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1-07
    水墨竹绢帕的立意已经足够新颖,颇费了冰凝一番脑筋,因此在绣工上她可是再也不想精益求精:反正他又不是给自己的心上人,在绣活上花费那么大的力气简直就是一个大傻瓜!而且她从本意上也不想表现得有多么好,因为她根本就不想讨好他,更是生怕他误会,以为她妄图用女红讨他欢心,她才不是这么没脸没皮的人!于是冰凝在水墨竹绢帕的绣工上则是应付了事,能省即省,甚至有些刻意露拙。
    如果换作是现在这个时候,冰凝为他,为自己心爱的人绣生辰礼,一定会做得更加出色,至少在绣工上,会与这几件缝补的衣裳不相上下。
    因此,那很是平庸、乏善可陈的水墨竹绣工自然没有引起他更多的猜测,当时他不是没有过疑虑,但是一来婉然与淑清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二来他被那个水墨竹的构思深深地吸引,又有淑清在一旁楚楚动人的深情告白,因此他仅仅是一闪念过后就没有再多想。
    但是婉然的荷包与冰凝的缝补却不一样了。毕竟她们是姐妹两,这其中总让他感觉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这两样绣品实在是太过相似,同样立意高雅的设计,同样巧夺天工的绣工,不由得他会心生疑团。
    冰凝当初为婉然做荷包以及现在补衣裳这两样绣品的时候,全都是毫无保留的倾情付出,全都是包含了浓浓的亲情、爱情,才会使它们呈现出几乎趋同的性质。她在替婉然绣荷包的时候,因为知道这是姐姐送给心上人的定情之物,自然是极花心思,极尽才智,恨不能将自己的看家本领全都拿出来,以助姐姐一臂之力。而今天缝补的这些衣裳,她是心怀对他的无限深情,也是将这些衣裳作为爱的纪念物来对待,自然更是用尽她的所有聪明才智,展现了她最高超的手艺技巧。所以他才会对这两样绣品心生疑团。
    可是任他心中的疑问有多少,可是他仍是打消了直接去询问冰凝的念头,因为那是婉然送他的荷包,拿另外一个女人送给他的如此敏感的物件去问冰凝,他这不是找不自在,主动坦白、上交罪证吗?
    更何况他深知冰凝是那么在意这种事情,他竟然还要往枪口上撞?他躲还来不及呢,生怕哪一天冰凝问起他与婉然曾经的过往,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签才好。因为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出来一个万全的法子,既不会伤了她的心,又不算是对她撒谎。
    他当然知道她们姐妹情深,也知道当初她一门心思地希望他能娶了婉然,她们姐妹可以继续朝夕相处。可是那是在她还没有与他真心相爱的时刻,自然会如此大度。
    现在他连“婉然”这两个字都不敢当着冰凝的面说出口,因为这些天来,不管他们的关系如何越来越亲密,他们之间的话题如何海阔天空,她都从来没有与他谈起过她们姐妹之间的任何事情,她也在小心翼翼地回避这个话题,他怎么体会不出来?
    他们现在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他不想为了证实婉然的女红与冰凝一样好这件事情,而使两个人之间闹得不可开交,重陷冷战。以前他们没有共同生活的时候,他想象不出来他们的幸福生活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因此还不会有现在这么切身的体会。经过这十来天的朝夕相处,他万分珍惜现在的幸福的生活,现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与她好好地过完这一辈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拥有与六个女人共同生活的经验与资历,可是从来都没有现在这种感觉,因为她没有辜负他对她的期望,更没有辜负他对爱情的美好向往,他梦想中的爱情就是这个样子。以前他与别的女人也是情投意合,恩恩爱爱,但是她们都仅仅只是他生活上的伴侣,不是精神上的智者。
    而冰凝有着与他旗鼓相当的聪明才智,有着与他不相上下的狡黠诡计,诗书文墨样样精通,他们既有夫妻间的亲密无间,更有智者间的巅峰对决,从而使她在所有的女人中间脱颖而出,卓而不群,深深地吸引着他的目光,牢牢地占据了他的心扉。
    品尝过如此甜蜜幸福的爱情生活,他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事情而惹她不高兴呢?特别是这两天已经被淑清搞得狼狈不堪,若不是冰凝通情达理没有与他,与淑清计较,他们现在恐怕已经再次开始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冷战。“小檐日日燕飞来”,冰凝对他曾经的嘲讽竟是不幸一语中的,这么敏感而关键的时刻,他再主动坦白“婉然”送他的荷包,他可真是好日子过够了。
    而他也不可能去向婉然求得证实。不要说她现在遥远的大西北,就算是她安居京城,现在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敏感的人物,敏感的话题,他就是一辈子心存疑惑,也不能做出这种愚蠢的举动,既是害了婉然,更是害了冰凝。
    因为他知道,婉然的心中有他,永远都有他,他们是被别有用心的人们生生拆散的一对有情人。
    可是他呢,在他们被迫咫尺天涯、有缘无份的时候,当然是对婉然心怀无限的思念、无尽的追悔、无边的痛苦。可是现在,他爱上了冰凝,从今往后他这一辈子,将注定辜负婉然一生。
    既然已经有缘无份、情深缘浅地走到这一步,他再也不能做出任何一丝一毫的令婉然误会的举动,不能再给她一丝一毫、虚无缥缈的希望,不管是恨他也好,怨他也好,他唯有如此狠下心肠。
    他此生已经辜负了一个人――婉然,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已经为此而深感愧疚。如果因为他的任何举动而再辜负了另外一个人――冰凝,他连自己都不能原谅,更不要说去求得冰凝的谅解。
    因此荷包的事情,他只有强压在心底,不再去求证什么。他只要知道冰凝对他的心意,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就全都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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