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坐在床前,看着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慧姐,捏着帕子哭道:“慧姐我可怜的孩子啊,看你这样真真是剜了大舅母的心啊……”
    大夫人范郁琴还真是唱做俱佳了,已经四十岁的人了,这剜心的戏码演了将近两刻钟,最后还有要昏厥的架势,急的屋子里三个大丫头纷纷过来,屋子里乱成一团,这么一闹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躺在床上的贝儿只感觉异常的吵闹,不知道哪个欧巴桑哭的跟没了爹娘似的,难道是哭自己呢?
    可是贝儿感觉真要是哭自己呢,这么唱做俱佳的至于吗,真正关心你的人不需要如此,那么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演戏的来了。
    随后贝儿似乎看见了一抹浓烈喜人的翠绿色包裹了自己的身子,这热度降下来不少,刚才头痛欲裂疼那种要命的感觉也减低了不少,思路也渐渐的清晰起来,跟这个相比,这样恼人的声音就自动忽略了。
    “慧姐啊,舅母真是对不住你啊,没管好你的表哥,非要给你弄什么随风椅,这真要出了事情,怎么和叶家交代啊,都是舅母不好啊……”
    大夫人还不停的说着类似的话,秀雁感觉这大夫人不过是来推卸责任的,根本不是过来看姑娘的,这不是大夫人说这说着又要晕过去了,这还有完没完了。
    秀雁瞧见到外面站着的都是二等以下的奴婢,屋子里这乱糟糟的,要是影响姑娘养病就不好了。
    秀雁走到门边,正好看见外间等候大夫人的俊辉表少爷,听见大夫人几次昏厥动静也不敢乱闯,急的在外间来回的踱步。
    内室还在演劝大夫人回去休息的戏码,故此秀雁几步走过来道:“凌嬷嬷我们姑娘这里暂且没事,凌嬷嬷还是让大夫人回去休养吧,省着我们姑娘醒了会怪罪奴婢没照顾好大夫人的。”
    凌嬷嬷感觉场面是有些失控,这才立刻上前扶着道:“夫人,您是不能这样伤心的,昨夜您为了叶表姑娘一夜都没睡,大夫也说过您不能操劳过度,太伤身子了,就冲夫人您这份慈母之心,叶表姑娘也会好起来的。”
    范氏拿着帕子擦擦眼角伤心哽咽的道:“慧姐年纪轻轻的母亲就去了,我这个做舅母的这两年还不是当着自己亲女儿一样的疼爱,慧姐遭了这么大的罪,都是我这个做舅母的照顾不周,昨个老爷也是一整夜没睡,早上还在怨我没照顾好慧姐,我可是将慧姐当成亲女儿看待的,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呦!”
    大夫人一边说着,不停的小声的哭泣,仿佛真的是她的孩子伤了一般,秀雁有些无奈,殊不知如果是自己的亲生儿女,这会子早就急的头发都白了。
    想那时的场景必然是请医问药,安排人忙着洗帕子熬药打发人一趟趟的过来看,而不是在这光哭诉自己多么用心照顾云云了,也不怕打扰了姑娘的休息。
    秀雁最恶心大夫人说什么姑娘小小年纪母亲便去了云云,姑娘刚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还不是大夫人见天的在姑娘面前说什么没了母亲的孩子如何如何,大少爷在弄点悲伤春秋的书籍,姑娘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这会子好了演了这么一场戏,别说全府的人知道大夫人多么关爱姑娘了,就是外面的人也会认为范氏这个舅母当的真是太好了,对姑娘视如己出!
    凌嬷嬷还在旁边描补:“夫人啊,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您对叶表姑娘的心是一点不做假啊,这要是将来谁在叶大人跟前乱叫舌根子都是不作数的。”
    凌嬷嬷如此这般的说,大夫人就用余光瞄了瞄像根木桩子似的秀雁,心里特别的不舒服,要不是这个丫头,慧姐的一切早就到了手了,能将叶家都掏空了一大半,就算慧姐真的去了又如何?
    还省着将来朱家的女儿过门,还有这样的表妹给儿媳添堵了,就算到了日后没有爵位,有这么多的家产在好好经营一番,还是正经的官宦之家,娶了朱家的女儿,将来自己儿子还不是步步高升的事情?
    大夫人虽然眼里流着眼泪,却透露出十分开心的感觉,用帕子掩着嘴,就怕笑出来被秀雁这小蹄子看见。
    想那朱家是什么人家?朱家五小姐可是当朝正一品大员朱丞相之弟朱三老爷的嫡出孙女,朱五小姐是三房长子的嫡女,朱丞相是宫里朱妃的父亲,是当今圣上的岳父,虽然朱家三老爷的官职不高,其子更是一直打理朱家的庶务,但是朱家这两房如今就在一处没分家,其他几房早早的分了出去,朱家这样的人家,哪里是叶家这样的人家能比得上的?
    范氏怎么算都感觉这步棋走的太好了,真真的太好了!
    秀雁在跟前冷眼旁观,在看看屋子里面凌嬷嬷和四姑娘的大丫头翠兰,大夫人的大丫头翠丽,还有大少爷跟前的大丫头翠屏,秀雁都敢肯定,这些人都是过来看热闹的。
    尤其是四姑娘,就差大笑几声,放串鞭炮,庆祝姑娘不省人事了!
    而大夫人明明说的真情实意,可是秀雁丝毫感觉不到那种长辈对晚辈的疼爱,狭长的眼睛装满的都是算计,不停的擦眼泪,可是真丝的帕子上都没有几滴眼泪。
    秀雁听娘说过,长着狭长眼睛的人最为厉害,尤其是眼角还吊起的人更要小心,眼前穿着蓝素锦制成的薄袄,在领口袖口都有精致的金色刺绣,同色系的马面裙,在正中间半尺的裙面上,是和领口相呼应的金色刺绣,梳着元宝发髻,带着赤金红宝石步摇,手上戴着羊脂玉的手镯。
    最外面是一件中等皮毛的灰色大氅,屋子里面这么暖和也没有脱下来,也不怕寒着姑娘,大夫人这一身行头粗粗算来,从衣服料子再到金银首饰,有七八成都是从姑娘这里弄去的。
    想到这里秀雁就暗恨姑娘被这些人给骗了,要说以前秀雁也在说服自己,这是姑娘的外祖家,不可能都惦记姑娘的东西,再者姑娘在过几个月等着老爷回来了,也出了孝期了,自然就会回到叶家,那才是她们自己的家。
    可不和那个住在秋枫阁的何沛玲表姑娘不同,那个穷酸样的表姑娘可是失去双亲的,我们姑娘可是有家的,有疼爱姑娘如命根子似的老爷呢,就是二老爷和三老爷也都是疼爱姑娘的。
    虽然二老爷和二夫人身子不好,这几年都在求医问药,三老爷也跟着老爷在任上,怎么也轮不到姑娘在外祖家,老爷还那么信任这些人,可惜终究是错付了信任了,姑娘变成了今天这样。
    大夫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什么,贝儿已经清醒多了,只是各类的片段还很散乱,这坐在跟前演戏的玩意,一听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她身子虽然疼痛缓解了不少,但骨头肉就跟散架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被海水拍的,所以贝儿干脆就不再说话,忍着她们走了就好了。
    凌嬷嬷一看时辰差不多了,这么折腾下来,已经一个时辰多了,还是夫人的身子要紧,就赶快劝道:“夫人,老奴瞧着叶表姑娘也不会马上醒来,夫人还有一府的事情要打理,那些管事娘子都等着夫人去处理事情呢,夫人您看?”
    大夫人这才站起来,翠丽赶忙过来帮着大夫人整理衣襟,大夫人随时都保持最佳的姿容,翠丽也在大夫人跟前多年了,自然知道大夫人的习惯,很快便整理好了。
    大夫人还很慈爱的给慧姐掖好被子,大夫人给四姑娘使个眼色,四姑娘这才不情愿的走到床前,一屁股坐在床上,想说几句难听的,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又不好,憋得脸色通红的,拽着慧姐的被子道:“表妹你好好休养,明天我和娘再来看你。”
    这感觉就像是再说:表妹你放心,你去了最好,便是你不去我也让你去!
    大夫人这才满意的对卢代蓉道:“蓉姐给你表妹掖好被子,本来昨夜就着凉了,莫要在着凉了。”
    然后大夫人对屋子里面的人训道:“你们这些奴婢要是伺候不周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秀雁一撇嘴表示不屑,真想大喊几嗓子,告诉所有人,那些伺候不周的玩意都是大夫人您派来的,我们叶家跟来的人都被你打发走了。
    有了娘亲的吩咐,卢代蓉就是再不情愿也得按照娘说的做,卢代蓉刻意将被子拉高,再给放下,循环几下,坏心眼的想冻死你才好呢!
    可就在放下的瞬间,在慧姐衣襟的地方那一抹浓艳的碧绿,吸引了卢代蓉的全部眼神。
    这两年慧姐有什么好的都被卢代蓉拿走已经是常事,慧姐有什么新奇的东西都要过了卢代蓉的手,这会子瞧见了这样顶级的玉佩,一下子就惊喜起来。
    卢代蓉一直都知道,慧姐有一块叶家祖传的玉佩,听说佩戴此玉佩的人养心养身,是难得的传世之玉,多少世家求而不得。
    可是她多次打探竟然不知道这东西是慧姐一直贴身佩戴的,要知道这两年慧姐的日子过得清雅的很,所有俗物都不喜欢了,能给的都给了,但是就是没打探到这个玉佩的消息,今个乍一下看见,卢代蓉怎么能不惊喜?
    卢代蓉扯着还没有放下的被子一角大喊道:“娘快来看这块玉佩!”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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