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有女 作者:无痕之歌

    秦家有女 作者:无痕之歌

    知言姐妹几个也放假不去上学,因司马兰筠受大太太之托帮着应酬一二女眷。老太太房里热闹异常,不敢前去添乱,众姐妹或下棋做画,或一起逗笑,更知言和知仪跟着小丫头学踢键子,逢着有访客想见秦家姑娘时,老太太自会命人来传。

    正经寿日这天,秦府上下有官阶者、后宅有诰封之人皆按品大妆,招待各路贺寿来宾,各位太太夫人挤得秦府后宅满满当当,方太君等长袖善舞,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务必使宾主尽欢。

    又近午时大明宫中来人传旨:加封秦敏太子太傅,另有封赏。如此锦上添花之举,众人皆不惊奇早在意料之中。

    燕京城中文武百官都来亲贺,且不说众人是如何诌媚恭维,只一派繁华似锦,富贵滔天之气象。

    有御史上疏:百官只识首辅府,不知尚有大明宫。此乃后话。

    单提十月十一,招待家中各门姻亲,照例是二姑太太一家先到。秦樱连日来家中事务颇多,继女乔婷中秋回外祖家小住几日,那知竟染上痘症,形势颇急,秦樱不敢忽视接了来亲自照料,又要防着府里有心思之人把坏心用到自己所生一子一女身上,恨不能睡觉时都睁着眼,好不容易乔婷身体康复。宁远侯夫人伤风染疾,她又衣不解带地侍奉数日。故虽知晓长姐到京但未能偷闲见面,今日相见,姐妹俩人相对执手哽咽。因是父亲的好日子,不敢落泪,自有二太太等在旁打岔劝解,方忍住,又各自引见儿女,均是赞不绝口,皆有表礼相赠。

    除了惯常走动的几家,大姐夫孔家长孙自山东前来贺寿,原知琴欲同行,不料临出行时被诊出二月有余身孕,不宜奔波只得做罢。闻听此讯,众人更添几分喜色。

    又有大姑太太之大伯一家,韩家大太太带着长子韩世朗和次女韩世华拜见方太君,韩世华也只十一岁,相貌虽不出挑但气度不凡,大方施然。方太君连声赞叹,并亲褪了一对镯子做见面礼,大太太也是看了又看,只道:“几年未见,韩家三姑娘竟出落得如此出色。”也有厚礼相赠。

    韩世朗年方十六,有金相玉质之容,谦谦少年立在堂中,芝兰玉树一般,卓而不群。

    另大太太长姐之子王慎代舅父贺寿,也进到正荣堂内,王慎已加冠,青玉冠束发,长袍峨带,飘逸出尘,更兼目光清朗,银面如玉。好一个翩翩公子世无双!

    知言第一次觉得百年诗书世家熏陶出的子弟是有些有众不同,有这么两朵倾世名花在前,杜六郎只能算棵草。

    屋中另有一人心神澎湃,涟漪泛起再不平息,因此惹出一生的孽缘纠缠乃是后话。

    正荣堂一片静然,大家都在私下打量比较着两位少年。他两人也在相互打量着对方,虽是头次相见但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大有惺惺相惜之态。

    几句客套之后,王慎、韩世朗同去前院,听闻收获老狐狸的赞赏一箩筐。

    方太君满眼赞叹:“可算是见着此等不凡的孩子。”更是惋惜家中无合适的女孩能与之结亲。

    大太太笑言:“老太太不知,我这外甥自幼定亲,还是姐姐在时相中的人家,也是书院一大儒沈家的长女。因女方要守孝,故婚期被延误。”

    旁人都自是不知大太太的心方定,连日操劳不说,娘家一点讯息也没有,依着大哥的性子真还不知做出何等惊世骇俗的事来。心中苦闷无处可诉,公公大寿,唯长媳娘家无人到贺,是何等打脸之举。整夜整夜不得入眠,大老爷只道因是劳累而心疼不已,如何得知自己的心事。今日外甥前来,经年未见又是如此出众,也算替自己找回许多脸面来。

    等英国公夫人及世子夫子携张瑶和张盛到府,筵席也便开始。在方太君院中花厅里摆酒,只几个弹唱助兴。

    正中一席,英国公夫人坐上首,常老太太与方老太太打横,方太君陪坐。左边第一席,韩家大太太坐主位,秦梅,与大太太坐陪。右边第一席,世子夫人与三太太及方家两位太太。二太太陪着娘家嫂嫂及常家太太,林氏依旧与娘家嫂嫂及秦榆之妻,五太太、秦樱、白家大太太和六太太一席。女儿家也分别入了席,因乔婷大病初愈未能来故知画知雅姐妹只着方家三位姑娘,大房的两个女儿陪着韩世芳及韩世华、张瑶,二房的知书与知静陪着二太太娘家的一位姑娘及秦榆之女秦知婕另有常家一位姑娘,乔婉被打包送到知言一桌,同样被打包送来的还有熊孩子张盛。谁能告诉大家,这是怎么一回事?

    熊孩子表示九妹好玩,想和九妹坐一起。整个花厅唯能听见乔婉和熊孩子争吵的声音,知仪面露艳羡,却不敢多插话。知恬紧靠着知言表示伦家最烦这两人。看两人在桌上为一块梅饼争论不休,知言提议到外面透透气,再呆在屋里非要被这对活宝吵晕。那知乔婉还记着上回到园里摘花的事,一心想去后园玩,劝助不住,方太君只得命人跟好。

    三人相伴到秦府后花园,初冬时节,树都光秃秃的有毛好看,池中残荷也被清理掉,闲逛片刻,乔婉颇觉无趣要回席。那知熊孩子来了兴趣,瞄上园里一棵上年头的古树,打算前去攻占领地。

    你妹,这是我家好不好,你个熊孩子在英国公府爬到祠堂屋顶我都不管,在秦府里爬树万一失足把个单传金孙弄伤,我个小庶女陪不起,是我要出来透气的,知言气恨恨地暗道。

    张家下人对他家小爷早都没法子,何况爬树常见呀!秦家的下人对着国公府的小爷更是不能上手。

    熊孩子张盛头戴紫金冠,身着大红祥云袍,玉带缠腰。一身高富帅行头穿出几分*丝味,站在树下向知言道:“九妹,你也来玩。”

    乔婉本性活泼,也欲欲跃试。得拦住他俩,知言想出个法子,不知管不管用先试试。

    “九妹,你也来玩。”知言学舌

    “九妹,你干嘛学我说话。”

    “九妹,你干嘛学我说话。”知言再来。

    起初,张盛兴致很高,十几句后便烦燥起来,知言心道那是没人给你使这招。只要你不上树,玩危险游戏就成。

    学舌几十句过后,熊孩子居然撇着脸哭了,跑去向祖母告状。警报解除,领着乔婉回席。还未进花厅,便听张盛呜呜哭道:“九妹欺负我,她不和我一起爬树,还学我说话。”

    国公夫人直乐,难得见孙儿吃瘪。方太君哄他:“都是九丫头不好,拉她过来我罚她。”

    张盛瞪着一对圆溜溜的泪眼:“让她陪我玩。”

    知言深感崩溃,你受虐上瘾了不是。三人归坐,不料乔婉有样学样,凡是张盛开口说话,她必学舌。熊孩子被惹恼,要去前院找父亲,一时清静许多,吃菜,吃菜。

    那边六太太唤去知书,白家大太太拉着知书的手笑而不语,观面相这是位宽厚的妇女,听闻她只是乡绅之女,跟随丈夫到燕京秦府,这等场面上很是拘谨,甚少开口说话怕旁人笑话她的西北口音。秦白两家联姻早有默契,眼前这么个天仙般的人物白大太太很是满意,别说是表叔家的庶出孙女,就是厅中几个大丫头都比自己见过的官家小姐都体面。只要能续结亲,那有白家挑刺的份。褪了腕上一对上好的和田玉镯给知书,面露歉意:“东西不好,姑娘莫嫌弃。”

    知书早已羞得说不出话,脖子耳朵尽染胭脂色,未来婆母和善当是最好。六太太笑道:“三丫头莫非酒吃多了,还不回席让人备醒酒汤来。”众人都是人精,那有不明白的。

    不料知画一席却因此闹出动静,方家三姑娘素日爱拨尖,可巧碰上知画好强,两人早就看不对眼,席上互呛不停。实在是知棋已定亲,要与小姑避嫌,不得已大太太安排知画姐妹陪着方家姐妹。如今眼看白家大太太夸知书,方家三姑娘心里更不喜,上回祖母明明看上秦家三小姐,临了却给大哥定下二小姐。虽说是二小姐比三小姐出身、才干皆高出一等,但方三姑娘觉得自家被秦家强压着一头。大哥秋闱虽落榜,但以他的人品正经的官家嫡女都可娶得,求娶个秦家庶女都做不了主。心中不忿言语不觉带出来:“这位白大太太是你家姻亲,土成那样儿。听闻你家老太爷初到燕京时比这还要落魄,还是我家高祖对他有施手之恩。”说完状似无意地抚着袖口,面露得意之色。

    知画被大太太仔细叮嘱过不得与方家姑娘起争执,又祖父教诲过不争一时之气,张口几次终是忍下来,只把自个气得鼓鼓的好似风箱。她们这桌却还有知雅,年纪虽小但也听出方家姑娘言语中不敬,她倒不忌言:“方姐姐是说我祖父忘恩负义?”

    上头席上还未惊动,知棋观得情形不对,赶紧救场,一手拉着知雅笑道:“我那桌上有妹妹爱吃的几样菜,七妹快同我前去。”又对着知画使眼色,知画很不情愿地招呼方家姑娘。可方三姑娘却不知进退,对着未来的嫂子话不留情:“打什么马虎眼,终究是事实还怕人说了不成。”

    知棋示意两个妹妹不要妄动,轻声慢语道:“我生得晚可不知过去是个什么情形,就眼下莫不是祖父念旧,几位妹妹恐坐不到此处言语挤兑我们姐妹。方三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老太太在上头看着,莫要说出这等生分的话冷了大家的心。”她只与方家定亲,未嫁进门,小姑明着挑事,如若不还击,以后都被当成软柿子捏。何况事关祖父及秦家声誉,更不能退却。

    方三姑娘终不是个傻子,张口结舌片刻后,别过头再不言语。知棋自拉走知雅,换过知静到这席做陪。知静不同二太太的活泼,来了只吃菜听曲,管你说东说西,都与她无干。冷场也比吵起来好。

    ☆、第20章 分离

    席吃到一半,韩知芳道身子不适要回房,知言发现这位大表姐今日一直心神不宁更兼烦燥,不同于往日气定神闲。韩世华也言多吃了几杯酒有点上头,想到姐姐房里歇会子,韩氏姐妹告罪离开。席上再未起风波,待近晚席散众客都将离府时,韩世芳又言欲去大伯家住几日,秦梅看着长女心中直泛苦水。

    韩家大太太倒是明白家中老太太的做派,自己的长女养在老太太身边至七、八岁发现性情不妥,拼着与婆母撕破脸的劲头才能接到身边,亲自抚育。终究是根里歪了,如今虽己出嫁,但过于孤傲与家下人等都不合,日日回来诉苦只语憋屈,求父母为她做主。老太太真以为别人都如同她那般好命,夫君是表哥且耳根子软只听老婆的,几个儿子都孝顺,徽州城韩家她说了算。这个侄女自打生下就养在老太太身边,现在有爹娘护着,受罪还在出嫁后。暗地里摇头,只言:“华儿也喜与她二姐姐说话,先去我府上住几日好让姐俩亲近亲近。”并给弟媳一个安慰的眼神。秦梅强挤出笑容送走女儿回房。

    这厢秦樱候在姐姐暂住的客院里,今日出门前把家中事务理顺,特地让婆母告假,想在娘家住一宿与姐姐母亲说说话。宁远侯夫人身体已愈,儿媳常年操劳,偶有一两日不在府当是满口应下。秦樱歪在大迎枕上正发呆,见长姐进门面色不豫,心下纳罕,那料长姐一把搂住自己哭将起来。她示意屋中众人退下,也不劝慰,等长姐一时收泪,方拿帕子替她拭泪:“姐姐这是何处不痛快?”

    秦梅闭眼长呼气,再看妹妹面露凄苦:“不痛快何止一处,说句不怕妹妹见笑的话,天天踩着火坑熬日子。你姐夫我是再不报指望,两个儿子还小看不出好坏,只这芳儿……”。一时沉吟过后对妹妹道:“我只恨自个当初就不该把她送到老太太身边。”

    秦樱劝解长姐:“芳儿是韩家嫡女,没有人敢慢待她。姐姐,你还有三个儿女,且看看他们。”

    秦梅细细打量着妹妹,见她容颜端庄,安然从容,叹道:“我不及妹妹通透,听闻妹妹素日也是艰难,你可悔当日之选择。”

    秦樱轻摇头,原来在她少女时,曾有一知府为次子求娶,适逢宁远侯夫人也为世子寻继室,方太君和秦敏皆看好知府之子,但秦樱执意要嫁宁远侯世子,家中兄妹中她的性子最为倔强,秦敏拗她不过只得应允。方太君私下也劝道知府家人口简单,侯府数代传承姻亲无数,且还要做继室,光家奴近千人,宗妇二字当真不易。

    秦樱知晓嫡母对自己是掏心置肺,自己从小对嫡母视做亲娘从无二心。可她心中另有计较,因同母的四哥习武,四嫂只是四品武官之女,根基尚浅,四哥难免势单力薄。宁远侯府在军中威望仅次于三大公府,自己嫁过去想为四哥添份助力。

    “是我辜负母亲的一片心意,这些年确实不易,但世子人不错,前头夫人生的儿女初时对我怀有戒心,我让骁儿从了文,绝了跟他大哥争爵位的念头。眼下这俩孩子对我甚是尊重,也就知足。”秦樱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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