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月暗暗期盼淑清母子的寿礼仅是外表光鲜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她的脑子可是比淑清聪明多了,而元寿阿哥的脑子又要比弘时阿哥聪明,惜月与元寿强强联合之下共同排定的寿礼比淑清母子的好很多也是有道理的,绝对不是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不过当淑清与弘时阿哥开始之后,惜月的心情却是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淑清的强项是琵琶,不过她拒绝了雅思琦的提议而是选择母子二人同台献礼,这般煞费苦心的安排当然都是为了三阿哥的前程。她早在十几年前就因为冰凝嫁进王府而失宠,几经抗争也毫无半点结果的情况,她是彻底地死了心,而是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弘时阿哥的身上。而弘时阿哥也跟他的额娘一样不受皇上的待见,淑清因为失宠一年到头见不了皇上几面,因此不管皇上宠谁,对她而言却是好事儿,毕竟眼不见心为净,至少精神上可以少受很多的刺激。
    然而弘时阿哥却是没有这么幸运了,他虽然几乎天天都能见到皇上,然而每一次见面都是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弟弟们或是承欢他们皇阿玛的膝下,深受皇上的宠溺与喜爱,譬如六十阿哥,或是被委以重任,肩负起代父办差的要务,譬如四阿哥,就连最顽皮最没有上进心只知道吃喝玩乐不知道学习办差的五阿哥也没有沦落到要被过继他人的地步,而他三阿哥每天都要面对弟弟们与皇上在一起的时候要么春风得意,要么无忧无虑嬉戏玩耍的画面受刺激,多年的“皇长子”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淑清着急,他自己更是着急。
    因此当一个月之前淑清跟他提起皇后娘娘要搞一个别出心裁的敬献寿礼活动之时,他的眼睛当即一亮,而且瞬间就计上心来。
    “额娘,请问您想给皇阿玛献什么寿礼呢?”
    “我也发愁呢,这不是找你来商量吗?额娘弹了一辈子的琵琶,除了琵琶可是什么都不会呢,你皇阿玛早就不新鲜了,可若是换个新鲜的寿礼,满打满算也就才只有一个来月的功夫……”
    “额娘,给皇阿玛献寿礼的事情真不是什么难事,全都包在儿子的身上,不过,儿子有一个请求,您能不能把儿子也带上?”
    “把你也带上?什么意思?额娘没有听懂。”
    “就是儿子跟您一起给皇阿玛献寿礼。儿子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太艰难了,或许是皇阿玛记恨儿子与八叔九叔他们走得太近了,可是八叔九叔来找儿子,儿子也不能不理会他们啊!现在落到这个田地,儿子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唉,这恐怕也不光是因为你八叔九叔的事情,我就不信你钮祜禄姨娘能是干净的。”
    “哎呀,额娘您连这个都猜到了?”
    “你额娘眼没瞎、耳没聋,这还用得着猜吗?这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是啊,是啊,他们母子若是真有本事,就直接放马过来,搞这些暗地里的阴招损招算什么能耐?”
    “可不是嘛!其实从她进府一直到现在,你皇阿玛从来都没有拿正眼瞧过她一回!她是自己争不过你额娘,就打起四阿哥的主意来。额娘万没有想到,她竟是这么多的心计,原本还指望你年姨娘能跟她抗衡些时日,怎么说你皇阿玛也是更疼爱六十阿哥更多一些,咱们还能让他们兄弟两人河蚌相争,从中获得渔翁之利,可谁能料到,那么风风光光、根基深厚的年家竟是一夜之间就倒台了,现如今就剩了元寿阿哥一人独大,额娘争强好胜了一辈子,得你皇阿玛的宠爱时间最长,她们哪个女人都比不了额娘,可最后到头来……”
    淑清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继而一发不可收拾,从强忍啜泣到嚎啕大哭,足足持续了有一柱香的功夫,三阿哥在一旁不住地开导劝慰,许久才算是勉强劝下来。
    “额娘,您别哭了,哭得儿子这心里头实在是不好受啊!是儿子不孝,没能让您安享好日子,还净给您添乱惹大祸……”
    弘时阿哥虽然平日里为人处事浑了一些,对他的皇阿玛也多有不恭不敬之处,但是在孝顺淑清的问题上却是从来不会打半点折扣,毕竟在他成长的岁月里,只有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又都是不受皇上恩宠的境遇,一方面因为母子连心,一方面也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世上唯一放在弘时阿哥心上的,唯有他的额娘一人。因而此刻见淑清因为他的前程堪忧,不但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而且伤心到这种程度,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触景生情之下说着说着也像淑清一样落下泪来,更是因为愧疚而无颜以对,直接扑通一下子跪在了淑清的面前,不停地埋怨自己,不停地给他的额娘道歉。
    于是母子俩人又是抱头痛哭了一场,最后还是弘时阿哥控制住了情绪,将话题尽快地转到了正题上面来。
    “额娘,这一回咱们一定要借着这个大好机会,好好地在皇阿玛面前表现一番。”
    “还能怎么表现?你这整天着能见到你皇阿玛的人都不能讨了你皇阿玛的欢心,额娘这人老珠黄、土埋半截子的人了,现在又专宠起那个老姑娘来,再怎么表现也还不是那个样子?你皇阿玛的脾气禀性你还不知道?谁若是入了你皇阿玛的眼,谁就是一好百好,谁若是入不了你皇阿玛的眼,那就是一错百错,现如今,四阿哥就是那一好百好,你就是那一错百错,想要翻身,真是比登天都要难呢!”
    “这些儿子全都知道,不过,想必您一定是忘记了皇阿玛还有个脾气,那就是吃软不吃硬。”
    “吃软不吃硬?”
    “当然了!您想想,您当初那么给年姨娘背地里使绊子,可皇阿玛为什么只是让您去柏林寺修行半年就算过去了?可儿子为什么不过是与八叔九叔他们走得近一些,就要将儿子往死里整?还不是因为儿子平日里根本就不顺着皇阿玛,而您从来待皇阿玛都是恭敬有加?”
    “你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呢。”
    “所以呀,现在这个时候,儿子也想通了,该屈的时候就屈,该伸的时候就伸,脸面值什么呀,还是把江山社稷抓在手里才是最最紧要的。所以呢,现在是儿子低头屈身之时,儿子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净跟皇阿玛作对了,趁着现在过继的事情还只是捕风捉影之时,儿子正好借着您给皇阿玛献寿礼的机会,跟皇阿玛服个软儿,以皇阿玛的性子,定是会动恻隐之心,待过了寿辰之后,儿子继续做那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持之以恒,儿子不信皇阿玛不被儿子的诚心诚意打动了。”
    弘时阿哥一番话说完,淑清的眼睛登时亮得像两盏烛火似的,一下子就看到了光明的前途也找到了奋进的动力,止不住地夸赞起来。
    “儿啊,儿啊,你总算是开窍了啊!你能想明白这些,额娘真是替你高兴啊!大丈夫能屈能伸,多好啊!你说吧,这一回怎么个献寿礼法儿,额娘全都听你的,全听你的!”
    于是母子二人终于就如何讨得皇上欢心,力拔寿礼头筹达成了高度的一致,两个人于是紧锣密鼓地秘密筹划起来。
    当前几天冰凝落水被禁足又惹上“谋逆行刺”嫌疑的消息传来之后,淑清万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会发生这么戏剧性的意外,简直就是天助她也!原本六十阿哥与元寿阿哥对弘时形成了夹击之势,压得三阿哥几乎喘不过气,想要翻身比登天都难,现在年家不仅倒台了,连冰凝都成了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那六十阿哥岂不是彻底地完蛋了吗?现如今只剩下元寿阿哥成为唯一的硕果仅存,虽然甚得皇上的欢心与重用,但毕竟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比起二十多岁的年龄,历练与阅历都格外丰富的弘时阿哥,还差着一大截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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