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和贼寇之间的搏杀也变得越来越惨烈。不过,无论贼寇当中的亡命之徒们如何拼命,都始终无法从正面突破明军的防御阵型,反倒丢下了无数具尸体。明军长枪兵们虽然也偶尔倒下,但很快便会由下一排的长枪兵补上,并且那伤亡数字比起贼寇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有部分机灵些的贼寇看出了一点门道,避开正前方的长枪兵,迂回到阵型的侧后方进行攻击,妄图将明军的防御阵型打开一个缺口,但明军的刀盾兵们再次让他们的美好愿望破灭。同样是毫无花样的简单招式,同样是经过无数次重复、枯燥训练之后练就的凌厉一击,明军刀盾兵们的有力劈砍让许多贼寇身首异处。虽然贼寇当中杀人如麻的凶悍之徒不在少数,但究其本质,他们不过是一群只顾个人武勇的乌合之众罢了。赣州镇的官兵当中或许有一大半人在单兵战斗力上还不如那些悍匪,但在经过系统的战术训练之后,他们的整体战斗力早已远远地超过了几乎没有章法可循的贼寇。

    见始终无法打开局面,贼寇们在恼羞成怒之下几乎全都杀红了眼,明知希望不大也纷纷朝着眼前的明军冲杀过去。明军士卒也则在军官和伍长、什长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粉碎了贼寇的一次又一次进攻。在经历过最初的胆怯、慌乱期之后,新兵们也纷纷清醒,将平时训练的成果一点一点地发挥了出来。

    不知不觉,时间便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原本凶悍的贼寇已渐渐地到了强弩之末,明军虽然出现部分伤亡,但防御大阵依旧保持着严整。阵型周围,贼寇的尸体堆得像一座座小山一般。

    不能再打下去了,再这么打下去,自己的这么点家底就要拼光了!看着自己手下的喽啰不断地倒下,却根本无法撼动明军的防御阵型半分,遂天龙哆嗦着在心中默念道。这时,他早已将曾经立下的那些大志抛到了一边,开始担心起自己将来的处境:要是把这点家底都送光了,自己以后还怎么在这一带立足?还是撤吧,先保住眼下的这点实力再说。

    打定了主意之后,遂天龙下令鸣锣收兵。突然响起的锣声终结了贼寇们最后的疯狂,自始至终都无法打开僵局的他们丧失了最后的斗志,丢下一地的尸体和正在哀嚎的同伴,头也不回地向后逃去。

    但庞岳并未下令追击,而是下令全军继续保持防御阵型。当贼寇们渐渐远去的时候,一名赣州镇军官带头大声吼了起来,紧接着,整个方阵上空响起了震耳yu聋、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大明威武!!”

    “赣州镇威武!!”

    ……

    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的官兵们不停地举着手中的兵器,几乎把嗓子都要喊哑了,甚至有部分新兵摘下头上的红笠军帽抛至半空,惹来了伍长或什长的一阵训斥。

    对这一情景,庞岳倒没有阻止。他知道,士卒们由最初的紧张、恐惧再到现在的喜悦,情绪上已经历了多次波折,若现在不让他们好好地发泄一下反而会出问题的。毕竟,现在的赣州镇还是以新兵为主,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做到荣辱不惊。

    “哈哈哈……大人,我们赢了!”卢启武指着外围堆积如山的贼寇尸体,放声大笑道,“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寇,就这样败在了我们手下!败在了赣州镇手下!”

    崔守成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此乃我赣州镇成军以来的第一战,可谓首战告捷!这还多亏了大人之前制定的训练计划和今ri的指挥若定啊!”

    庞岳笑着摇了摇头:“这都是将士们刻苦cāo练、奋力作战的结果,我又岂敢一人贪功?”

    接着,在派出了执行jing戒和监视贼寇行踪的人马之后,庞岳下令打扫战场、抢救伤员、统计己方伤亡人数和杀敌数目。这时,刚从狂热中清醒过来的新兵们纷纷有了不适的反应,面对着战场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浓厚的血腥味,许多人蹲在地上便吐了起来,直吐得天昏地暗。

    “娘*的,累死了!”战场的一角,王樟堂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当他看到自己身边的一个士卒正趴在地上哇哇大吐的时候,顿时脸sè一沉,当即一巴掌打在了那个倒霉鬼的后脑勺上,怒喝道:“刘五,你个没出息的!真他*娘的给你家里丢脸!就凭你这怂样,也敢说你是戚家军后人?”

    被唤作刘五的士卒也是义务人,是上一次王樟堂从老家招来的同乡。被打了一巴掌之后,刘五还在继续吐着,根本没有力气回话,只是用手朝附近指了指。王樟堂顺着刘五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自己手下的新兵有一大半都在呕吐,再一看周围,吐得天昏地暗的士卒更是大有人在。看到这里,他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

    对于这种情形,庞岳也早已看到了,只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大多数新兵都是要经历这一步的,多吐几次之后,他们才能逐步适应战场的血腥,成长为真正的老兵。

    伤亡数字和杀敌数目很快便统计出来了,赣州镇以阵亡八十余人、重伤五十余人的代价,击杀贼寇七百余人。除此之外,贼寇还在战场上留下了百余重伤员,在庞岳的一声令下,这些人全都得到了一个痛快。如此一来,杀敌人数便将近九百人。

    得知这样一个战果,卢启武、崔守成等人都大感意外。虽然贼寇的装备不如赣州镇jing良,整体战斗力也不怎么样,但一比十的交换比还是令所有人都振奋不已。对此,庞岳倒并没有大喜过望,因为在他看来,要是赣州镇能再多训练一段时间,完全能将损失减到更小。

    之后,赣州镇的官兵们开始清理战场上的死尸,避免瘟疫的发生。贼寇的尸体被填入几个大坑集体掩埋,明军官兵的尸体则被一一火化,再装入事先准备好的骨灰罐里。做好了这一切之后,全体官兵集体脱帽,鸟铳手对天鸣铳,以告慰死去袍泽的在天之灵。

    打扫完战场之后,庞岳又下令在附近找了块地方埋锅造饭、暂作休整,并派出了一队斥候前去寻找飞虎营。

    等陷阵营和刚锋营官兵吃完午饭,前去追击贼寇骑兵的飞虎营终于回来了。见回来的人数似乎比出发时少了一些,甚至还有许多伤员无力地伏在马背上,庞岳的心头顿时为之一紧。要知道,目前赣州镇战马奇缺,飞虎营的这八百骑兵可以说是整个赣州镇的全部机动力量,损失过后要补充起来可不太容易。

    “大人!”浑身是血、略带疲惫之sè的石有亮翻身下马来到庞岳跟前,将一颗面目狰狞的人头掷于地上,“飞虎营歼灭贼寇骑兵四百九十六人,仅有寥寥数骑侥幸逃脱。这便是那贼寇骑兵的头领,一个叫做金钱豹的家伙,当时这厮想逃,可还是让俺给斩了!”

    庞岳微笑着点点头:“周明和飞虎营的将士们辛苦了!我军骑兵伤亡如何?”

    “阵亡了八十余人,重伤的有六十余人,不过现在恐怕有一多半已经不行了。”说到伤亡数字,石有亮的语气不免有些低落。

    “行,我知道了。”庞岳说道,“带着回来的将士们去吃点饭吧,把伤员交给随军郎中们看看。”飞虎营在伤亡数字上与刚锋营和陷阵营基本持平,杀敌人数却还略有不足,这种情况自然不是庞岳所希望看到的。但考虑到那伙贼寇骑兵可能就是遂天龙手下的jing锐,飞虎营的官兵们也都尽了力了,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是,大人!”石有亮抱拳答道。

    没过多久,前去监视贼寇动向的斥候队派快马回报:残余的近两千贼寇已经全部龟缩到九龙山上,正在加修各种工事、障碍,以抵抗赣州镇的进攻。

    听到这个消息,庞岳不由得一阵冷笑。看来,这一战还真是把这伙贼寇给打怕了!今早上还敢出来伏击的遂天龙居然这么快就变成了缩头乌龟。但仔细想想,似乎也不足为奇,一向在赣南称王称霸的他们,仅此一战便损失了千余人马,也由不得他们不心生畏惧。这大概就是一战吓破贼人胆吧!

    大军稍作休整之后,庞岳便下令:立刻兵发九龙山,在今天ri落之前赶到山下安营扎寨,把那群贼寇彻底变成瓮中之鳖!

    此时,首战告捷的赣州镇官兵们在士气上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听到立即进兵九龙山的命令之后不仅没有丝毫抱怨,反而在心里充满了期待。在大家看来,今早晨贼寇有备而来尚且被打得落花流水,如今他们已成了一群惊弓之鸟,又有何惧哉?

    就这样,士气高昂的官兵们在收拾完毕之后,又重新踏上了征程,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下一场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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