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最也不是没收到过魏朱的礼物,借花献佛的人参,别有所图的长衫,现在这人又来送礼了。

    孔最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意味,“你这次又要送我什么?”

    “好东西呦。”魏朱神秘兮兮,“你先闭上眼睛。”

    孔最半信半疑的看着魏朱,犹豫着闭上眼睛,手指在袖底不安的搅动着,不知为什么,他有些紧张。

    孔最闭着眼睛,听到魏朱翻箱倒柜的声音,“不应该啊,我记得双喜把东西放在这里了。”

    七里哐啷的声音断断续续,孔最一开始还激动紧张的心情,等到最后已经全然变成了无所谓。

    这家伙很有可能找一天都找不到的。

    “要不还是下次吧。”

    孔最小声道,“大概是双喜放错地方了。”

    耳边没有人回答,孔最忍不住皱眉,因为他发现魏朱找东西的声音已经很久都没有响过了。

    “魏朱?”

    孔最试探着喊了一声,眼睛却还依旧闭着。

    好半响,魏朱的都没有回应。

    孔最着了急,他不再等待,猛地睁眼就见魏朱眉开眼笑的站在他面前。

    “新年快乐。”

    魏朱将手上的东西捧到孔最面前。

    那是一件火红的儒袍,那颜色红的干净红的纯粹,只在衣领上加了一圈蓬松的雪白兔毛,都不用穿,看着就很是名贵。

    “这是送给我的?”

    孔最难以置信的伸手,轻轻的触碰那叠起来的衣裳,面料细滑摸上去就像触碰蓬松柔软的雪。

    “喜欢吗?”

    “……喜欢。”

    魏朱促狭一笑,“可惜了这件不是送给你的,是给某位对我很重要的人的。”

    孔最伸出的手僵硬的收回,他退后一步,先前脸上的欣喜荡然无存。

    “你要给谁?”

    “不是说了,重要的人。”魏朱不耐烦的抖抖手上的衣裳,“废话少说,快过来帮我试试这衣裳合不合身。”

    “魏朱!”

    孔最气的半死。

    “我再也不要过来找你了!”

    魏朱绷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快别闹了,我可是让双喜做了很久,就等着过年的时候给你,快去试试吧,要是那里不合适我去让双喜给你改。”

    看着热情的魏朱,孔最没有上前,他垂着眼睛袖下的手紧紧的攥着。

    他……有些害怕。

    他怕魏朱只是在与他说笑。

    他怕若是等他穿上,魏朱再让他脱下,他会更难堪。

    “我还有事,先走了。”

    孔最转头就走,魏朱却一扬衣裳将他兜头盖住。

    眼睛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浓烈的红,耳边传来的却是魏朱气急败坏的声音。

    “知道这雪锻多少钱吗!寸布寸金啊,这么贵的东西我都送你了,你竟然要走!”

    魏朱掐腰,并不觉得自己因自己而起,现在贼喊抓贼的她看上去无赖且无耻。

    “你不想要早说啊,我还可以直接找个地方卖了,好家伙,全都按照你的身量剪裁的,我去那里找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出来!”

    孔最闷声闷气的反驳,“是你说要送给重要的人,我怎么知道……”会是我。

    “你个蠢货!”

    魏朱一把掀开盖住他的衣裳,“你就是那个很重要的人,懂不懂!”

    孔最征愣的看着生气的魏朱,这个喜欢恶作剧的混蛋,这会看上去出奇的顺眼。

    “我可不是什么礼物都喜欢的。”

    孔最抱臂对着魏朱不屑的扬着下巴,“不过,如果是你送的,我或许还可以考虑一下。”

    魏朱眼角抽搐,这死孩子不装能死?

    孔最挑着嘴角,看着手上的衣裳各种满意,他一满意对魏朱也越发大方,“你还缺钱吗?我那里还有一些。”

    这礼送的值啊!

    魏朱对着孔最比个赞赏的大拇指,“好兄弟,够上道。”

    “快穿上给我看看。”魏朱催促的把孔最往屋里的屏风后面推。

    “这不合适吧。”孔最心有顾虑,“这里毕竟是你的闺房,我在这里换衣……”

    “赶紧的吧!我还能偷看你咋滴。”魏朱不耐道,“哪里不合适记得告诉我啊。”

    孔最站在屏风后面骑虎难下,这里是魏朱的闺房,屏风后面甚至还放了一两件她平时穿的衣裳,他在这里换衣……

    魏朱就在外面……

    孔最面红耳赤,他现在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了没有?”

    魏朱翘着二郎腿,背对着屏风坐着嗑瓜子,活像一个等着女朋友试完衣服付钱的男朋友。

    身后有衣裳摩挲的声音,随着脚步传来,魏朱回头去看,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可以啊孔最。”

    火红的衣裳让他整个人都亮堂精神起来,白色的兔毛又暖和又趁肤色,往孔最身上一穿,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矜贵。

    孔最不是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好帅”的那种人,但是他绝对属于耐看型,尤其是那皮肤,简直跟豆腐一样细滑。

    孔最被魏朱看的一阵不自在,“会不会有些奇怪?”

    他皱眉整理着自己的衣领,长那么大他还从没有穿过颜色这么鲜艳的衣裳。

    “领子紧吗?”

    魏朱伸手给他整理了下,冰凉的指尖碰到孔最的脖子,泛起圈圈涟漪,孔最忍不住避开。

    魏朱还以为他怕痒,他越躲她越忍不住戳弄,只把孔最惹得冒汗了才休。

    魏朱也累了,斜靠在榻上突然笑起来,“这大概是我过的最有意思的一个年了。”

    魏朱颠颠手上的钱袋,“也是我第一次收到压岁钱这玩意。”

    孔最张了张嘴,将那句“我也是”咽下。

    “你以前过年,魏大人都不给你吗?”

    “给吧。”魏朱不确定道,问题是,她前半生的二十多年压根就没魏大人这人啊。

    活下来都要用尽力气了,又怎么还能奢望有人记得这种小细节。

    “你应该不一样吧,”魏朱道,“你父亲是太傅,是不是逢年过节的那些官员啊皇帝什么的,都给你赏赐压岁钱?”

    孔最点点头,“还挺多的。”

    “有多少?”

    “大概……能买下一个魏府吧。”

    魏朱是真酸了,人比人气死人说的就是这个啊,她辛辛苦苦绞尽脑汁赚钱,结果还不如人家过个年收成好。

    条条大路通罗马,但耐不住有人就生在罗马!

    “孔最啊,”魏朱沧桑道,“压岁钱这事以后别让别人知道了,我怕有人忍不住打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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