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来,那两个人也低头看向了她。
    分别的看了看他们两个人,姚婴随后便笑了。
    “孟公子一路顺风。回了留荷坞,孟老爷见了你,必然很激动。”说着,她朝他伸出手,十分感慨似得在他手臂上抓了下,又拍了拍。
    孟乘枫亦是眉目间挂着浅淡的笑,任由她抓他,他也没反抗。
    抓了一下,拍了拍,姚婴就松开手了,随后又抓住齐雍的手臂,隔着布料,她一边歪头看他轻轻的笑。
    齐雍也垂眸盯着她看,手腕一动,抓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
    “公子,咱们启程吧。路途遥远,长途跋涉,时间很紧。”来接孟乘枫的除了留荷坞的护卫下人之外,其余一半均是草坞的人。跟随着孟乘枫,成绩可一直都很好。
    以为他死了的那段时间,草坞可是乱了套,因为孟老爷根本就不懂经商。
    孟老爷的情绪又特别激动,在草坞瞎指挥,做了许多根本就没有道理的决定,他们愁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没有多说什么,孟乘枫轻轻地颌首,便走出了酒楼。
    留荷坞来接人的队伍很长,上好的马车,车轮那么高,尽全力的在避免颠簸。
    看着孟乘枫走进去,他们也迅速的各归各位,之后队伍启程,很显然是迫不及待的要返回留荷坞了。
    队伍消失在视线当中,姚婴也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此番他回去,这整个留荷坞都激动万分。至少有他在,留荷坞的生意能一直往高处走,那么多的人,也不用担心会丢掉饭碗了。
    “咱们何时启程?”昨天齐雍去了一趟关口,要安排的事情都已安排完毕。
    这么多在养伤的人都在雁城,能够行路的便返回长碧楼,不能颠簸的就只能留在雁城继续养。
    养伤又岂会那么容易,凡人而已,需要的无不是时间,还有运气。
    “今日启程吧。”齐雍收回视线,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小人儿,漆黑的眸子也逐渐的染上一层温柔。
    很少会在他脸上瞧见明确的温柔之色,一切都只在眼睛里。
    “好。”姚婴微微点头,从他的眼睛里倒是只看到了温柔。但,他的手臂是凉的。
    刚刚,她故意的也去抓了孟乘枫一下,隔着布料,孟乘枫虽说算不得有多热,但摸起来,要比齐雍温暖许多。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原本以为齐雍的恢复要更好,可是忽然之间比较起来,孟乘枫反倒是要比他暖一些。
    只不过,齐雍的精神状态是很好的,很强悍。若说在这方面比较的话,孟乘枫是比不过他的。
    抓紧他的手指,姚婴身体微微倾斜,朝着他那边靠。
    人众多,她好似也不是很在意,也忘记以前说自己是个要面子的人这种话了。
    齐雍也不由得薄唇微弯,转眼看向别处,看大家回避的动作,他唇角的笑更深了。
    准备启程,这些可以行路的人,都随行返回长碧楼。
    那准备好的马车与孟乘枫所坐的马车没什么区别,十分舒适。
    姚婴的身体经不起颠簸,眼下别说骑马,即便是日夜行路,都不敢让他再试了。
    马车内部被装饰了一番,软软的,十分舒适。
    进入马车,姚婴坐下,随后齐雍走进来。将放置在旁边的软枕放置在她腰后,又拿了一个软枕要她抱着。车角那里放置了一张小几,吃的喝的,还有一篮新鲜的果子。姚婴想吃时便吃,不想吃的时候,它们就负责散发气味儿。
    抱着软枕,姚婴身体微微向后,一边看着坐在自己身边还在用眼睛巡视的人,显然他还有些不太满意。
    忍不住弯起嘴角,“我若有不适,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你身体也刚刚恢复,好生坐着。等我坐久了,把你的大长腿让出来,给我枕着。”
    “就是担心你会不舒坦,长途跋涉,时间太久。”看向她,齐雍一边高高的抬起手臂绕过她的脑袋,搭在她脖颈后,之后搂住她肩膀。
    “听说过嘛,有一个人家,有一个常年用来装腌菜的坛子,风吹日晒,放置在院子里多年,甚至都被土埋了半截。后来有一天,一个识货的人忽然发现,这个坛子是个很值钱很值钱的古董,价值千金。这主人大惊,就把这坛子里的腌菜都倒了出来,又把它从内到外的擦拭干净摆在堂屋里,每日小心翼翼,就差给每天上柱香了。谁想到,这般小心照料,忽然一天,它就掉下来了,碎成渣渣,主人伤心不已。那时常年放在院子里腌菜,它怎么都不碎,结实的很。可是把它供起来,反而没过多久就碎了。”姚婴看着他,一字一句。乌溜溜的眸子几分笑意,她其实就是想告诉他,知道他心中紧张,但没必要那么紧张,以前什么样子,现在什么样子就行了。
    闻言,齐雍不由发出一声嗤笑,“你是装腌菜的坛子么?你得把自己当成精美的瓷器。”不是要别人如何认为,而是她要自己这般认为。
    “呦,我家公子原来这么会说话?”这种话让她讶异,毕竟,凭他的心性,他得把自己当成精美的瓷器才是,其他人都是陶瓦罐。
    “本公子哪句不对?”扬起眉尾,齐雍很不喜欢被质疑。再说,他发自真心。
    姚婴立即摇头,“哪句都对,公子出口,必是金玉良言。孩子啊,听见了么,你爹语录,得记着才行。待得出生,就得立马倒背如流。”抱着软枕,她一边冲着自己的肚子说话。公子永远是公子,得捧着。
    看她那样子,齐雍轻哼了一声,继而将她更用力的揽入怀中,让她倚靠着自己。
    “你有了身孕,我真的无比开心。自从有了齐加姚,本公子就想,何时生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拥有你我的血脉,待得我们百年,我们的血脉还留存在这个世间。”蓦一时仔细的研究,他就会觉得很神奇。以前,他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但是当认真钻研起来时,真的发自真心的觉得惊奇。
    “这就得看公子的‘耕耘’了。只要不出意外,照常发挥,我想生一窝也是没问题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田绝对是良田,耕牛是不是好牛,那就不知道了。
    垂眸看着她,她这话怎么听起来都是奇怪,透着一股想争吵的意思。
    “看着我干什么?在仔细的琢磨我说的话对不对?”看他那样子,姚婴忍不住笑,脑子一向很好,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她给绕蒙圈了吧。
    “哼。本公子只是忽然想起,在宛南芷山,有个人跪地向我求亲,她说、、、”他话说道这儿,就被捂住了嘴。姚婴一手绕过他后腰掐住他腰侧,另一手捂着他嘴瞪眼盯着他,又说这个?
    齐雍漆黑的眼睛里都是笑,他就喜欢提这事儿。提起这事儿来,姚婴就变脸,很生气。
    “很得意是不是?”讨厌,说起这个,她就想起他骗她的事情,自己像个傻子。
    抓住她的手,解救自己的嘴,齐雍唇稍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所以,无论你如何惹本公子生气,想起这件事,就都能原谅你了。”
    不再搭理他,这件事她做的,在当初是深思熟虑的。
    其实如果单纯的论她跪地向齐雍求婚的这件事,她自然是不后悔的。生气的是他那时装傻,反衬自己像个傻子,就特别像把拖鞋塞进他嘴里,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倚靠着齐雍,马车前行的速度也不快不慢的,姚婴很快便迷糊了起来。
    行路,并不似之前那般焦急。晌午时会停下,下车走一走,之后吃些东西,再赶路。
    基本上夜晚之时,都会正好的在驿站停下来,队伍在驿站休整。这般赶路,根本不会让人感到疲累,不只是保护姚婴,还有这一行队伍中其他在养伤的人,都得到了很好的休息。
    几天的时间,便路过了皇都。本来还想去皇都太子府看一看齐加姚,但是姚婴有了身孕,她若回皇都,恐怕再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再说,齐加姚现在比以前身体强壮了,若是到时可以,也可以把他接到长碧楼去住几天,以解姚婴的相思。
    过了皇都,队伍的速度也就更慢了下来,因为天气热,在马车里时间久了不舒服,又不能一直开着窗子吹风。
    所以,走走停停,倒是如同游玩一般。
    夜幕降临,直接进入临近的城池,城中有长碧楼的据点,食住都不成问题。
    越向南,城池也越多,想何时进城停留歇息都不成问题。
    城中的据点各种各样,客栈居多,但大都门脸不大,看起来小小的,生意不怎么好的样子。
    不过,进入内部便知,并不是这样。很多时候,若是有外人来投宿,都以满员做理由,拒绝那些来投宿的人。
    进了客栈,第一件事便是用新鲜的时令果子将房间填满,它们散发天然的香气,房间里也甜丝丝的。
    他们做好了一切,姚婴也进入房间,这气味儿让她心情很好,刚刚在外面升腾起来的恶心感也消失。
    肚子里的这个家伙,是极其特别的,也正是因为此,有时即便那股子恶心感让她很难受,但想一想这份儿特别也会很开心。
    越向南,时令的水果就越多,越新鲜,味道也特别好。
    姚婴走到桌边坐下,看着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水果,也不由得口水泛滥,看起来真是不错。
    将偌大的果盘揽到自己面前,她低下头微微用力的吸了吸,真是太好闻了。
    齐雍走进来便瞧见她那恍若‘中毒’了一样的姿态,知道她现在极其喜欢果子,但有时露出的那种喜欢,真的很是吓人。
    “有那么香么?”他走近,之后俯身,也嗅了嗅那果盘,但也只能是香甜而已。
    “很好闻。”歪头看他,姚婴一边点头,真的很好闻。
    齐雍不懂她此时的心理,只不过她觉得好便好。
    “晚膳很快送来,用过了晚膳便休息。明早若是还醒的特别早,便看日出。在这座城看日出,和别处不一样。”齐雍双手撑在桌沿,一边歪头看她,轻声道。
    “好啊。”他们常年在外,什么样的日出都看到过,不知这座城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看着她,齐雍漆黑的眼眸里皆是柔色,其实他无需用言语过多表达,只看他的眼睛就能知道他的内心。
    晚膳清淡,姚婴眼下也吃不得别的,所以这一路随行都带着厨子,并且带了四个。
    在路上,无论是在驿站,还是进城,皆有厨子掌勺。
    这般服侍,姚婴最初觉得有些大张旗鼓。但是,一想到一个留荷坞居然就有八十个厨子,她一个人有四个厨子,好像也不算太夸张。
    黑夜笼罩了城池,一切都变成了黑色的。这城中夜生活不丰富,夜里的城中灯火点点,十分安静。
    这客栈也一样,安静的,听不到一丝声音。
    睡在床边,闻着果香,夜晚里,姚婴其实睡得还可以。不过,每天夜里她都会醒来一次或两次。每次醒来,嗅一嗅床边摆放的果子,便会再次睡过去。
    半夜,姚婴照常的睁开眼睛,烛火朦胧,她依稀的能看到眼前。
    她睡在床外侧,而此时,那个睡在床里侧的人不知何时就坐在那里,肩背挺直,也不知坐了多久了。
    这是、、、失眠了?
    齐雍还会失眠,倒是稀奇。
    眨着眼睛,姚婴看着他,好半晌,他也一动不动的,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也不知在想啥呢。
    如此黑夜,他这个模样,这若是胆子小的,肯定会被他吓着。
    姚婴彻底精神了,但还是躺在那儿没有动弹。视线沿着他的侧脸一直向下,复又向上,游走了数回,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
    微微撑起身体,她更凑近他几分,却在他的侧脸上察觉出一些不同寻常来,他好像挺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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