面的能力非同小可。

    张舟绕有兴致的看着,越来越清晰的面容,让他不由心头一震,身体猛的站起后,又缓缓坐下,好在除了杨小郎,没有人关注他。

    这徐娘三十余岁,体态丰韵,三围出众,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迷人的韵味,又极具气质。尤其那张脸庞,让张舟在这个满是生疏的世界,生出从未有过的熟悉,特别是那双大眼睛,让张舟一阵失神。

    “各位客官,花神落的大戏就要开场了,今儿个,请来不少临州的头牌、大家,咱河州的贵人、老爷们,可别坠了咱们河州老爷们财大气粗、豪迈爽快的名头,不然,以后再来花神落,就要被姑娘们看不起了!”

    说话的女子叫关玉娘,举止落落大方,说话音铃语韵,无有轻佻,却把台下的豪客引得叫喊不断,捧场气盛。

    张舟因为那份熟悉,已经移不开眼睛,心喜心痛皆有之。

    直到人影不见,姑娘们已经开始一一登台亮相,张舟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这是云州醉仙阁的茵茵姑娘”

    “平州的巧儿姑娘”

    “东阳县的……”

    随着每一个姑娘出场,竟然都有不同的人群起身,欢呼声援,原来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粉丝团。张舟强逼着自己从方才的情绪中出来,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台上争奇斗艳的佳丽,低低说了句“楼上楼下的姑娘出来见客啦!”神情有些落寞。

    最后出来两位,都是花神落的青青和秋云姑娘,毕竟是主场,掌声最烈。

    无论在哪个世界,张舟对娱乐圈都是不甚了解,对于粉丝的狂热也始终保持在理解,却不认同的状态!

    他无意间突然看到,已经站在台下的关玉娘,对西边二楼楼角瞥了一眼,这一眼很短暂,却目光复杂。随后很快又恢复了应有的韵态。张舟装着不经心的往那楼脚瞧去,一个包厢里,端坐两个人,一个精瘦的老者,和一个富态的大胖子,老者眼光如电,神情木然,而那胖子手里捧着一把精美茶壶,笑意满脸。“老奇!”那个胖子必是老奇无疑!张舟一眼就确定了,这胖子就是河州地下的一方霸主,老奇。那个瘦老者没有印象,但是这样的场合,可以让老奇陪坐的,定然不会是普通货色,但张舟并没有觉得他值得自己去关注。

    看惯了电视上各种曲艺表演的张舟,对那些姑娘的弹拉歌曲,没有多大兴趣,因为发音吐字极为强调韵味,以致门外汉的张舟也听不懂她们在唱些什么,就如前世根本听不懂的京戏是一样的。自己如果组建一个歌舞团,推广歌舞,不知道会不会有市场。如果有机会,张舟决定一试。

    花魁的竞争规矩很简单,就是表演后,由在场的客人投签,一个人一根特制的签子,把签子投进标有姑娘名字的花瓶里即可,多者为胜。外来的大家,都是花钱请来的陪衬,最后的主角自然还是花神落的青青和秋云,一共两轮比赛,每一轮都要花十两银子卖一支签子,这是必须消费的。不能说那些姑娘不艳丽,只是没有人可以让张舟生出感觉,来取代张舟记忆里的那抹微笑,和刚才对关玉娘生出的那抹熟悉。

    张舟的签子都是投给得签最少的那个,就当鼓励吧!

    关玉娘回到幕后,不见踪影,他的心思少了牵扯,开始专注地盯着二楼,生怕漏了什么。

    气氛正在热烈之时,忽然外面一阵嘈杂,硬生生打断了这份美好。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子竟然冲开了十几个健壮豪奴的阻拦,闯入天井大厅。

    几个豪客见一乞丐般的男子,闯到近前,还没有来得及发火,就被那人轻描淡写的“请”离了座位,那人还随手接住一个将落地的酒壶,举手仰头对着壶嘴豪饮几口,朝站在台子上有些发呆的青青姑娘高喊“小娘子,给大爷唱上一曲可好?哈哈哈!”

    然后一面继续举止放浪地喝着酒,一面跌跌撞撞地打发着靠近的豪奴,张舟不由轻声赞叹“高手啊!”

    他暗中观察到,楼上的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动作,不过二人的表情却反转过来,那瘦老者嘿嘿邪笑,老奇则面沉似水,眼露寒光。

    并没有什么高手出场,出场的竟然是关玉娘。张舟不由紧张,想着是不是要出手维护,免得关玉娘会被那疯汉误伤到。然而泼疯垢面男子可以轻松的击倒无数壮汉,却抵不住那关玉娘轻柔的一下推搡,身体踉跄地跌倒在凳子上,望着关玉娘哈哈笑道“这位姑娘为什么推我,想请我喝酒不成?”

    关玉娘不羞不恼,眼里生出几分怜悯之意,不见嫌弃的拉住那人胳膊。

    “这位大英雄,别闹了好不好,看看你把这里搅的如此糟乱,当真要狠心地砸我饭碗不成?”

    那人嘻嘻一笑道

    “不能不能!”

    “那就听我安排,去后院喝酒可好?”

    “好好好,听你的!”

    什么叫四两拨千斤?这就是!那关玉娘即无轻佻,又不风骚,却偏偏让人感受到女人的魅力手段,把事情即低调又完美的解决,其能力让张舟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人到了后面怎么安排,无人知道,现场很快收拾好,再次上台的关玉娘,博得无数喝彩,又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话,让场面重新恢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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