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义现在面临的最大危机不是坑骗了汪老鱼,汪老鱼被他这么一搞,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茬算是过去了。
    但是之前高杰义被莫名其妙敲了脑袋那事儿,却是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阴影,这事儿太诡异了,之前他还以为可能是自己倒霉,被哪个疯子给打了,他都打算自认倒霉算数了。
    可是现在又知道了他方叔居然当时就在现场。
    不可能啊。
    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究竟在瞒着自己什么?
    还有今天这次,自己明明已经把癞头张糊弄走了,为什么他会莫名其妙被一个黑袍人打断了腿,还告诉了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好让他来寻仇。
    到底是什么人?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自己脑袋上的伤跟这个黑袍人有关系吗?
    高杰义感觉自己仿佛被一个可怕的东西盯上了,让他脊背上都觉得有寒意。
    只有未知的才是可怕的,像是汪老鱼这样的,高杰义反而不怕,至少他知道对手是谁啊,也好有个应对的办法。
    但是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啊,他们又有什么目的啊?高杰义能确定他之前没跟任何人有仇怨,那不是为了寻仇就是为了利益,可自己一个穷的要死的孤儿评书学徒,能有什么利益值得别人惦记的呢?
    高杰义真是想不明白。
    “小义儿,回家了。”秦致远招呼高杰义一声。
    高杰义从深思中回来,他扭头问方士劫:“方叔,回去吗?”
    方士劫没好气道:“我还敢不回去吗?待在外面,我兜里这俩子儿迟早被你们师徒给骗完了。”
    高杰义想了想,说道:“方叔,今儿可亏不少呢?”
    方士劫:“废话。”
    高杰义又问道:“想不想再赚回来?”
    方士劫斜眼瞅他:“你想干嘛?”
    高杰义看了看方士劫这张神棍脸:“就您长得这么好看,不用起来真是可惜了,走,我带您去干票大的。”
    “真的假的,不会又去骗人吧?”方士劫满脸的狐疑。
    高杰义不乐意了,他道:“哪能啊,咱好歹也是个学评书的,至少也算半个先生,是个读书人,哪跟那些跑江湖的一样,见天儿地就知道骗人钱呢。”
    方士劫却说:“你跟你师父,哪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
    高杰义道:“我们是大智若愚,学问藏在内心呢,跟那些半桶水瞎晃荡的人不一样,我们是卧龙凤雏,隐于民间,轻易不露学问。”
    方士劫一甩手:“德行,就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
    说罢,方士劫扭头要走。
    高杰义还在后面喊:“方叔,这事儿你应不应下啊?”
    方士劫头也不回,道:“有钱赚干嘛不应呢,反正我摆摊儿算命也赚不到钱。”
    高杰义来了一句:“您还知道呢。”
    方士劫:“去你的吧。”
    高杰义深深地看着方士劫的背影,眉头拧在了一起。
    “师哥。”小戏精吕杰诚又过来了,他非常狗腿地问道:“师哥,您打算干点啥,有什么是需要我效劳的呀?”
    高杰义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怎么哪儿都有你呀。”
    吕杰诚笑眯眯道:“咱们是兄弟啊,当然形影不离啊。”
    高杰义道:“行吧,反正主意是你想的,就带你一个吧,咱去干票大的,给你六哥攒够娶媳妇的钱。”
    吕杰诚兴奋道:“好嘞,那咱先干啥去呀?”
    高杰义道:“走,找你金单哥去。”
    “金单哥?”吕杰诚有些讶异。
    “走啦,屁事多。”高杰义推着吕杰诚的脑袋出门了。
    秦致远看着又溜走的两个徒弟,一双眉毛拧在了一起。
    ……
    四海杂耍园,金单又奉献了一场嘘声四起的表演,又被愤怒的观众给轰下了舞台。
    只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是,金单下台的时候没有遭受同行的冷嘲热讽,反而是有两个狗腿子在伺候他,就是那一高一矮两个戏法师。
    高个戏法师手上端着个蒲扇,给金单用力扇着:“金爷,您辛苦了,热了吧,我给您扇扇。”
    矮个戏法师手上端着个盖碗茶,他道:“金爷,上等的茉莉花茶,给您沏得了,温度刚刚好,您先喝一口润润嗓子。”
    这两个恬不知耻的家伙都快把狗腿子三个字刻在脸上了。
    园子里面其他艺人都快看不下去了,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金单自己都觉得云山雾罩的,他也没喝茶,就问:“你们怎么了,干嘛对我这么客气?”
    高个戏法师道:“嗨,瞧您说的,咱们都在一家园子里面讨饭吃,本来就应该互帮互助嘛,大家都是同行,论起来咱们可算师兄弟呢。”
    矮个戏法师也立刻打蛇随棍上:“是啊,您要是不嫌弃,咱们可以论个干兄弟呀。”
    金单冷着脸道:“我嫌弃。”
    俩戏法师顿时一噎。
    旁边看热闹的人差点没笑出声。
    金单盯着两人,喝道:“你们俩到底想出什么幺蛾子,放明面上来,少阴阳怪气使阴招。”
    俩戏法师脸色顿时很难看了。
    高个戏法师尴尬道:“我们就像跟您好好相处,交个朋友。”
    矮个戏法师也道:“是呀,我们没坏心眼。”
    金单瞥了瞥他们手上的东西,冷声道:“用不着。”
    说罢,他就回后台屋里换衣服了。
    俩戏法师臊的脸红。
    旁边人皆是大笑。
    就在此时,高杰义和吕杰诚也进来了。
    俩戏法师跟见着救星似的,立刻过来了,高个戏法师热情道:“您来了呀?”
    高杰义点点头:“对,金单呢?”
    矮个戏法师苦着脸道:“在里屋呢,又对我们发脾气了。”
    高杰义叹一声,压低声音,不让旁人听见:“多担待吧,忍忍吧,没办法,谁让人家亲爹是高杰义呢。”
    吕杰诚狂翻白眼。
    高个戏法师也压着声音道:“我们都没辙了呀。”
    高杰义却是一本正经地教育他们:“怎么可以轻言放弃呢?只要我们够努力,只要我们不放弃,我们迟早可以成为金单的好朋友,也早晚可以成为他爸爸高杰义的狗腿子,这是多大的荣耀哇。宰相门前七品官,咱们可就不再是被人瞧不起,受人欺负的戏子啦。加油呀,二位。”
    两人受到鼓舞了,皆幻想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两人眼中闪着亮光,兴奋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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