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烟馆。
    有一中年人晃悠着脚步从烟馆里面出来,神态朦胧,脚步踉跄虚浮,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笑,整个人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老练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人是刚在里面抽完烟才出来,这会儿正美着呢。
    这人便是名满京城的快手卢,快手卢原名卢天宝,彩门立子行中人,擅长手彩,以一双快手著称。
    早在清末时候他便已经在京城小有名气了,初时只是个在天桥撂地的普通艺人罢了。后来洋人叩关,北京城里来了不少洋人,也多了不少洋人的买卖和处所。
    快手卢脑子灵活,竟然学了西洋话。当时外国人对神秘的东方艺术很好奇,正好快手卢会几句西洋话,竟然得到了去给洋人演堂会的机会。
    而当时美国有个杂技团的经理人叫玛齐师来到北京,正巧见到了快手卢的演出,甚是喜欢,又见他会几句外语,便跟其签了合同,带他去世界巡演。
    在出国之前,快手卢仅仅还只是一个还不错,脑子挺灵活的彩门戏法艺人,还称不上顶尖。无论是从名气,还是从实力上来说。
    等他把全世界跑了一半后,他见的世面就多了,也见了不少国外的魔术师,这一双快手功夫在跟国外同行的一次次较量中,竟得到了很大的进步。
    等他合同期满,再回国时,快手卢的一双快手在京津一带竟然已经没有几个人能比的上了。
    而此时,清朝气数已尽。历史进入了民国,全民都开始崇拜西方文化。艺人行全是一群文盲,难得出来一个走遍了世界的戏法师。
    于是,快手卢受到了追捧。他会来事儿,脑子灵活,很快就在上流社会里面混开了。他现在去演出的地方都是万国俱乐部,洋人的领事馆、达官贵族的府邸,已经混的很了不起了。
    他也是鲜少几个从天桥混到上流社会里的戏子。
    也正是因为他现在混的很不错,所以金单并不认为这人会帮高杰义,人家图什么呢。
    现在瞧着快手卢美滋滋地从烟馆里面走出来,高杰义一行人就坐在街头茶馆喝茶,顺便盯着他。
    金单冲着街头边抬了抬下巴:“那个就是快手卢。”
    几人都看了过去。
    张啸轮眉头大皱道:“哇,这人都抽大烟抽成这幅模样了,他到底行不行啊?”
    金单摇头:“他现在都是给达官贵族演堂会,跟别的艺人没有半点来往,他现在的水平我还真不太清楚。但是他那年刚回国的时候,跟我们京城彩门艺人有过一场斗艺。”
    张啸轮忙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金单看着踉跄走路的快手卢,沉声说道:“论及手彩,快手卢当属京城第一。”
    张啸轮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踉踉跄跄的快手卢,惊疑道:“就这货?”
    金单点点头:“那一场,他可赢得漂亮,把京城各门全给扫了一遍,弄得北京城三个月没人再敢演手彩戏法,立子行人都戏称那段黑暗的日子是‘快手困三月’,也是那一次之后,立子行这么些年都没人敢去挑战快手卢。”
    张啸轮讶异一声:“这老烟鬼曾经这么厉害?”
    高杰义皱眉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场斗艺?”
    金单轻叹一声:“还不是因为艺人善妒呗,快手卢刚回国不久就成达官贵族的座上宾了,彩门艺人不服气,就想着通过手彩斗艺让他丢丢脸面,也让那些达官贵族看清楚这人的能力。”
    “快手卢要是输了,他也就没脸再去达官贵族府上演出了。这是条狠辣的绝户计啊,按照一般江湖规矩,快手卢找找门内有声望的前辈,说合说合,摆上几桌,服个软,再给各门各派送上一些礼物钱财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其实如果换做师门或者家族力量比较强的,这根本就不叫个事儿,可惜快手卢是孤身一人,没有师门长辈。而且他脾气还硬,当时擂台摆了半个月,快手卢那叫一个威风啊,横扫北京彩门,打的彩门集体失声。”
    高杰义又问道:“那你们金家出手了吗?”
    金单摇头,不屑道:“没有,原本金家那帮人是有这个打算的。不过你也知道这群人全都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原先是等着众人先吃瘪,他们再出手,好让自己呈呈威风。结果后来一看,这快手卢竟然厉害的出奇了,他们自然不会再去自取其辱了。”
    高杰义重新看着快手卢,说道:“这倒是个血性汉子啊。”
    金单道:“没错,脾气很硬,我倒是很佩服他。当年那一仗之后,他的名气就彻底打出来了。天下快手千千万,唯有卢家留其名。这句话也是从那次之后才有的。”
    高杰义突然又问道:“哎,你上次说他就只有一个儿子是吧?”
    金单道:“没错。”
    高杰义微微皱起了眉头,目中似有思索:“自己得罪了这么多北京同行,儿子的手艺又学不好,又没有别的可以顶门立户的徒弟。这快手卢要是死了,他儿子的日子怕是会不好过啊。”
    金单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高杰义敲了敲桌子,说道:“好了,先不管那么多,按计划行事,我今儿就要称一称这快手卢的斤两。”
    张啸轮摩拳擦掌,有些兴奋地说道:“嘿,那我可先上了。”
    高杰义笑着道:“那就有劳张大哥了。”
    张啸轮兴奋一点头,乐滋滋就冲上去了。
    金单看了看张啸轮,有些疑惑道:“这人昨儿不还是老大不乐意了嘛,这会儿怎么这么兴奋了呢?”
    高杰义嘴角扯起了笑容,端起了茶杯,慢慢喝着,说道:“你以为这家伙是什么好人啊?以前他肯定在镖局里被憋的够呛,这就是个性子跳脱的人,镖局走镖规矩很重,哪里容得了他放肆?”
    “估计他在镖局人缘也不好,没人陪他胡闹,现在有这好玩的事儿,他怎么会不兴奋呢?这小子啊,你现在就是拿扫把赶他,他估计都不乐意回去再憋气了。就是我给不了他钱,他没了进项,终究呆不长久啊。”
    金单点点头:“钱的事儿我去想想办法,你还是要想办法把他留在身边,你缺一个保镖。”
    高杰义道:“这个以后再说,等下就轮到你们俩上了,别抛托失手。”
    金单看着对面的李寿海,微微颔首。
    高杰义看着一旁的李寿海,这小子的脸臭的跟粪沟子似的。
    高杰义没好气道:“你也别不乐意帮我做事,要不是我帮你解难,你现在估计都被逐行了,哪碗饭你都吃不了,你就当报恩了。”
    李寿海皱着眉头重重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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