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

    过完年,到了初七,便是对杨柳氏的处置了。

    身为族长的独孤哲出面,由弟子传信到各家各户,由他们决定杨柳氏该如何处置。

    各家各户一直都知道,凤凰山上之前来的那位姑奶奶,是不该存在的,是她母亲找人逆天改命,让她变成了一个女儿。

    因此,害死了七姑奶奶,惹怒神明,害得他们凤凰山当年地动山摇,死伤无数。

    如今,她母亲死了,他们做不到去挖坟鞭尸之事,而对于那个女人的女儿,他们……

    他们心里有恨,恨到了骨子里,可对于杨柳氏,他们也只能求其一死,以告慰当年那场灾祸的死者罢了。

    独孤哲最终接到的所有答案,皆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死”字,他们没有别的附加要求,只是让杨柳氏以死谢罪罢了。

    最终,便在初七这一日,独孤哲召集众人在祠堂空地前,对杨柳氏判罪处刑。

    杨柳氏虽还尚未入族谱,可她身上却是流着独孤氏的血,联合外人对凤凰山独孤氏人不利,便是叛族之罪。

    加之她母亲所犯罪孽,更是罪不可赦。

    独孤笑带领他六房子孙,撩袍下跪在众人面前,拱手叩首谢罪。

    “六老爷,这不干你们的事,快起来啊!”

    “六老爷,咱们可都不曾怨过你们,您快起来吧!”

    “是啊是啊六老爷,我们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您家几代人,可都是凤凰山的救命恩人啊!”

    “六老爷,您这是折煞我们了,你们……快起来啊!”

    一众百姓七嘴八舌的劝着独孤笑,更有几个大小伙子,在家中长辈示意下,跑过去把人都给搀扶了起来。

    独孤笑起身后,愧疚拱手言道:“是因我父亲之故,害得族人惨死无数。父过子承,大家若是有恨有怨,便都冲我们六房发泄,六房众人,愿以此致歉,对不起!”

    “六老爷,当年是非对错虽早已说不清道不明了,可无论是谁对谁错,错都不在后辈身上,正如杨柳氏,她若不是与她次子联合,欲意引外人入侵凤凰山,我们也不会一定要让她以死谢罪。”一名老者手里拄着拐棍,由儿孙扶着上前,转身看向父老乡亲拍着胸膛道:“我老头子也是当年那场灾难死过父母儿女的受害者,可这事我们谁也没有料到过,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人能干出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来。所以啊,咱们怪不得救苦救难的六房一群人,没有他们分文不取的为咱们医病救命,咱们这些人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吗?”

    “说的好!”一名精神抖擞的老头儿,也站出来面对众人拱手道:“咱们独孤氏先祖,之所以择这一处灵山秀水避世而居,便是为了让我们大家都活到自在无忧,若是我们也如俗世中人那般因过往恩怨,便带着仇恨过一辈子,那还避什么世而居啊?干脆都出去,变成那红尘世间的俗人好了。”

    大家听了这两位七老八十的老者一番话,他们心中那点恨意也消失了。

    是,他们不该有负祖先一番苦心,让自己变成一个把心浸泡在毒汁中的人。

    两名老者转身,向族长独孤哲一作揖道:“族长,就赐杨柳氏毒酒一杯,将这段恩怨了了吧!”

    独孤哲轻点下头,看向独孤蕣,意思是让他去准备毒酒。

    独孤蕣拱手退下,转身离开,前去准备毒酒了。

    杨柳氏望着这些人,她不明白,他们为何不仇恨她,她可是他们所有人的仇人之女啊!

    他们一个个的,难道不该恨她入骨吗?

    为何不恨,为何不恨啊!

    独孤蕣很快取回来了毒酒,喝完这杯酒,他们之间的恩怨也就都了了。

    独孤笑亲手给杨柳氏松了绑,这也算是他们兄妹一场,他为她保留的最后一点尊严吧。

    杨柳氏望着面前端着酒水的侄孙,她缓缓抬起手,端起托盘上的酒盅,看着艳红的毒酒,她忽然缓缓扭过头看向一旁旁观的独孤娇,凄凉落泪一笑:“大小姐,一切的错,都在我与母亲,还请大小姐仁慈,饶了宇儿他们一家人。”

    独孤娇面无表情的望向杨柳氏,启唇淡冷道:“我独孤娇说话算数,杨宇他们一家人不知情,之前有过几次过错,却罪不至死,我既然放了他们,便不会到时候再追究,甚至要了他们的性命。”

    “好,多谢大小姐。”杨柳氏惨然一笑,眼角含泪,仰头抬手饮下这一杯酒,酒杯落地啪嗒一声,她倒地嘴角流血黑血……

    独孤娇对上杨柳氏复杂的眼神,竟生出一丝恻隐之心,看向她轻声问了句:“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烈火焚……烧……恩怨……消……”杨柳氏说完最后一个字,眼睛缓缓闭上,眼角流下一滴悔过之泪,

    她这一辈子,就是因为太多的不甘心,才会把自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若是早能看透什么都是空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团圆安乐才是真的,她也就不会……步上母亲怨念在心的后尘了。

    这一辈子,她最恨的便该是女儿身,只因她一辈子,都毁在这个女儿身上了。

    哈哈哈……来世,就让她做个,真正的自己吧!不要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只是真实的她自己……

    独孤娇没想到杨柳氏最后的要求,竟然是要她一把火烧了她的遗体,彻底让她与这个丑陋世间断的干净。

    “送她回杨家吧。”独孤哲转身走向祠堂,步伐略有些沉重。

    独孤笑不忍的闭了上眼睛,挥手让独孤蕣带着他们大家,把杨柳氏送出凤凰山火化了,然后……送她的骨灰回家吧。

    她是杨门媳,自然该与她夫君葬在一起,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吧。

    独孤娇望着被人抬走的杨柳氏,她内心平静的无悲无喜,或许,她也知道,人生人死,都是只是早晚罢了,多活少活,都没有什么可得意的吧?

    “我们回去吧?”西陵虞还没有恢复正常,说话与动作还都是慢吞吞的,人也还是傻呆呆的。

    “嗯。”独孤娇淡淡应一声,便牵着西陵虞的手,离开了独孤氏供奉列祖列宗的祠堂了。

    所有人都散了,恩怨也全消了。

    独孤梦被留了下来,他也不知道大爷爷留他下来是为什么事。

    独孤燕他们都走了,祠堂前,一下子清静的有些萧瑟了。

    “大爷爷?”独孤梦小心翼翼喊面前这位是不是睡着的大爷爷一声,他站在祠堂里很久了,这么多列祖列宗的牌位看着他,他还真不敢放肆不正经了。

    “嗯。”独孤哲上香后,一直负手而立在香案前,听到独孤梦轻声唤他,他才缓缓睁开双眼,满面沧桑的叹一口气:“梦儿,娇娇说你适合做家主,你怎么看?”

    “啊?”独孤梦吃惊的嘴角直抽搐,他抬手揉了揉脸,这才尽量控制自己冷静下来,拱手笑呵呵一礼道:“大爷爷,我就一不学无术的贼,您要是把独孤氏交给一个贼,外人该笑话咱们独孤氏了。所以,大爷爷您……您还是另选良才吧。”

    这个死丫头,居然这么坑他,他哪里对不起她了啊?

    “你们五房也出过家主,还不是一个,谁又敢笑话过独孤氏?”独孤哲语速平稳缓慢,毫无情绪起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

    独孤梦在后抓耳挠腮的,看着他这位大爷爷的背影,哭笑不得的扁嘴道:“大爷爷,你不能什么都听那丫头胡说,我……我真不适合当什么族长,我……我……要不这样,让雪当族长吧?他这人沉稳又脾气不暴躁,很适合当这个沉闷……咳咳!适合当德高望重的族长,真的,大爷爷。”

    独孤哲没有听独孤梦的婉拒之言,而是缓缓转过身去,看向他慈爱淡笑说:“娇娇说,如果你拒绝当族长,以后无论谁当了族长,你都休想娶无情楼少主为妻。”

    “什么!这丫头疯了?不不不,她就是个没良心的,亏我平常对她那么好,她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啊?”独孤梦这回是真炸毛了,他怎么就倒霉的碰上这么个要命的妹妹了啊?

    “我可不管你怎么去教训那丫头,只给你一句无法更改的选择题,要么接任族长之位,要么不娶无情楼少主。”独孤哲也是够为老不尊的,这事还威胁上他这个狡猾如狐的侄孙来了。

    独孤梦要疯了,在独孤哲笑着离开后,他就生无可恋的缓步走过去,扑通跪在蒲团上,对着列祖列宗就是大哭大叫道:“老祖宗啊!你们看到没有?没天理了,居然还有这种赶鸭子上架的事,这……让我怎么活啊!”

    独孤燕他们几个又回来了,躲在屋顶上,他一手捏着喉咙,嗓音苍老阴森道:“你这不孝儿孙,在你老祖宗面前哭哭啼啼,没规没矩没出息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独孤梦一听到这声音,便不躺在地上生无可恋了,他盘膝坐起来,看向面前的上百个牌位,勾唇冷冷一笑:“连老祖宗都敢冒充,也不怕老祖宗显灵,晚上去找某个不肖子孙。”

    “咳咳……”独孤燕被吓得咳嗽不止,从屋顶上飞落到地面,兄弟几个一前一后进了祠堂。

    独孤梦一见到这几个混蛋,他一手撑地潇洒的站了起来,一撩头发勾唇笑说:“几位兄弟,够将义气的啊?

    独孤篱好似没听出来他这话的咬牙切齿,他只是抱剑冷冷看向他说了句:“咱们之间从来没有义气。”

    “同!”独孤燕随后举手笑对独孤梦说:“咱们也一样,没有义气,只有仇。”

    他喜欢偷梦的银子,每回梦都追杀他到天涯海角,他们之间的仇,绝对比义气重。

    独孤雪笑容淡然,望着他这位四弟,真心诚意道一句:“为兄只是一闲云野鹤的燕雀,从未有过鸿鹄之志。”

    他此生只愿寄情山水,寻一名知音女子,与她携手遨游天下,抚琴赏一世山清水秀罢了。

    独孤心抱臂在一旁玩着匕首,见他四哥看向他,他冷冰冰说一句:“打得过我,再说。”

    独孤梦此时此刻特别想杀人,这个臭小子,他不就是仗着武功好,一直欺负他们几个吗?

    “不要找蕣了,蕣从来就不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人,他都住山上去了,再逼他,他能上无涯峰,你信不信?”独孤燕一句话绝了独孤梦痴心妄想的念头,这个家主,梦是当定了。

    娇娇绝对是深思熟虑过,才向祖父推荐梦的,所以……唉!小梦儿还是认命吧。

    独孤梦气的牙都快咬崩了,这帮混蛋,他就知道他们一个个的都没按好心,全都是推他下火坑的人。

    “哎呀!梦,要我说呢!这族长你就当了呗!你瞧,你当上了独孤氏的族长,无情楼的那个老怪物不就不嫌弃你吊儿郎当了吗?”独孤燕走过去,一条手臂搭在独孤梦肩上,笑眯眯的劝慰他道:“就算他还嫌弃你,不想把女儿嫁给你,你也可以带着咱们兄弟几个去抢亲嘛!”

    “哦?你意思是我不是族长,你们就不陪我去抢亲呗?”独孤梦扭头瞪着这个混蛋,这都是什么破兄弟,一点义气不讲!

    独孤燕用玉笛蹭了蹭鼻翼,对于独孤梦这个问题,他理所当然答道:“这是自然,咱们之间没有义气,你要不是族长,能下令给我们,我们凭什么冒险去无情楼给你抢压寨夫人啊?”

    独孤梦被他怼了一脸血,这个混蛋!他要和他绝交,割袍断义!

    独孤雪怕独孤燕把独孤梦气死了,便过去把独孤燕拉开,看着这个对他怒目而视的弟弟,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梦,当族长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以后会有很多人听你的话,你……你不还能白得一个漂亮媳妇儿吗?比起我们这几个注定一事无成,媳妇儿在那嘎子的老光棍,不强多了吗?”

    “二哥,你以为你这样损你们自己抬高我,我这心里就能立马平衡了吗?”独孤梦都快气跳脚了,独孤氏的族长,无事不可擅离凤凰山,他要是做了这个族长,他以后岂不就是那笼中鸟了?

    独孤雪笑笑抿唇不说话了,他就是知道当族长会被困在凤凰山,所以他才不当的。

    独孤梦一见独孤雪不说话了,他没好气的朝天翻了个大白眼,都是什么人,没一个好的,全都是……在欺负他,呜呜呜~

    独孤雪挺同情独孤梦这个四弟的,可是,他真的当不了一族之长,毕竟这是劳心费神的苦差事,除了梦,他们可谁都没能力担当的起来。

    “当就当吧!横竖都是死,大家一起死吧!”独孤梦抬手捂住脸一抹,抬头挺胸,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他们四个可都觉得这事不对头了,四兄弟对视一眼,暗道不好,便转身一个个的急忙忙去追人了。

    独孤梦可是大盗,轻功一流,他们追出来的时候,人早就没影儿了。

    “完了!”独孤燕的笛子都转不动了,梦可是个贼,只有贼让别人吃亏,何时有人见过让贼吃亏的人啊?

    独孤心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怎论,也论不到他当族长。

    独孤燕扭头瞪向一脸无所谓的独孤心,勾唇皮笑肉不笑道:“小子,你以为梦明知道族长之位推不出去了,还会傻傻的去做这无用之事吗?天真!”

    独孤心眉头一皱,他也觉得四哥这走的太奇怪了,难不成,四哥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独孤篱最先猜到独孤梦的心思,他转身展臂飞走,正是独孤梦离开的方向。

    独孤雪与独孤燕最先反应过来,他们二人也追了上去。

    他们就知道,坑梦的结果,很可能是同归于尽。

    独孤心在原地没有动,一手抱臂,一手玩着匕首,小嘴嘟囔一句:“找四哥,能有找姐姐有用吗?”

    他才不去求四哥饶命,他要找姐姐去,回头就和姐姐一起走,到外头天大地大,谁又能奈他如何?

    独孤心得意洋洋的离开祠堂,顺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向着热闹的城池走去。

    对,独孤氏的祠堂在北方,这里独建造一个祠堂,由一群武功高强的长老镇守。

    寻常不会有人来祠堂,也就是逢年过节,独孤哲这位族长会来上香,偶尔也会有晚辈来向祖先说心事。

    祠堂在独孤氏,俨然已经算是个庙宇之类的地方了。

    ……

    独孤心走到一半,就被自家堂姐喊回家了,是他母亲找他有事,他半点没敢耽搁,便随着堂姐一起急匆匆的回家去了。

    万氏很少找她儿子来,她认为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事要做,她没有什么事,便不去打扰孩子为好。

    独孤心是个看似冷若冰霜的孩子,可他却很孝顺,只要人在凤凰山,他每日都会早饭、晚饭与母亲一起用,更是会在母亲睡之前,陪母亲下一盘棋,这是他父亲给他母亲养成的睡前习惯。

    父亲死后,小小年纪的他,便代替父亲陪母亲下棋,若是他不在凤凰山时,也会让几位堂姐谁有空时,就来陪他母亲晚上对弈一局。

    今日,母亲让堂姐急切来找他,他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跑了一脑门子的汗,回来进了屋,他都气喘吁吁得了。

    “怎么跑成这样?过来。”万氏是个很温柔的母亲,她或许对别人有些沉默寡言,让人觉得有些淡冷,可对于她这唯一的儿子,她却一向是温柔慈爱的。

    独孤心举步走过去,在母亲身边坐下来,望着温柔为他擦汗的母亲,他气息略有不稳道:“二堂姐说娘有急事找儿子,儿子怕娘等急了,便走的快了些,休息下就好了。”

    “嗯。”万氏笑得很温柔,为儿子擦拭去额头上的汗,攥着帕子看着儿子,轻声细语笑问:“心儿也是个大小伙子了,心里可曾有个心仪的姑娘?”

    独孤心眉头一皱,看向他母亲问道:“是又有人到娘您跟前提亲了吗?”

    “嗯,是有人来向娘提亲了,可娘却想知道心儿的心里,是否已有心上。”万氏伸手端起桌上的一只茶盏,递给了她儿子。

    独孤心接过这杯茶饮下解了渴,这才一脸不悦对他母亲说:“以后这种事,娘直接拒绝就好,儿子……暂时无意成亲。”

    万氏担忧的望着这个执拗的孩子,她知道他心里忘不掉那个枉死的姑娘,可人已经没了多年了,不可能起死回生了,他还这样放不下,以后可该怎么办?

    等大家都成亲有了各自的家,他到时候该多孤独?

    独孤心一瞧他母亲这是又想多了,无奈的蹙眉道:“娘,你别胡思乱想,我没有还抓着过去放不下,我只是……唉!实话和您硕吧,我是瞧着一个丫头不错,可她年纪还小,人家师父不可能答应……总之,这事您别操心了,有事姐姐会帮忙的,有姐姐在……您还能不放心吗?”

    “真的?你这孩子有心仪的姑娘了?没哄娘吗?”万氏是真惊喜的眉眼带笑,她这傻儿子,可算是走出来了。

    “是,一个江湖门派的少宫主,顾奶奶义弟媳妇儿的徒弟,我……我还没告诉她,我心悦她呢!”独孤心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在母亲面前说自己比较怂的事,总觉得有些丢人。

    “啊?你还没向人家姑娘表明心意,就不怕人家……人家回头另结新欢吗?”万氏担忧儿子的同时,又觉得这儿子太傻了,咋能这种事也拖拖拉拉的呢?

    独孤心低头不吭气了,他总不能说他和绝情不熟,还没到谈情说爱的地步吧?

    他也就是对绝情不讨厌,才拿绝情来搪塞他母亲的。

    万氏都想儿媳妇不少日子了,听儿子提了这位什么少宫主,她便忙追问道:“这姑娘叫什么名字?娇娇认识吗?”

    “呃?姐姐……认识的,她……她叫绝情,是……是绝情宫的少宫主,宫绝羽的徒弟……”独孤心第一次对他母亲撒谎,说话都磕磕巴巴得了。

    万氏太高兴了,也没有主意到儿子的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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