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苏走了很久,一直到掌灯的时候冰凝仍是没能缓过神儿来,她还在一直苦苦地纠缠着那个问题:爷竟然会吹奏箫曲
    十二年了,自从她出嫁之前,将那封写下了“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的信托付给含烟之后,冰凝就再也没有得到过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不要说书信、口信,就是道听途说的半丁点儿消息也没有。对于这样的结果,她说不出来是“天遂人愿”的暗自庆幸还是“芳心错付”的怅然若失,因为无论是哪一个结局对她而言都是残酷的。回信又如何,相见又如何相见是孽缘无果,不见是抱恨终生。
    就这样,在怅然若失与抱恨终生的折磨中,时光飞逝如电般地度过了十二年。既然爱情与怨恨可以一笔勾销,那么琴瑟与技艺也可以一并抛弃。于是自从嫁入王府,筝与箫,这两样东西就与她永远地告别了。筝,她留在了年府,根本就没有带过来,她发过誓,此生再也不会弹奏筝曲,女为悦已者容,除非是为“他”弹奏;而箫呢无论她在任何一个场合,无论她听到任何一个人吹奏箫曲,她都会不由自主地与“他”的技艺相比较。
    十二年了,她再也没有听到任何一个人吹奏出来的箫曲能够比得过“他”,实际上,与其说“他”的技艺高超,不如说他最懂她,与她的筝曲齐鸣合奏最为悦耳动听罢了。对此,冰凝仍然又是失落,又是庆幸。失落,是她永远也揭不开事情的真相,永远也不可能再知晓她的知音是谁;庆幸,是她终于想明白了,只有不知道才是最好。假如知道了,她又能怎么样不要说她刚刚嫁过来的时候,人生地疏、如履薄冰,身为王爷的侧福晋绝对不可能有任何非份之想,就说后来他们两人倾心相爱之后,如果她的心底还有另外一个“他”,冰凝又是不善说谎之人,如何面对王爷对她的一片深情,又如何在芳心另付的时候还能泰然处之
    然而今天萨苏的到来将冰凝早已尘封了十几年的往事重又掀开,令她不知道是应该感谢还是应该埋怨她的十三弟妹。时间是医治任何心灵创伤的良药,对于冰凝而言也不例外。这几年与王爷或甜蜜温馨或惊心动魄的爱情,让她几乎忘记了还有一个“他”永驻心间,头几年的时候,“他”还经常出现在她的梦中,现在竟然连梦中都无处觅寻。曾经是那样的刻骨铭心,然而竟也是抵挡不住时间长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不断冲刷,几乎快要被磨平,冲淡
    模糊的不仅仅是记忆,更是情感。冰凝深知,如果现在这个时候,“他”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吹奏出曾经令她魂牵梦萦的彩云追月,她再也不会认为那是世间最为美妙动听的乐曲了。对此冰凝深感万分羞愧与内疚,不是因为她喜新厌旧抛弃了“他”,而是愧对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年华,更是难以置信,曾经的理想与梦想在世俗面前竟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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