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ri,太平府城以北。行军队列中的刘良佐一直铁青着脸,他这两天的心情算是糟透了,昨天刚被杀得丢盔弃甲,伤疤都还没好利索,可是主子偏不给他休整的机会,两军会合之后仍然让他的人马打头阵。看着尼堪脸上那轻松的表情,刘良佐不由得一阵窝火,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前不久尼堪的爱犬被一个汉jiān军士兵误伤,结果尼堪勃然大怒当场就把那个汉jiān兵给砍了。可自己昨天被黄得功的人马伏击了,尼堪这厮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难道自己连条狗都不如!?

    可是窝火归窝火,在主子面前,刘良佐自认为还不具备翻脸的实力和底气,要不然他初也不会不做丝毫抵抗就向主子宣誓效忠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年韩信不也受过胯下之辱吗?刘良佐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安慰自己了,但每次这样想过之后,心里面总能舒服一些。

    中午时分,这支由满、汉八旗以及新归降的汉jiān军组成的五万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抵达了太平府城北门之外。只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太平府城的城门并没有关,只是虚掩着,连吊桥也没有拉起。

    尼堪看着的城头,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这黄闯子的兵马和其他的明狗也没什么两样,昨ri靠偷袭侥幸胜了一场,今ri却不敢与我军正面交锋,居然弃城而走了!”

    “唉,我都多少年没和明狗好好地打过一仗了!不是我不打,而是这帮鼠辈非跑即降,哪里给过我半点机会!本来听说这黄闯子所部是明狗里边少有的jing锐,我还有些期待,没曾想他们也是这幅德行。算起来,我这把刀都有好久没有斩下过首级了啊!”尼堪旁边的图赖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拍了拍腰间的佩刀。

    这话似乎说到尼堪心里去了,他点了点头:“是啊。不过,这明狗向来诡计多端,我等也不得不防!”说到这儿,尼堪有意无意地朝刘良佐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见尼堪朝自己看来,刘良佐心理一阵发毛,不知道这大辫子又憋了什么坏水。正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尼堪的声音传了过来:“刘将军,你带本部骑兵先行入城,打探一下虚实。”

    刘良佐在心里大骂尼堪不是个东西,却根本没有胆子表露出来,只是皱着眉头答道:“末将遵命。”

    不过,尼堪好像对刘良佐不太放心,又叫过身后的一名建奴将领:“德斯阿,你带三个牛录与刘将军一道入城,务必仔细搜寻,不要漏掉任何一处。”

    “奴才遵命”

    其他的人马则在尼堪的命令下原地休整,建奴和汉jiān军士兵们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对付中午饭,辅兵也开始抓紧时间给战马喂草料。

    太平府城并不是很大,不到一个时辰,进城搜索的建奴和汉jiān军便陆陆续续出来了,还赶着几十个百姓,差不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些老人都是死活不愿意离开家的,都年纪大了,脑子里安土重迁的思想很强烈。两天前官府强制xing地将城中居民迁出时,他们也只是交代了家中的晚辈出城,自己却躲了起来。今天早上听说大军已经走了,他们便从藏身处跑出来看看,谁知却遇上了建奴。

    德斯阿骑在马上一边用马鞭狠狠的朝百姓抽去,一边骂道:“该死的南蛮子,快走!”

    来到尼堪跟前,德斯阿下马行了一礼:“主子,奴才和刘将军将全城都搜了一遍,没有发现明狗伏兵。仓库、武库也是空无一物,城中只有这几十个南蛮子。据这群被抓的南蛮子交代,明狗大军在今ri卯时之前便已弃城而逃。”

    尼堪冷笑了一声:“哈哈,看来是我错了,这黄闯子和其他的明狗还是有一点区别的,至少他没有其他的明狗那么大方,只送了座空城给我!继续给我追!追上了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伙什么样的明狗!”

    “图赖,你不是一直想和明狗交战吗?现在机会来了,这样吧,你率两千正黄旗骑兵,一人双马,与刘将军一道先行追赶这股明狗,我大军随后跟进,如何?”尼堪朝着跃跃yu试的图赖吩咐道。

    “贝勒爷放心,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绝不会让这伙明狗逃脱。”图赖信心满满道。

    “好!”尼堪又转过头朝刘良佐吩咐道,“刘将军,你熟知地形,就带三千骑兵,也配双马,和图赖章京一道先行!”

    刘良佐虽然满腹尽是对尼堪的咒骂,但寄人篱下的处境也不容许他做出过多的选择,老老实实地上前领命。

    “不过,你们也不可大意。”尼堪继续吩咐道,“据我得到的消息,黄闯子的主力就在芜湖一带。因此,不管有没有追上这伙明狗,你们在天黑前务必扎营,小心为上!若无敌情,大军最迟明ri午时之前便会与你们会合。倘若遇到明狗袭扰,你们守好营地派快马回报即可,切不可贸然追击。”

    “遵命!”

    刘良佐和图赖所率的五千骑兵很快便绝尘而去。

    “主子,这伙南蛮子怎么处理?”德斯阿指着城墙根下瑟瑟发抖的几十个百姓。

    “你这狗奴才是傻了吗!?怎么处理莫非还要我来教你?!!”尼堪的心情本来就不太好,见德斯阿连这么一点小事都要来问自己,不由得怒从心中来。

    德斯阿被吼得浑身一颤,忙不迭地一个半跪:“主子息怒,奴才知道怎么做了!”

    城墙下的百姓们看着几十个建奴面露凶光、提着兵刃向自己走来,心中顿时一阵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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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i头偏西时分,太平府通往芜湖的官道上

    “嚓!”图赖一刀将竖在路边的一块木牌砍成了两半。虽然这一路上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牌子了,但图赖仍然气不打一处来。因为,那木板上的字样赫然是“建奴免送”。

    事实上,这带有“免送”字眼的牌子对图赖来说并不算什么新鲜玩意,早在崇祯年间,他随建奴大军入关劫掠时,建奴大军就用“各官免送”的木牌羞辱过不给上前追击他们的明军。当时,图赖觉得很过瘾,只是没想到有朝一ri自己也要受这种侮辱。

    追了整整一个下午,除了遇到三处陷坑,六处路障,以及十块“免送”牌之外,图赖连明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让他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怒火。

    “鼠辈!懦夫!就会用这种下作手段,却不敢堂堂正正交战!”图赖咆哮着把刀朝半空中砍去,“追!继续追!等我追上这伙明狗,一定活扒了他们的皮!!”

    图赖不怕死,刘良佐却不想当垫背的,赶紧上前劝道:“图军门,这天sè不早了,再加之此处离芜湖已经不远,我等还需小心行事啊。出发之前贝勒爷也交代过……”

    “住嘴!”图赖不耐烦地打断了刘良佐,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到了远处孤零零的一骑绕过一座小山丘的拐角处正急匆匆地朝这边赶来。

    那是他派出去的斥候,本来是十骑一组,如今却只回来了一骑!图赖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主子!山丘之后有明狗骑兵!有数千明狗骑兵!”那马上的斥候用尽全力喊完这句之后在几十步之外便滚了下来,肩上赫然插着一支羽箭。

    “哈哈,来得好!”得知了这一结果的图赖不仅没有丝毫慌乱,反而一脸兴奋,“全军听令,换马!准备迎击明狗!”

    两千正黄旗建奴骑兵娴熟地换上了备用的战马,抽刀在手,动作比尚在手忙脚乱的汉jiān军骑兵快了不知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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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官道绕过小山丘之后是一大片开阔地,远处,近五千明军骑兵也早已列队完毕,静静的注视着前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杀气。

    为了便于机动不被建奴咬住,邓林祖已经让手下的副总兵率步兵先行一步,之后又把把大部分骑兵抽调了出来,由自己亲自带队担任诱敌的任务。本来考虑到庞岳的飞虎营先前担任了伏击任务,有了部分损失,他便让庞岳率飞虎营先行后撤。谁知庞岳安排张云礼率两个步队随大队后撤之后,自己却非要率马队加入诱敌的行列。邓林祖也不好打击庞岳的积极xing,又加之庞岳作战勇猛,是一员很得力的战将,于是就答应了他的请战要求。

    这是庞岳来到明末之后与建奴的首次相遇。相对于其他人畏建奴如虎,庞岳倒不怎么把这些半部落化的武装放在心上。他清楚地知道,建奴的战斗力就算比明军要强一些,但也绝对没有强到后世海湾战争美军对伊拉克军那种程度。建奴取胜的关键就在于简单而有效的军事动员机制和严格的奖惩制度以及明军的一再失利给他们造就的自信。只要明军也能对这几个方面进行调整,那么建奴的“骑shè”就算是能逆天也最终会被大明的兵源、物资优势给淹死。只可惜,明朝的各种制度的僵化以及吏治的**倒成就了一群部落战士“善战”的美名。

    看着远处飘来的建奴正黄旗军旗以及旗下一大片缓缓向前涌来的黄sè洪流,庞岳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紧张。他倒不是担心自身的安全,有了一次穿越的经历之后,他早就把生死看得极淡,但这终归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面对建奴,他的心里怎么也无法完全平静下来。

    在令旗的统一调度下,明军骑兵分成了两股,前面一股人数上大致在三千上下,缓缓向前移动,其他的则留在了原地。

    “哈哈,这伙明狗还挺有种,有意思!”看到眼前的这支明军不仅没有逃跑反而有进攻的迹象,图赖顿时大喜,“传令全军,进攻!”

    建奴传令兵迅速打出了进攻的旗语。

    “杀(满语)——”两千建奴骑兵如同一支黄sè的箭头一般朝着明军扑了过去,几乎每张脸上都带着野兽般的亢奋: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仗打了!

    “杀奴!——”明军骑兵也发起了进攻,虽然他们当中仍有相当一部分人对建奴存在着或多或少的畏惧,但集体的战斗yu望一旦点燃,个人的畏惧情绪自然也就微不足道。渐渐地,每个人都忘记了恐惧,只是紧紧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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