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州地势偏北,发展上的确有些局限,京南十州商贾云集、人满为患,小打小闹的没意思,大张旗鼓又怕弄得水火不容,所以我觉得这小子选择秦州,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嗯,如果他能把秦州也化腐朽为神奇,对帝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也怕有人发现了此中商机,到时候会有所干预,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所以不想声张太大,麻烦太子,于是就让我来找你,帮忙想个办法了!”

    “秦州的官位历来都是没人抢的,如果太子想要,虽然轻而易举,但必然惹人关注!这小子办事越来越老练了!”

    “他也说过,太子现在地位敏感,能不麻烦太子出面,尽量不要麻烦太子!”

    陆枫桥,做为太子的绝对支持者,对张舟的想法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又看了一遍书信后,说道“说想惩戒谁,给安排到秦州,倒也不难,可他信上说,一定要安排一个稳妥的府政主官,这反而有点麻烦!”

    秦州再烂,府政主官也是四品上阶,大唐所有同品阶的,没有谁会愿意去!如果想打压一个彼此撕破脸的对手,倒是大家都会认为正常,没有任何压力!可是需要稳妥可信之人,这个反而不好安排!如果秦州以后真的发展起来,倒还好说。不过,谁又愿意一屁股坐在那里呆上好几年呢?这分明是把人往火坑里面推啊!假设让熟人去,恐怕彼此间,直接就能为此而情感决裂了!

    曹意一直都在偷偷观察、拉拢那些有能力、没背景的官员,准备构建自家体系,张舟想找一个可心的秦州主官,自然曹意是最有发言权的。但这种行为极为隐晦,不能引起别人注意,更不能越俎代庖,由陆枫桥出面才最为稳妥!

    “曹大人,咱们都是自己人,这个人选属实不好安排,你那儿可有合适的?”

    曹意冥思苦想一番,才突然说道“别说,这样的人选倒是有一个!”

    “是谁?”

    “礼部右侍童柯!”

    “他会去秦州?曹大人,你不是开玩笑吧?咱们说得可是秦州!”

    虽然府政主官和部堂右侍都是四品上阶,但部堂右侍可是见官大一级的京官、朝堂重臣,哪怕到苏州府衙任主官,也是一种“降职”,又怎么可能去那个基本属于“村镇”一级的秦州?

    秦州曾经有过,五品官阶直接任主官的事,那些吹毛求疵的官员们,没有一个出来反对的,为什么?就是没有人愿意去!现在让一个礼部右侍去,那不是调任,而是羞辱!虽然童柯没有什么根基背景,但无缘无故调任这样一个位置的重臣,没有十足理由,面子上是说不过去的。

    曹毅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是开玩笑,这位仁兄和别人不同!我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曹意第一个生日时,处境艰难,出于礼节,送给过童柯一张生日请帖,后来虽然有了歌舞团的帮衬,暴涨了人气,但和大多数官员,都是一种表面热诚!

    而这个童柯则是三天两头找曹意喝酒、闲聊,曹意原本以为童柯不仅属于比较边缘的角色,还属于那种没有立场的官员,也就表面上不伤和气的应付一下罢了,并不打算深交。

    曹意在西南落难时,很多人都以为他死了,自然门庭冷落,但童柯却时常前来探望,有几次喝酒的时候,还哭道想念曹意,甚至上奏,要求为曹意记功,以慰家人!是真心把曹意当成朋友了。这就不能不让曹意感动了。

    曹意升了法部正堂,对别人都是官场利益优先,唯独对童柯是不分场合的维护,也是真心把这个怕老婆的童柯,当成朋友看,也把其发展成自己派系中的一员。

    但这些话自然不可能告诉陆枫桥。曹意只是说通过接触,了解到童柯很想下去历练历练,在京都虽然做了右侍,但毫无作为,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怕老婆,这年头想做点事,必然不可能一帆风顺,可只要有点风吹草动的,被他老婆一知道,必然会给搅黄了,所以童柯在京都当官,当得是无限憋屈!

    童柯不止一次想离京,想有一个老婆不在身边,能够让自己施展作为的地方,可是各地都是派系角逐的战场,他没有根基,自然一点机会也没有。

    秦州是不好,但未必不是机会!

    陆枫桥有些好笑,点了点头。

    “只要他肯去,我就把这个机会给他,可他老婆就不会跳出来反对吗?”

    “我可以去试试看!应该问题不大!”

    问题怎么可能会大?童柯的老婆是一个胆小,却爱慕虚荣的主儿,张舟是什么人?抖抖手指的福利都可以把童柯的娘们搞定!

    “行,那曹大人找他去说说!对了,前几日有吏部官员说,有人想提拔陈亮为秦州府政辅官!”

    “陈亮?袁尚的那个学生?”

    “嗯!”

    “他好像是……”

    “是的,他是因为得罪了咱们的九州侯才被发配到那里的!”

    “这才几天时间?知不知道是谁的主意?”

    提拔自己的敌人,曹意不可能不敏感。

    “听说是宰相诸葛文山的意思!”

    ——————

    大柱国听了孙女讲述完经过,又看了一遍张舟的信,进入沉思,裴妍儿见爷爷不说话,小嘴一撅。

    “怎么?孙女一条命还不值当这点要求?”

    “还好意思说,爷爷还没有教训你呢!”

    大柱国已经过了最初的激动,拿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可是马上就在裴妍儿倔强的眼神面前败下阵来。

    大柱国一生戎马,唯独对这个孙女百战百败,哪怕这次狠下心,想要约束一下孙女的任性,可最终看见孙女划伤的小手,什么打算都烟消云散了!

    “不是不答应,这个也得容我好好想一想啊!”

    “想什么?讨价还价吗?当初我可是许了大哥八骑将军呢!”

    “呦呵,你把大唐军队当成爷爷自己的了?那八骑将军说给就能给?”

    “哼!我在外面天天想着爷爷有多担心我,认为爷爷为了我会不计一切,想不到,爷爷也和那些人一样,把权利放在第一位……呜呜呜……!”

    “研儿啊!别哭别哭!爷爷答应就是了……”

    “呜呜……谁知道你是不是骗研儿……呜呜……没娘的孩子……没人可怜……”

    裴妍儿捂着脸,哭的肩膀抽动、稀里哗啦,大柱国无力招架,连连告饶。

    “我这就给陛下写奏章!你亲眼看着,行了吧?”

    裴妍儿手指露出一道缝儿,眨着大眼睛看着大柱国。

    “真的?”

    “真的!”

    “嘻嘻嘻,研儿就知道,爷爷对我最好了!”

    大柱国叹了口气,明知道这是孙女惯用的伎俩,却也无可奈何!

    于是大柱国在裴妍儿的监督下,拿出纸笔,裴妍儿帮着研墨,大柱国知道不写是过不了关的,只得乖乖动笔,一面写一面说道“有些事啊!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不听不听,简单还是复杂,都是您的事!”

    “爷爷知道,但你不想害了张舟吧?”

    裴妍儿属于知恩图报的性格,如果对张舟不利,自然会违背她的初衷,忙问道“为什么会害了大哥!”

    “官场是什么地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张舟这两年崛起太快,无数人都在盯着他呢,就怕抓不到他的把柄!一旦有了口实,口诛笔伐的任谁也受不了!”

    “可是大哥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啊?”

    大柱国停下笔道“募兵看似给国家减轻负担,目的又是为了剿匪,可是掌私兵是为臣的大忌!匪患剿灭了以后呢?朝堂上那些大人,不会考虑他如何把那些乡勇‘散之即去’,而是会担心他以后会不会‘召之即来’!”

    大柱国写了几个字后,又继续道“如果是普通官员的提议也就罢了!张舟是谁?其能力和发展的势力都摆在那里,官不回京、手不握兵!才是他最稳妥的生存发展之道!一旦他有了掌兵的想法,就危险了;如果付之行动,恐怕就是自绝后路了!”

    裴妍儿大惊失色,却又不甘心道“可是很多豪门都豢养了那么多人!还有那些江湖大派一个个都是人多势众,也没有看朝堂怎么样啊?”

    “兵和江湖势力是不一样的!这是尺度问题、底线问题!”

    “那、那怎么办?大哥还指望着我完成这件事呢!”

    裴元昭嘿嘿一笑。

    “爷爷已经想好办法了!”

    “怎么办?”

    “募兵不行,可是换一个说法就不同了!”

    裴妍儿看见爷爷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秦江经略衙门!

    裴元昭最后又道“秦州是什么地方?能有多少人口?大不了也就万八千的山盗水匪,一群兵甲不齐的乌合之众而已!朝堂想彻底剿灭都难以如愿,为什么?不是打不过,而是消耗不起,而且难以根除!张舟如果真的做到了,那会打了很多人的脸!私下里还不知道会得罪多少小人呢!”

    “那怎么办?”

    “很简单,就是永远也无法彻底剿灭!”

    ——————

    甲胄齐全的赵琪玦,站在码头上,望向湖面,若有所思,尽管时辰已经不早了,船队早就准备完毕,但无人敢上前催促,就连庄山客也一声不响的站在一边。

    终于有马车在官道上出现,赵琪玦转身,露出微笑,大步迎了上去。

    “对不起,有些事耽搁了!”被赵琪玦扶下马车的玉满城,有些歉意的说道。

    “无妨的,时间足够用,多等你一两天都没事!”

    “那三天呢?”

    玉满城低声调侃道。赵琪玦哈哈一笑。

    “三年也没事!”

    “你非要把‘爱江山更爱美人’的事情坐实?”玉满城笑问道。

    “呵呵,这种佳话也只有本王做得出、做得到!别人只有羡慕的份儿!”

    赵琪玦牵握着玉满城的手,步履缓缓的向码头走去。

    “我这次进京估计待不了多久就得回来,你怎么打算?”

    “我恐怕不能同殿下一齐回来了,因为……”

    “还是歌舞团的事儿,对吧?我有时候,真想去河州把歌舞学院给拆了!”

    “王爷……”玉满城娇嗔道。

    “哈哈哈,本王就是说说,你喜欢的东西,本王怎么舍得破坏呢?”

    “王爷,满城是不是太任性了,你如此操劳,还要为我费心……”

    “很多事,老师已经做的差不多了,让我可以清闲不少,何况,想你、照顾你才是我最大的享受,怎么能说成费心呢!”

    “那就好,这颍州歌舞院的事,我不在,你可得帮我照顾好了!不然就是不喜欢满城了!”

    玉满城和九州歌舞学院联手,在颍州也开设一个分院,今天正是为了安排歌舞院的事才有了耽搁!

    赵琪玦一点没有进入圈套的不悦,连连点头。

    “你的心血,我怎么敢不照顾好呢?请玉满城大家放心,小可必当尽心尽力!”

    ……

    送玉满城上船后,赵琪玦想起了什么,喊来了庄山客。

    “老师,这次离开怎么也要两个多月,那乌彩儿是张舟的人,就算和乌家有些联系,你也不要擅动!”

    赵琪玦显然对庄山客自作主张的性格,极不放心。庄山客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另外,九州商队既然愿意和我们做些商业往来,老师也不必总是心存芥蒂,完全可以做些接触,这方面别让赵琪瑞走在我们的前面了,毕竟在西南这里,我们团结的力量越多,对以后的发展就越有利!”

    “放心,我会稳妥处置的!”

    赵琪玦想了想后,低声说道“老师,你说过做大事,不可以有太多妇人之仁,那么,我回来之前,李宽必须有个结果!”

    “殿下,我会让他远远的离开,再也不会出现!”

    “他不会出现,不代表别人不会发现!他虽然算是我的师弟,但也是个不安全的隐患!”

    话完,也不理会庄山客有何反应,转身上船。

    船队驶离,庄山客看着浩瀚的颍州湖面,表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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