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叔侄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三天后的清晨,一辆几乎快散架了的马车,和车上熬红了双眼的车夫出现在了河洛平原一路换马,不入城,不住店,幸好新郑离洛阳并不远,不然真要让人疯了

    而此时,殷勤的少年天子也正在自孟津回洛阳的路上,河洛之间王畿之地,巡视一圈后回来,眼见那阔别了近两个月的高大城池出现在了眼前,千余人均是加快了步伐

    近了,终于能看清那焕然一新的定鼎门和迎接的百官了

    远远望去便能看到那高大的定鼎门已改为全用青砖铺了一层,暗青色的城砖整整齐齐的层层堆砌着,比起以往那破旧的夯土露在外面,显得要厚重了许多出城时忙碌的役夫们都已不见,想来已是春耕时节,都被放了回去,所以这青砖只铺了定鼎门和定鼎门两旁一百步远的城墙,交介处青色和黄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便如百年枯树长出了一枝嫩芽一般

    城门外,早已得到消息的太师正率着群臣在此等候,隆重程度虽不比上次王室入主那次,但群臣却更显恭敬这不是开玩笑,不服王室的那些贵族早就被杀了一批,剩下的也不敢不敬了

    微笑着接受了群臣们的恭迎之后,周扁却是跳下了御马车,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快步走向那定鼎门前,直到伸手摸到那厚实的青色城砖为止

    原来大王还是这么事事关心,主管此事的司空立即快步上前,拱手道,“大王,此砖乃是用岷山之南的山泥烧制而成,按照大王要求,长一尺,宽半尺,厚则为两尺,举至头顶松手,落地不裂,方才合格砌城时,先在里面用土补平再在外面砌砖,底部两层,往上后变为一层,城砖一致为长宽面朝外,中间以石灰粘连,极为结实可惜时间太短,人手也少,只补好了东面和北边的六个城门,西边的补了半个城门,南边的却没动工”

    一个月的时间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其实用青砖在这个时代还是极其奢侈的,不过大王要求不计成本这么搞,如司空等只好听命只见那城砖一层层错落有致,表面平整,看来还是下了不少功夫摸着那厚实的新城墙,周扁却开口叫道,“取大锤来!”

    群臣中反应慢的却还在疑惑,不知这少年天子又要玩什么好玩的,心思敏捷却已想到大王是要锤击墙面以试其坚硬,但却都比不上腿脚利索的,想都不用想,飞快着跑回军中,取来仪仗队所用的大铜锤,又飞快的跑了回来

    砰的一锤子下去,响声虽大,但那城砖却只是掉了一点灰

    使捶的自然不会是周扁,而是方才那个跑的快的公子,见大王点头,那护卫打扮的公子立即又是一锤子下去,这次倒是多了点灰又是一锤,这次终于砸出了一个小窝

    这可是二十斤的铜锤艾却只能如此,许多大臣都在点头,城墙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不错了,但是周扁却仍摇了摇头,似乎离着要求还差了点,唉,要是有混凝土就好了,可是自己不知道水泥怎么做艾太专业了但是能不能像朱元璋一样,要求工人们在每块砖上刻上自己的名字,若是一锤子给砸出印子来了,便直接砍头

    想到此,周扁却是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如明太祖那般冷酷,自己可做不到啊

    见大王摇了几遍头,群臣不用细想也知大王不是很满意了,慌得那司空立即便要告罪,却忽闻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便是护卫们的厉声呼喊

    一下子便将群臣乃至大王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虽隔着很远,但仍能看见那喘着粗气的劣马和疲惫的车夫那车夫与护卫们说了些什么后,便被扶下了马车,搀了过来

    周密凑上前道,“大王,这是布在东边的信使,怕是有什么要紧事,这才连夜赶来”

    周扁本来还在疑惑的,听见周密所说,这才想起这是安排在新郑城外的信使,因有传言韩侯要对王室不敬,故特备下以防万一时紧急传信的于是周扁立即扔下那手中犹自握着大锤的公子,快步迎了上来

    “大王,紧急信报!”那车夫也不墨迹,立即从胸前解下一个包裹递了上来

    樊馀接过打开一看,却是一片一片的小布片,每个小布片上都有一个字还有一个奇怪的符号,受过大王教育,樊馀自然知道这便是什么阿拉伯数字了但樊馀仍旧不知其为何意,只得将之交给了大王

    伸手接过,眼见那一张张布片,周扁眉头一皱,这刘求怎么没用以往的方式?正好那车夫看见了,忙解释道,“大王,这是刘大人半夜翻墙而出,匆忙间写的,他说大王定然看得懂”

    周扁听了一点头,稍一思索便明白了,事出紧急,刘求来不及按以往方式翻译成密码,只得在每一个小布片上写一个字,然后用阿拉伯数字编号,方便大王排序,而若是落入了敌手,不识阿拉伯数字的话,自然是很难拼出来的这个法子倒也不是不能破解,但是紧急情况下能想到如此,也是难得了,看来刘求作为一名情报人员还是合格的

    感受到事情紧急,周扁的心里也是直跳直跳的,也不顾群臣还在身边,抱起那布袋便奔回了自己的马车这是辆封闭式的马车,关上门帘和窗帘倒也不怕有人看见,于是一上车后周扁便一把将那包裹倒翻过来,又抖了抖,这才将之扔到一边

    还好字不多,只有五六十个的样子,没一会功夫,在樊馀的帮助下周扁便将之拼好了,一看那文字,两人竟不约而同的倒吸了口凉气,韩国竟真要攻打洛阳了

    虽不知韩侯为何又想转了,但这等大事,刘氏叔侄并不会骗人并且来信还将事情经过都写清楚了,倒是多亏了那些个公子照府上的从人,酒酣时分竟管不住嘴,将军情泄露了出来,至少从中周扁可以得知四条消息,韩国要出兵打洛阳了,领军将军是公子照,兵力约为两万人,韩兵已在集结

    哼,不过两万兵竟敢大摇大摆的冒犯王畿之地,周扁不由撇了撇嘴,韩照也太小看王室了,若是韩国倾国兵力来犯,一下子来二三十万人,周扁只怕立即就要逃路诸侯列国,组织逃亡政府了但现在就两万人,虽不知有没有后续兵力,但王室还是可以拼一拼的

    是该考验一下新兵了,稍一思索后周扁便下定了决心,一把推开马车的门帘弯腰走了出来站在车辕之上,俯视群臣,却见有除太师等重臣外,还有许多陌生面孔,想必是洛阳城中闲职的贵族前来接驾吧所为君不密失其国,周扁可不敢现在就说有紧急军情,于是大声喊道,“方才本王受到紧急消息,太师等内阁之臣速往宫中议事,其余人等各回各家,不得肆意猜测,如有流言传出者,定斩不赦”

    说罢周扁便又钻回了车子,耳听得车外乱糟糟一片声音答是,恐怕乱猜什么的都有的,不过周扁不管了,外面事有太师即可

    在御林军的护卫下,车架很快便回到了宫中,议事厅中重臣齐聚一堂,除了太师少师白圭宁越等一干王室近臣,还有洛阳城内的一些亲近王室的老牌贵族家主,如田邑赵骈等周扁将拼好的来信示之众人,果然皆是一阵愤慨

    议论纷纷中,立即便有人大叫道,要昭告天下,召诸侯勤王,还有的提议加强城防,发放兵器,积极组织防备,甚至还有的说遣使指责韩侯,令其不敢冒犯

    其实周扁这会也有点犹豫了,不过周扁犹豫的是到底是独自面对还是请求别国的帮助,尤其是要不要请求魏国的帮助要知一旦向哪国求救了,只怕立即就会被要挟封方伯,甚至还会有更多的无理要求光封方伯倒也不是不行,关键是如何让王室获得更大的利益,若是仅仅两万韩兵,周扁还不想浪费掉讨价还价的余地,还是自己先面对,看看情况再决定是否要求救吧

    但周扁也不敢掉以轻心,于是思索一番后心中便有了决策,大声道,“诸位爱卿,请听本王之意”

    闹哄哄的场面慢慢安静了下来,周扁此时的威信显然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只听周扁继续道,“此事消息确切,信使来时路上已过了近三天,韩国大军只怕此时已在从新郑到洛阳的路上,所谓事出紧急,便是如此本王思索一番后决议如下”

    “其一,立即大量派遣斥候前往韩境,本王要随时掌握韩军军情和动态,此事本王会专门嘱咐姜平”

    “其二,安排民夫,立即将巩邑所存的粮草全部搬回洛阳,此事交与庞兴会同留守巩邑的军队执行,少师会后便安排下去”

    “其三,从成周撤回所有王室产业的工人,将器皿等能搬回就搬回,不能搬回的则砸掉,此事交与司马图负责”

    “其四,从城中召集工匠,加班加点加固洛阳城防,城墙一线坍塌的要补上,没有女墙的也要补上,本王已决议放弃巩邑和成周,固守洛阳当此国难,本王不吝王室之财,可多散之,务必要保证洛阳的稳固加强城防一事交与白圭与司空二人负责”

    “其五,洛阳乡人多有强壮且未从军者,可紧急招之以扩王师,王室危难之时,王畿之民皆有责再招的兵也不用练阵型队列等,只需搬得动石头,会挺矛刺杀,能拉的开弓即可招兵练兵之事由少师负责”

    “其六,洛阳城中商贾混杂,各色人等均有,不可奢望全城人皆与王室一心,还只恐有人城中闹事,不可不防,宁越掌有监察司,又新加一百秦人,从今日起加强城巡,遇有可疑人等,可自行拿下此事宁越负责”

    “最后,太师坐镇洛阳,协调以上诸事,务必保证执行到位诸位,此事紧急,且事关王室兴败,若真让洛阳落入韩军之手,我王室即便幸存,只怕也再无力复兴,诸位皆是我周臣,所谓一荣俱荣,一衰俱衰,若是王室苟延残喘于韩侯淫威之下,诸位只怕也好不哪里去,还望诸位能与我王室共兴衰”

    “以上,诸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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