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思谨咯咯笑了两声,纠正他:“世子,夏天过去是秋天。”

    “秋天过去就是冬天了,时间过得很快的,我觉得我们是昨日才成的亲。”赵瑗又拍了拍床沿:“快过来。”

    郭思谨斜坐在床沿,却摁住了赵瑗伸过来的双手。

    “世子,今日天色已晚,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刚不是说了嘛,以后我就宿这里了。”

    郭思谨收敛了笑意,望着他说:“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你说过,揽月阁是我的,不经我同意,你也不能进的。”

    赵瑗咬了一会下唇,满是期待地望着她,轻声说:“我今晚想在这里过夜,行吗?”

    郭思谨浅笑道:“不行,我累了,想早些休息。”

    这个死女人啊,赵瑗把脸别到一边,又急忙转过来,冲着她温温柔柔笑道:“夫妻之间只讲情份,不讲规矩。”

    郭思谨皱了皱眉,这次很明显,不用仔细看,就看得清楚。

    “你对我说过的话中,究竟哪些是骗我的,哪些是真话,哪些话算,哪些话不算呢?”

    郭思谨叹了口气说:“你现在告诉我吧,我好分清楚,免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若是站起来就走,还要下床去拉她,那多没面子。赵瑗伸手抱住了她的胳膊说:“只要我说过的,都算。”

    “眼前这件事,就已经不算了。”

    “夫妻之间哪里有分开睡的?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

    “那是普通人家。世子不是普通人,以后还会再娶,而且不止一个。若是世子的心愿达成了,娶十个二十个,也是有可能的。那时候要雨露均沾,只宿在一个女人那里,就会出大问题了。”

    赵瑗想说不娶了,就只有你一个,又想到这是骗人的话。

    唉……

    不能再骗她了。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不是只有你吗?”

    郭思谨对着他淡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手臂,温婉地说:“臣妾要学着适应,农人有句话叫,总吃白馍馍,就不想吃黑馍馍了。这也是为世子好,家宅安宁,世子才能安心的在外面做大事。”

    赵瑗把头靠在了她肩膀上,低声说:“这个问题以后再说,我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想早点睡,你也赶快上来睡吧。我都等你一晚上了,好几次差点睡着。”

    “今日事今日毕,勿将今事待明日。凡事都要从眼前开始,否则永远执行不下去。”郭思谨摸着他的头发,温柔地说:“你若是不想动,我帮你穿衣服?鞋也帮你穿上。”

    这是不把他赶出去,不罢休啊。赵瑗的声音更小了:“书房里的床,我已经着人抬出来了,衣服拿过来了,再回去睡,会被下人暗地里笑话的。你也不想我被人当笑料吧。”

    郭思谨把赵瑗推开,站起了身:“以后世子宿在揽月阁,明日让人把荷园收拾出来,我搬出去住。今夜就跟小花妹妹先凑合一晚。”

    这个死女人啊,真是作精,给她好脸色就想上天。这么过份的话也能说出口。

    这天底下,哪里有女子拒绝她夫君的?宫里的嫔妃们哪个不是天天盼着皇帝去她宫里?

    赵瑗俊美的小脸,笑的依旧灿烂,朝着郭思谨招了招手说:“过来,让我抱抱,你再走。今日是你生辰,我还没跟你好好说话呢。”

    昏暗的室内,凉风习习。

    郭思谨抚摸着搂抱在她腰间的两只手,关切地问:“世子今日入宫顺利吗?”

    赵瑗把头靠在她后肩上,嘟囔道:“在床上不想提别人。”

    郭思谨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给世子搬张椅子过来,坐椅子上说?小花妹妹肯定正忧心,想知道你同圣上怎样讲的,会不会帮她。”

    “我建议让换换人。”

    “换谁?”

    “王昭雪,你表妹。入王爷府里做妾,这等好事,怎么也该先考虑劳苦功高的太师大人。乡野里的小花哪里有这种资格。”

    赵瑗叙叙缓缓说出的话,郭思谨觉得可笑,却笑不出来。

    “没有别的办法吗?”

    还真把那秦奸相当亲戚了,赵瑗不高兴地说:“你心疼了?”

    “哪个女子我都心疼,暂且不要说是入府为妾,只远嫁敌国这一条,落在谁身上,都是残忍的行为。”

    “完颜滚我见了,人还是不错的。是妻是妾都是小事,要看他的心在那里。以王昭雪的姿色,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郭思谨叹了口气说:“你不用安慰我。你此刻的心思,恨不得把完颜滚剁了喂狗。”

    赵瑗低笑了两声后,缓声问:“你怎么知道?”

    “看你对完颜贞的态度就知道了。”郭思谨又解释:“你基本没看她,这说明你讨厌她。完颜贞这个人本身不讨厌,那你讨厌的就是她的身份。她只是个女子,你就这样了,若是上过战场的男人,可想而知。”

    半天后,赵瑗幽幽地说:“若是能够随意行事,我会把金国使团的八十五人全灭了,一个不留。”停了片刻,他又说,“我这样心胸狭窄的人,是不是不适合当家做主?”

    郭思谨把手背到后面,拍了拍他身子,轻声说:“适合适合,再没比你更适合的人了,这不是狭隘,是属于男人的血性。你是有理智的,想法也只是想想,又不会真的去做。”

    “今晚别走了,就今晚好不好?嗯?”赵瑗轻咬了一下她的肩膀,含糊不清地说:“我心情不好,想让你陪着我,想抱着你睡觉。今日是你生辰呢,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怎么成。”

    郭思谨呵呵笑道:“你就当我被你撵回了德清,或者是一个月前,你讨厌我,想避我远远的时候。”

    这个死女人,晚上睡觉的美好时候,提这些糟心的事做什么。

    赵瑗松开了手:“你走吧。”

    郭思谨立即站起了身:“我看世子也困了,早点休息,别的事明日早上再说。”

    “你还真走啊?”赵瑗仰着脸望着她,不悦地说:“你是不是担心那朵小花,所以才想着去陪她,安慰她?”

    “不是啊。她知道你这个好姐夫会把事处理好,一点都没担心呢。你占了我的地方,我只能去找她睡了。难不成,让我在院子里逛一晚上?”

    这个死女人呐,给他个台阶下不行吗?赵瑗用手掩着了脸。

    “我走了,你不用下床。门关着就行,不会有人进来。”

    “等等。”

    郭思谨回头问:“世子,还有事吗?”

    赵瑗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然后冲她招手:“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当是你十八岁的生辰礼物了。”

    郭思谨犹豫了一下,又走回了床边。

    赵瑗仰着脸,又眨了几下眼,赧然一笑道:“你猜猜是什么?”

    “猜不到。”

    郭思谨实在想不到,什么东西,看看就能当礼物使了。

    赵瑗拉了她的手,低声缓缓地说:“端午节的清晨,你说让把你的名字纹在我身上的。“

    郭思谨看了他一会儿,不太确信地说:“世子去纹了?“

    赵瑗望着她眼睛,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他希望能在她眼里看到满满的激动和欢喜。到那时,自己再深情款款地说,这不算是什么事,以后不但把她带在身上,还放在心里。

    郭思谨哈哈笑了两声,拍了一下他的头说:“世子是君子,一诺千金,是我华夏好男儿。“然后急切地问:”我的礼物是什么?快拿出来让我看看,世子的礼物一定很特别。“

    赵瑗开心不起来了。

    这个死女人,这时候不该激动地又抱又亲,说不走了吗?咋表现这么平淡。

    还要礼物,这就是礼物。

    此时赵瑗连伸出腿,让她看的力气都没了,自己可是咬牙忍着疼痛,让针在脚踝上胡乱扎的。

    想当初那是鼓了多么大的勇气,担心刺青店的老板问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刺青店的老板没问,而是一边纹刺一边抹眼泪。

    他纳闷的问哭什么哭,别把泪珠子掉到针扎的地方了。店老板哽咽地说:世子的心思志向,草民明白的。

    虽然他不明白店老板为什么哭,但当时疼痛令他没心思去琢磨别人的想法。过了两天后,又扒着腿看脚踝上的字,他才想到原因。

    大男人都能感动到声泪俱下,一个小女子心肠咋这么硬?

    看着赵瑗垂下去的头,郭思谨呵呵笑道:“难道这就是世子说的礼物?挺好的。“又拍了拍他的头,安慰似的问:”疼吗?“

    “不疼。店老板的手艺好,一点都不疼。“

    “那就好,你早些休息吧。我走了。“

    郭思谨走出揽月阁前,对赵瑗说的最后一番话是:“世子如此说话算话,我说出去的话,也算。世子只用初一,十五陪我就行了。其余的时间,世子想陪谁陪谁,臣妾都不会生气的。”

    在去梅园的路上,郭思谨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赵瑗为什么最近不提出跟她一起沐浴了,早上穿衣服时,还要让她把头扭过去

    呵呵,怕她看到呢?

    她早看到了,只是当时没明白那个字是什么意思而已。

    原来是她的名字啊!

    思。

    思思。

    甜思思。

    一丝丝的甜蜜在心间荡漾。

    这个礼物,还算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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