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轨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至于,流匪没那么大的规模,就是怕流匪冲撞了官家。”
    赵桓仔细品了品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让赵英俯身,他在赵英耳边低语了几句。
    陆轨走后,赵桓待在行辕里思考了良久。
    陆轨的猜测,让他眉头紧蹙。
    谁,这么大胆?
    他叮嘱赵英,就是让赵英去寻找可能的威胁。
    既然陆轨提出了这件事,那自然代表捕风捉影收到了些许的情报。
    赵桓的车驾从赵州,向着磁州驶去。
    在路上,赵桓的确遇到了冲撞,一波不到两百人的流匪,冲到了东三班的面前,被东三班的人驱逐。
    这群流匪衣不遮体,所用的工具,都是些锄头,甚至有的连锄头也没有。
    东三班并不是击退了敌人,而是驱逐了这群流匪。
    赵桓皱着眉头看着那群衣衫褴褛的百姓,眉头越皱越深。
    行至磁州这段路上,不到两百里的路,就有三波试图冲击车驾的流匪。
    而陆轨抓了几个俘虏,才知道有人告诉这些流匪,在什么时候,会有一头肥羊路过。
    肥羊,自然是赵桓。
    有此线索之后,赵英带着亲从官出城搜捕,抓了数十名在其中挑唆的人。
    这里面的人员比较复杂。
    有黑水司的人,黑水司的探子们,没办法接近被东三班和亲从官们,层层保护的赵桓。
    就想到了用这个恶心的法子恶心赵桓。
    当然他们也要迎接赵桓的报复。
    还有一些是富商的人,在黑水司埋在富商身边的探子蛊惑下,或者雇佣,甚至有亲自下场参与到了这次恶心赵桓的行为。
    还有一些士大夫参与其中。
    赵英拷问的手段极为老道,实在不行还有官家发明的发明、李纲完善、沈从制作的黑棺材,可以用。
    不管是黑水司的察子,还是富商的仆从,亦或者士大夫的走狗,他们既然能被抓住,其实就做好了交代的准备。
    不想被抓的做法很简单,那就是自杀。
    赵英抓到了不少的人,也找到了不少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们清楚的知道这样的怂恿和蛊惑,到最后都会被大宋的皇帝揪出来。
    索性自杀了。
    赵英将札子放在了行辕的御案之上,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两步。
    赵桓将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脸色越来越冰冷。他在生气。
    他不是在生气那群流匪。
    那是一群可怜人,带着锄头能抓得住肥羊才是怪事。
    他也不是在生气黑水司的挑拨离间,宋金生死之地,早就到了不死不休的时候,恶心你大宋皇帝一下。
    要是能够激怒大宋皇帝甩出去几道昏政,那是再好不过了。
    比如杀匪令,杀的血流成河!
    比如安内而顾不上攘外!
    这都可以给金国争取到点时间。
    赵桓也不是在生气那群富商,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富商们和他们的仆从们不甘心失去自己的财富和地位,自然会做出如此的事。
    赵桓的商改,动的最多的是和城外流匪勾结,四处压榨小商小户的商户。
    这些商户的财产统统都是不义之财!
    但是这群商户可不这么认为,他们总觉得是自己被大宋的皇帝打劫了。
    出了事,谁都会第一时间推卸责任,这是一种很正常的心理活动。
    赵桓可以理解这群人,但是没打算饶过他们。
    只是让赵桓始终无法理解的士大夫的行径。
    这背后居然有很多京官门下的走狗,甚至有的京官,压根就没掩饰自己行径!
    明白的告诉官家,就是我在背后捣乱!
    “赵都知,你说……”赵桓说了一半停止了,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穹,喃喃自语的说道:“这大宋,是谁的天下啊?”
    “是朕的?是赵家皇亲国戚的?或者说是他们这群士大夫的?”
    “还是说是百姓的呢?”
    赵桓的喃喃自语,赵英只能当没听见,背后的冷汗刷刷的下。
    磁州并没有下雪,磁州还是初冬的季节,雨夹雪反而就几分彻骨的寒意,赵英打了个寒战,去找到了件大氅披在了官家身上。
    这个下午,官家靠在椅子上,靠了一下午,一动不动。
    此时隶属于磁州的峰峰矿区,也笼罩在雨夹雪的天气里,陈敷将身上的蓑衣挂在了墙壁上,走进了矿区的民舍。
    “这鬼天气,真是说风就是雨,还夹着雪,冻死个人了!”陈敷哆哆嗦嗦的靠在了火炉旁.
    这里是矿区,有铁有煤,以前就有露天的矿,自从他去燕京见了官家之后,他就一直在这里。
    王重阳继续盯着面前的烧杯,愣愣的出神,听到了陈敷的抱怨,笑着说道:“你是南方人,没吃过风雪,自然觉得冷。等到冬天了,下起雪来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寒了。”
    “这是什么道理?”陈敷一愣,随后恍然大悟。
    冬日里,大雪厚厚的,谁还愿意出门。
    陈敷点了点头,打开了手中的农书,他记下了王重阳发明的奇物。
    【粪肥、饼肥、泥肥、灰肥、绿肥、稿秸肥、渣肥、无机肥料、杂肥共四十五种,皆不如化肥之效。】
    【喆夺天地之造化,立万世之奇功。】
    陈敷一边写一边说道:“看来今年的雪还是很大啊。今年这冬天来得早了些,不过庄稼应该明年开春后长势不错。”
    “瑞雪兆丰年啊。”王重阳抬头说道,看到陈敷又在写他的农书,就摇了摇头说道:“你又在编排我?”
    “让我看看。”
    “不能给你看!”陈敷将自己的札子合上,不给王重阳看,农书这种东西,总会流传千古,王朝更替也不会阻断农书的流传,总会用到。
    奈何王重阳年轻力胜,手上的功夫一流,陈敷哪里能阻的了他?
    王重阳看到最后一句,连忙摇头说道:“你这夸的我自己都信了,不能有。划去划去。”
    “再说了,这化肥一事,八字就做了个一撇。”
    “做到粪水这一块,就做不下去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总觉得缺点什么,只靠炉子里天然产的东西,完全不够用啊。”
    王重阳在殿上呈上去的那些尿素,是他几个月的收集,刨炉灰刨出来的,想要弄明白这个东西的生产过程,何其困难。
    “粪水不是能用了吗?粪水就够了!”陈敷满不在乎的说道。
    王重阳看他的农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遇到对他的评价,王重阳每次都让改。
    陈敷每次都会偷偷加上。
    “这粪水运输还是不便了些,不如那种金丹。”王重阳继续盯着烧杯里的水,说道:“本来官家说下午过来的,结果这眼看着都快天黑了,还没到,是被什么事耽误了吗?”
    赵桓停在磁州。
    就是为了见一下在矿区扎根了一年多的王重阳和陈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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