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思琦将众人的思绪一下子引到了十几年前,冰凝当然也不例外,也禁不住地回想起了那一年的盛世庆典,也在心里暗暗地自问,有哪一件事情给她留下了毕生难忘的印象呢?是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皇家庆典吗叹为观止吗?还是弘时阿哥弄脏了她的衣衫,因为换衣裳而饿了一晚上的肚子错过了那么多的故事?还是……
    想到这里,冰凝的大脑不受控制地信马由缰起来,因为那件事情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致六十年一遇的盛世庆典在冰凝的眼中都如过眼云烟一般转瞬忘却,唯独那一曲明明曲风欢快却又带上了几许忧伤的彩云追月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脑海。那天晚上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首早已经印刻在她记忆里、融进她生命中的彩云追月会再度如潮水般来袭,搅乱了她的心扉,搅得她整夜不得安宁,因为那首曲子竟然在她的脑海中持续了整整一夜的时间。是梦境是幻觉吗?可是为什么会是那么的清晰,每一次拨弄琴弦都仿佛是在敲打她的心扉?是现实吗?为什么似有似无、虚无飘渺,令她想要抓却抓不住,想要握又握不到?
    因为雅思琦一句话,令冰凝的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失而复得”的彩云追月上面,以致周围静悄悄的鸦雀无声的异样都没有令她及时回过神儿来。雅思琦当然也是注意到了冰凝的思绪早已经神游在外,知道冰凝的心思最为奇巧,又见她居然回想得如此出神的样子,于是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年妹妹,你说说吧,你觉得皇阿玛的六十大寿有什么给你留下了最难忘的印象?”
    被雅思琦突然间点明,冰凝匆匆忙忙地将思绪拉扯回来,却是顾此失彼,越是想要掩饰什么竟越是暴露什么,那舌头简直就不像是她自己的似的,似脱缰的野马控制不住,就这样一句实话直接脱口而出,将这段原本应该尘封的往事突兀地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回姐姐,妹妹想到了一支曲子。”
    “哎呀!哎呀!我就说嘛,年妹妹是顶顶聪明伶俐的一个人儿呢!简直是跟姐姐想到一块儿去了!”
    冰凝口误之后,因为猝不及防之间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最为隐秘的事情,正在后悔万分之际想着如何找补一番,却是不想突然间被雅思琦着着实实地大肆称赞一通,弄得她登时如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随即心里又是格登地一下子。怎么?自己的这个秘密竟是被皇后姐姐知晓了?可是她一直隐藏了十三、四年的事情,怎么会被雅思琦知道了呢?难不成是因为两年前卧床养胎的时候,梦中说漏了嘴被皇上嗅出了一些珠丝马迹,虽然被她巧妙地搪塞过去,可实际上,早已经被皇上查出了她未出嫁之前早已经心有所属之事,然后又告诉了雅思琦?
    一想到是这个原因,冰凝的脑子登时轰地一下子,被人知晓她精心隐瞒了那么多年的秘密,就好像一下子在众人面前脱光了衣裳,任人羞辱、任人宰割一般,令她只觉得再也没有脸面活下去一样。
    就在冰凝坐立不安,几欲起身之际,就听雅思琦的话音又在耳边响起。
    “果然还是年妹妹呀!不负我的期望呢!其实那一看的庆典,令我永生难忘的跟年妹妹一样,就是万岁爷和老十三在一起合奏的那一曲祝寿曲。你们想想,皇阿玛缺奇珍异宝吗?缺歌舞升平吗?咱们皇阿玛什么都不缺,就缺儿孙满堂热热闹闹。咱们万岁爷也是一样,整日忙公务,连用膳歇息都顾不上,在这难得的一天歇息日子里,不就需要女人们和和睦睦的,阿哥格格们兄友弟恭、子孝父慈吗?既然是和和睦睦的寿宴,吃吃喝喝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倒不如众姐妹,众阿哥格格们各自亮出自己的绝活儿来,既是祝寿也是竞技,想来咱们万岁爷不高兴都难呢。”
    闻听雅思琦这番话,冰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自己想岔了,心中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轻轻地落了下来,只是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衣衫全都被冷汗给湿透了,在这初冬时节,竟是寒凉彻骨。不过好在是有惊无险,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旁人听了雅思琦这番话,自然是频频点头、颇为赞同。见众人首肯自己的这个意见,雅思琦的心里也是非常欣慰,于是继续说了起来。
    “既然万岁爷最缺这些和和美美的家常之事,那姐姐就想,何不咱们也效仿万岁爷和老十三合奏的那个祝寿曲?看看咱们姐妹里面,有人能歌,有人善舞,有人会吟诗,有人会作画,哪一个都不差。所以呢,我就想这一回,咱们姐妹们也搞这样一个祝寿会,大家伙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管是谁拔了头筹都是替咱们在座的各位姐妹们脸上争光,都是为咱们万岁爷高高兴兴地过好寿辰出了大力,不怕你们争奇斗艳,只怕你们拿不出来自己的看家真本事,不能让万岁爷在那一天尽了兴。所以,我在这里先给各位打个保票,不管你们使出什么法子,我都会举双手赞同,心里头都会真心实意地替你们高兴,相反,你们若是拿不出来本事,没法子让万岁爷开开心心地过好寿辰,我反倒是要责备你们呢。”
    雅思天此言一出,当即是又一次惊得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后宫争宠历朝历代都是一条血腥之路,可谓是用尽了手段,绞尽了脑汁,甚至还会害死了人命,皇上从小生活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深知其中的危害,因此他一直都是依靠严厉的府治来尽最大可能地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如此高压政策之下,又有雅思琦这个宽宏大度、进退有分寸的嫡妻主掌后宫后院,倒也收到不小的成效,至少还没有闹出人命的事情发生。
    然而刚刚雅思琦的这番话分明是在竭力鼓励众人为了争宠可以不惜一切手段,这岂不是与皇上的初衷背道而驰吗?她哪里来的胆量敢做出此种决定,还是说前几天禀报过皇上,是他已经首肯的结果?
    见众人一副震惊万分的样子,就连一向胆大鲁莽、有通无谋的淑清都闭紧了嘴巴,谁也不敢轻易接下话茬儿,雅思琦登时有些急了,虽然姐妹们从来都不是万众一心,但这么齐唰唰地把她晾在一边,令她很是下不来台的情况也实属罕见。原本以为会立即出现众人争先恐后、你争我抢的热闹场景,却是成了冷冷清清、没人应答的尴尬局面,雅思琦简直是脸面上无光,心里头焦燥不安。
    “怎么?你们不同意?”
    刚刚因为失口而经历了好大一阵的心惊肉跳,才刚刚恢复了平静的心情,冰凝本是不想多嘴,生怕再次重蹈复辙,然而最近几次受恩于皇后娘娘出手相助,她又是一个只会去做不会去说之人,原本就心存感激无以报答,此刻眼见雅思琦处境尴尬,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雅思天被干干地晾在一旁无动于衷呢?
    “回姐姐,这个,妹妹猜想,各位姐姐们并不是不同意您的法子,只是,只是担心……那个,万岁爷知道这件事情吗?”
    一听这话,雅思琦当即是明白了众人为何不肯对她一呼百应的缘由了,不由得一脸苦笑道:“年妹妹,这话若是其它姐妹们问出来,我都不觉得什么,可若是从你嘴里问出来,姐姐我真是觉得,白白可惜了你这么个顶顶聪明伶俐的人儿了。”
    雅思琦一会儿功夫说了冰凝两回顶顶聪明伶俐的人儿,前一次明显是褒赞,这一回则明显是批评,冰凝哪里听不出来?不过为了缓和气氛,她也只好是舍了自己这张脸哄雅思琦开心罢了。
    “姐姐您总是取笑妹妹,妹妹一直都说担当不起,这回你总算是看到了吧,妹妹实在是愚钝得很,到现在都是云里雾里,看不出来个子丑寅卯呢。”
    “哎,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本来还指望着你这么个顶顶聪明伶俐的人儿能够好好地帮衬姐姐一把,你可倒好,先做起糊涂虫来,可真真地是让我失望呢。”
    数落完冰凝,雅思琦抬眼环顾了一下房里其它的姐妹们,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这若是从前,我也不敢说这个法子,可是现在,我却敢说了,为什么你们还不清楚吗?用年妹妹这个学问人的一句话来说,咱们都是那个什么沦落人,咱们再是争来斗去,就是争出大天来,哪一个也入不了万岁爷的眼,也给自己谋不到什么好处,你们还会提防别人、踩着别人、甚至是害着别人,拼命了命地争吗?当然是不会,既然不害人也不利已,那咱们姐妹们就拿出各自的真本事来,不过是博万岁爷一个笑脸,让万岁爷在自个儿寿辰的日子里高高兴兴、舒舒服服地,岂不是皆大欢喜?刚刚开头我就说了,今儿没有叫老妹妹一同过来商量这个事儿,为什么?还用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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