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处一郭靖走后约半个时辰,我也来拜访穆易父女了。以我皇孙的身份,简简单单的一句“掌柜的恭喜发财”,就喜的掌柜扔下帐本,屁颠屁颠地亲自领我进去。我跟穆易说:我母亲很喜欢穆姑娘,请她去王府小聚,穆先生不放心的话不妨一齐去王府,只是男女有别,他只能在外厅相候,他女儿不会少一根头发。

    穆易看看剪碎的“比武招亲”的锦旗,再看到女儿容光焕发的样子,叹口气应下。

    到得王府,我的亲随徐知非早就候在门口了,我点了点头,当先入府,徐知非跟在我身边低声回报。穆易见此,一拉女儿,远远地跟着我。

    徐知非道:“回小王爷,属下带了王处一和郭靖回府,但是那五位客人好面子,答应和王处一单打独斗,灵智抢着出手,和王处一对掌受伤,王郭全身而退,属下已派人跟踪他们。灵智说王处一肯定也受伤了,治伤需要用到血竭、田七、熊胆、没药四味药,属下已命人去各药铺,将整个中都的这四味药都买来了。这些药,梁子翁要去了,属下只各留了五两。还有,王爷已经回府了,上午和中午的事情,属下都已经禀报过他了,只是没有提小王爷知道郭靖的行踪。”

    我面露微笑,道:“做得好。王处一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吧?”

    徐知非道:“不会,属下直接带他去了花厅,一路上只有普通仆人,小王爷你的侍卫都守护着你的院子,二地相隔甚远,而且,当时王妃喝了碗燕窝粥,午睡了。那些丫鬟听说小王爷你打算进新人,取代旧人,如今都很守规矩,不敢胡言乱语的。”望着我,欲言又止。

    我一眼瞥见,叹道:“知非,你们能活着从西方回来,心性才智武功都是一等一的,运气也不错,我对你们都寄于厚望,我下的命令,你们必须照做,但有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私下问我。”

    徐知非闻言一震,略显迟疑地道:“小王爷,中午的机会很好,如果让你那些侍卫埋伏,一定能杀了王郭,那几个所谓的江湖高手,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属下就是不明白这个,尚请小王爷明示。”

    我沉声道:“谁说我是要杀王处一郭靖了?王处一自诩侠义,听说哪有不平事,如某富商的公子欺男霸女了,他是一定会去捞名声的,设陷阱杀他太容易了,何必急于一时?全真教的武功我还没学全呢。至于郭靖,这个蒙古驸马有大用,可不能让他轻易死了。你记着,不仅是活人可以利用,死人也是可以利用的,不能从某人的死中得到好处,就不要急着杀人。今天这个局嘛,哼,江湖人桀骜不驯,不喜拘束,这次彭连虎等人大大地得罪了全真教,日后必受报复,这样他们才会死心塌地地投效朝廷啊。就凭这点好处,王处一这个活口一定要放了。”最大的好处,是我要和郭靖结交,此人本身虽然无能,偏偏就是后台硬,得罪不起。最重要的是,我的计划非常冒险,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成则立万世基业,败则身败名裂,什么贬义词都能用在我身上,那时,就指望郭靖这个后备了。

    已至中门,我回头高声道,“穆先生,里面就是内宅了,你不方便进去的。这是我的亲随徐知非,他会领你去花厅赏景,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跟他说。穆姑娘,你过来,我领你去见我母妃。”

    穆易跟着徐知非去了,我领穆念慈进内院,边走边道:“穆姑娘,我妈她是临安人,在这里举目无亲,我这几年又都不在,她挺孤单的,难得她喜欢你,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在这多住几天,陪她说说话,解解闷,行吗?”

    善良的穆念慈当然一口答应,随后疑惑地问:“临安?王妃是宋国人?那她是汉人了,怎么能做金国王妃呢?一般不都讲究门当户对吗?”

    我点头道:“是这样,本来我们皇族和徒单、唐括、蒲察、拿懒、仆散、纥石烈、乌林答、乌古论诸家世为姻婚,天子娶后必于是,公主下嫁必于是,和最讲究礼制的周朝一样,断无外戚女主之祸。不过我父王对我母亲情有独钟嘛,他出使宋国时遇到了我母亲,就带她回来了,坚持明媒正娶,立她做王妃,皇爷爷抝不过他,也就答允了。我父王真的很钟情呢,他一直不纳姬妾,和……反正搞得关系挺不好的,对他的将来很不利。不过前途虽然重要,也不可以拿终身大事来做交易,你说是不是?我的伯伯们都笑话他惧内,父王全不理会,还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我看他们挺好的,琴瑟和谐,举案齐眉,我也有一个完整的家,我那么多堂兄弟表兄弟都不能独享宠爱呢。我父母从相识到相知到相许,应该是个很美丽的故事,我小时问过,他们还不好意思说呢……”

    一阵阴风吹过,穆念慈瑟缩了一下。难道是因为我吹过头了,上天警示她不可轻信?

    我道:“天还冷呢,别去园子里了,我带你去我的书房吧。看到了没?就是那边的小竹楼,我六岁时自己画了图纸盖起来的,我收集了很多稀罕玩意呢,给你看看。”随便指了个丫鬟道:“你去请王妃去我的书房,就说上午她见过的穆姑娘来了。”

    小竹楼门口上方挂着匾,就题着“小楼”,我写的,两旁贴着副对联,“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其实是激励我那些侍读的,听徐知非说,我不在的这几年,他们还是很用功,不枉我的巨额投资。

    我的小玩意都放在一楼,反正不要我抹灰,我收集了许许多多好玩的东西,顶上吊了许多千纸鹤、纸船、纸飞机、纸青蛙、纸气球、风铃,墙上贴着各种神话传说的小人画,架上摆了各色泥人木雕瓷塑,搞得跟儿童乐园似的。

    我旋了一圈,得意洋洋地道:“看看,这就是我的书房,好不好看?”

    穆念慈眼光转过四周,奇道:“怎么会是这样子的?好像是小孩子用的……”

    我笑道:“这是我六岁时自己布置的,父王说好看,我就一直没变过。”

    穆念慈一怔,苦笑道:“可你现在不是六岁了呀,怎么可以还是老样子呢?”

    怎么不能?我故意的,保留所有小礼物,证明我念旧。这儿就是给我那些弟弟妹妹们玩的,我的小堂妹灿灿就爱来这里。小女孩本来就很可爱,加上对我的地位没威胁,就更可爱了,为了灿灿一个人我都会继续收集玩具。

    我缓缓说道:“我不喜欢改变,我见惯了这个样子,就希望一直保持下去,看到一切都是老样子,我觉得我又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童年。如果可能,我希望时间能停止在我三岁的时候,那时我每天只需要想怎么玩,每天等父王下朝回来给我讲故事,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人要是可以不长大多好啊,就不会有烦恼了。”感慨一下,再度振作精神,“给你看看我的收藏品。这个帕子,这个骨片,这个小弓,还有这些,都是我六岁时跟父王去草原,在那认识的小朋友们送给我的,这顶兔皮帽子,是我八岁的时候第一次跟父王去打猎,我自己射到了一只兔子,做了烤兔子,皮就做了这顶帽子。还有这些,啦啦啦啦,十三条狐狸皮,都是我冬天去打猎积的,我要再猎到些狐狸,就可以给我妈做狐皮裘了,就是毛色不纯,你看到了,这些狐狸皮各种颜色都有,就一条是白的,还不纯正……”

    赵普半部《论语》治天下,我拿一本《韩非子》就行了。《解老》篇里有一句:“夫物之待饰而后行者,其质不美也。是以父子之间,其礼朴而不明,故曰礼薄也。……实厚者貌薄,父子之礼是也。由是观之,礼繁者,实心衰也。”太对了。我对包氏没有感情,所以人在中都时才要坚持每天晨昏定省,在外人面前,更是一有机会就表现我的孝心,因此,所有人都说是包氏不好,儿子那么孝顺还经常无故责骂。包氏偶尔会半夜出发去郊外的寺庙上香,那天我肯定是不会去向赵王请安的,因为没必要,不去他不会认为我不孝,去了也没什么话好说,反正每晚他都会在书房教我权术。(想看父子相处情形的,建议去晋,江看旷野之月的《乱世父子情》,那书感情真挚,是言情小说中的精品,缺点就是情节完全仿造83版,以致许多漏洞。我这里要写他们父子两单独相处的话,肯定是商量怎么害人。都是大人了,冷不冷、饿不饿这类话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当对方是傻子)

    包氏来时,我正在炫耀,给穆念慈看我的万花筒,她惊奇不己,我得意地道:“好看吧?这本来是一对的,它们夫妻被我那狠心的福昌小堂妹拆散了,劳*……”

    包氏接口道:“灿儿四年前才三岁,正是喜欢玩的时候,你怜惜它们夫妻,怎么不把两个都送给她呢?你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争。”

    闻言我不禁微皱眉头,灿灿的名字是我叫的,女孩儿的闺名,怎么能随便说给外人呢?她的封号是福昌郡主,这么多年了,包氏还是适应不了皇家规矩。都这个时候了,也没必要再跟她吵,我当做没听见,只道:“这是我的嘛,西域之西万里的地方才能造出这个,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被那小丫头抢去了一个我就已经心疼死了,这个也给她我就没了,我的收藏就要少一样了,而且这个很贵的,我买时花了一百两呢。”

    虽然这个和镜子都是我在夏州的小研究所——“小小百工坊”搞出来的,我还是找了个番僧去卖,说是从西方贩来的,以抬高价格。造出玻璃就是好,我有现代那种明晃晃的镜子用了,铜镜实在太不清楚了。只造了一百面镜子,绝大部分被工匠自己拿回家去讨好夫人了,我就要了五面,还送给赵王、包氏各一面。不过我们大量制造假琥珀卖,这样的利润都足以支持研究所的运转了,过几年我的小计划完成后,还是要造镜子,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暴利啊。

    穆念慈放下万花筒,去向包氏见礼。包氏扶起她,执着她手,越看越喜欢,温言闲话家常。

    包氏身后还跟了两只尾巴——李元妃派来的姬人,站在门口,畏畏缩缩的,想进又不敢进。我还说这几天她们怎么好乖呢,没冒出来碍眼,原来是去讨好包氏了。

    我并不理会她们,只道:“妈,二楼风景好,我们上去说吧。”转身先行,带她俩上楼。还是包氏一努嘴,示意二姬跟上。

    这二楼不让丫鬟进,都是我的侍读们打扫的,因为,我那么多侍读啊,已经让他们免费读书了,难道还要供他们白吃白喝?给我干活!

    两个侍读已经生起旺旺的炭火,在中间放了张圆桌,桌上摆好满满的点心水果,都是我爱吃的,乐仙干果子叉袋儿有榛子、梨肉、圆眼、大蒸枣,缕金香药有甘草花儿、朱砂圆子、白术人参、橄榄花儿,雕花蜜煎有雕花笋、雕花梅球儿、青梅荷叶儿、密冬瓜鱼儿,砌香咸酸有砌香萱花柳儿、香药藤花、姜丝梅、水红姜,就告退下楼候命了。

    二楼才是我的书房,没什么分心的摆设,就是书,全是书,只有墙上挂了一幅画,海浪拍打着悬崖峭壁,边上是父王给我写的一幅对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清朝林则徐)。

    包氏絮絮叨叨地问穆念慈的事,都去过哪些地方,喜欢什么,平时都做些什么的,说了半天,二姬后来也参与进去,四个女人讨论起刺绣来。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缘分了,这就是缘分,一个惜弱,一个念慈,一见如故啊,她们两还真适合做母女呢。

    我吃够了点心才插话道:“穆姑娘,你的样貌性情不似山东人氏,这么轻声细语的,倒像是江南水乡的女子。”

    穆念慈笑道:“小王爷好眼力,我是临安府荷塘村人氏。”

    我拊掌道:“原来你也是临安府的,那是我妈的老家啊,你怎么不早说呢?难怪她这么喜欢你。唉,你父亲自我介绍时怎么说你们是山东人氏呢?”

    穆念慈低声黯然道:“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而是我义父,他老家在山东。我还没满月,家人就都得了瘟疫过世了,只剩我一个,义父路过,就收养了我。”

    我奇道:“你义父既是山东人,跑去临安干吗?”

    穆念慈道:“我义父他那时早就搬到临安府牛家村居住……”

    包氏惊讶道:“啊,你说牛家村?我从前就住在那,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牛家村现在怎么样了?”

    穆念慈摇头道:“我不知道。义父要寻人,这些年来一直带着我东奔西走。”

    我笑道:“妈,你直接问穆先生就是,难得他乡遇故知,我去叫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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