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为了你的荣耀,炼化一座城池!”

    ——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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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曼河缓缓从城中流淌而过,正值旱季,河道水位并不高,平常用作打捞鱼货和水藻的木船停靠在岸边的码头上,随着细微的水浪上下起伏。

    平常的这个时候,太阳光会穿过位于贫民区东南角的钟楼,这是贫民区最引以为傲的一件事。太阳神是公平的,他没有给予贫民们财富和权杖,却给了他们每个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如今的天是灰色的,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

    城里变得寂静无比,十二层的钟楼坐落在整个费曼城的最东南角,是贫民区最新最高的建筑,平常楼下都有专人把守,禁止一切闲杂人等入内。

    通常守楼的都是通过了骑士选拔,成为见习骑士的年轻人,在钟楼守卫三个月之后,他们将得到一次外出历练的机会。

    在历练中,有的人被派往了遥远的南部荒原猎捕莱茵狂狮的幼崽,有的则是安排了剿灭影子鹰强盗的剿匪任务。只有通过了历练考核的人,才会成为真正的骑士,被授予三足鸟骑士胸章。

    然而并非所有的见习骑士都能顺利的完成任务,这些年轻的勇士,怀揣着保家卫国的梦想,却有一多半人,死在了路上。

    如今的钟楼之下,并不见一个守卫骑士,地上散落着花岗岩碎块和漆成红色的松木片。两丈高的对开铁门被拦腰折断,门板上坑坑洼洼,像是被霰弹轰击过。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怀里抱着一顶足有他半个胸脯大的银色头盔,一动不动地坐在破损的铁门前。

    那头盔上细长的翎缨只剩下了一小撮,头盔上粘着鲜红的血渍,像熔炉中烧透的铁。

    男孩并不在意血渍沾到衣服上,他的衣服衣服已经满是污渍了,也不差这一点了。

    他他端详着头盔,好像在和一个人对视,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这时,钟楼里“轰”的一声巨响!

    一个又一个的魔灵兵尸体,不断被从钟楼上扔下来,重重地砸落在地上,砸起一片灰尘。

    那男孩吓的浑身发颤,蜷缩在铁门之后,眼睁睁地看着地上出现一滩又一滩的肉泥。

    片刻之后,弥漫的浮土中,一个魁梧的身影缓缓走出来。那人断了一只左手,狮子一样的脑袋狰狞恐怖,仅剩的右手中抓着一名奄奄一息的魔灵兵,往肉泥堆里一丢,狠狠地补上了一脚。

    “第一百五十三个!”

    算上在费迪南大公庄园城门前,悄悄帮胡天杀掉的几个潜伏者,他已经收拾了一百五十三个魔灵兵!

    只不过这些事,没有人知道。

    “世人都说影子鹰是叛徒,是强盗。却都不知道,神殿骑士的荣耀是毁在你们手里的!等着看吧太阳神,一百年了,你的子民已经麻木,已经忘掉了战争的伤痛。新的战火马上就要燃烧到这里了。我会让所有人都看到,影子鹰从没有离开这片土地!”

    他声如狮吼,震的整个钟楼里嗡嗡作响。

    这钟楼上的铜钟,已经几十年没有敲响,钟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那是牺牲在上一次大战中的骑士名单。这些人的名字,也再没人提起过。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钟楼,不屑地摇了摇头,从腰间抽出一把三棱短刀,掀开那名魔灵兵的衣服,在他的后背上生生剜了一个猎鹰图案。

    “滚回去,告诉赫尔墨斯那个娘娘腔,影子鹰随时接受他的挑战!”

    那魔灵兵疼的嗷嗷直叫,四肢乱舞,爬起来慌不迭地便逃掉了。

    如果胡天在这里,肯定会吃惊。眼前这人不是旁人,而是几天前在虎骨之丘的骑士营地中,他俘虏的影子鹰兽灵人——踏坦。

    在骑士营地和赫尔墨斯的一战中逃出来之后,踏坦并没有离开,反而一路跟着胡天来到了费曼城。这些日子里胡天的所作所为,踏坦一直看在眼里。

    兽灵族体内流淌着永不屈服的血液,被人类俘虏,是一件非常耻辱的事。更何况,是被胡天这样一个,只有战气二层境界的人俘虏。

    他不服。

    可胡天身上……尤其是那双眼睛中透射出的气息,却在他的脑海中始终躯干不散,甚至有些不寒而栗。

    这是第一个,让身为影子鹰的他心里产生惧怕的人。

    所以,他要看个究竟,却没想到,在来到费曼城的第三天,魔灵兵也杀了过来。

    “费迪南,老子替你守城门,这一次算你欠我的。不过……你女儿眼光不错,竟然看上了这个胡天,看在他的面子上,老子便帮你宰几个魔灵狗,当作给他俩结婚的贺礼了!”

    只可惜,那个叫许诺伊的小美女看样子活不长了。真不知道这个胡天是何方神圣,竟然身边围着的都是极品美女……

    没天理啊,没天理!

    踏坦将三棱短刃抽回来,身后的铁门后面,却传来“当”的一声清脆的磕碰声。

    “滚出来!”踏坦朝钟楼的铁门瞪了一眼,爆喝道。

    “啊……!”

    那小孩轻叫了一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还是小心翼翼地从铁门后走了出来,怯怯地盯着踏坦骇人的毛脑袋。

    “你想当骑士?”

    踏坦看到他怀里抱着的骑士头盔,怔了怔。

    那小孩摇了摇头,嗫嚅道:“这是我哥哥的。他……他已经死了,被魔灵坏人杀死的!”

    小男孩抽泣了两声,抬起头终于鼓起勇气问他:“你、你真的是影子鹰强盗吗?”

    “强盗?”踏坦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嘴里的獠牙吓的小男孩转身就要跑,却被他一把揪住了衣领,凭空提了起来。“小子,记住了,影子鹰虽然坏,但我们坏的有尊严!我不允许你用‘强盗’这个词来侮辱我,明白吗?”

    那小男孩惊恐地点了点头。

    踏坦满意地松开手,一把夺过小孩怀里的头盔,扣在了小男孩的脑袋上。

    “想要给你哥哥报仇,就去那里。”他抬手指向了远处的费迪南大公庄园,“去找一个叫胡天的人,如果他还活着,会帮你报仇。小子,你记住,神殿骑士是不会哭的,只有懦夫才会流眼泪!”

    “嗯!”那小男孩点了点头,摸了一把眼泪,朝踏坦鞠了一躬,“你杀了魔灵兵,你是好人!”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费迪南大公庄园的方向跑去。

    好人?

    踏坦苦笑了一声,这个词已经好久没人在自己面前提过了。或许,做个好人也不错……

    他晃了晃狮子一样的脑袋,也看向了大公庄园。此时的庄园上空波诡云谲,奇异的光芒不断闪烁,好像有秘宝出世一样。

    胡天,但愿你别让老子失望,老子可是要做好人的!

    踏坦嘟哝了一句,转身即将离开——

    而这时……

    嘭!

    一声炸响从十几米外的街边传来。

    一个几乎炸瘪的头盔,被弹到半空,又重重的落下来,当的一声滚落到了踏坦的面前。

    “可恶!!……”

    踏坦瞪大了双眼,绝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还活生生的那个小男孩,在自己的眼前,被炸成了一朵巨大的血花,绽放在了空中。

    “是谁!”

    踏坦怒吼道,四下扫视着,却并没有发现出手的人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时,一个阴森的声音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不用找了,我来了。”

    踏坦猛然回头,还没来得及喊出声,胸口便被一把长剑洞穿。

    剑刃撕开了他的胸膛,刺破了他的脏腑。那一刻,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是什么,灰色的天空上,漫天都是血一样的花。

    在那片血花中,一个小男孩坚定地点着头,对他说:“你是个好人……”

    踏坦长大了嘴巴,看着眼前那张阴鸷的脸孔,硕大的狮头无力地垂下来,他的喉咙里吐出血,用力说出最后一句话——

    “赫尔墨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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