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空多出来两个人,哪怕是两个孩子,但却是两个饿坏了的孩子,梅良打回来的野兔和鱼自然便不够吃,他只能再去弄些回来。
    小男孩自己吃了一整条鱼,再吃了一条肥厚的兔腿,吃得本是瘪瘪的小肚子胀鼓鼓的,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大男孩用自己脏兮兮的衣袖给他擦同样脏兮兮的脸,吃饱了的小男孩这时候才好奇地打量起乔越和温含玉来。
    小孩子容易满足,对人更是没有防备之心,前边许是因为饥寒交迫所以对温含玉他们很是害怕,这会儿吃饱之后他小小的脸上哪里还见得不安的神色,黑溜溜的眼睛看看乔越又看看温含玉,而后站起身来,拿下自己头上的牛角帽,两手拿着放在胸前,先是对着乔越弯了弯腰,再对温含玉弯弯腰。
    他嘴里一边说着温含玉他们听不懂的苗话,显然是在对他们道谢。
    没有谁人教,小小的孩子却会自己站起来道谢,稚气的脸稚气的动作,乖巧惹人喜爱。
    大男孩也跟在小男孩之后站了起来,拿下头上的牛角帽做了同样的动作,又磕磕巴巴道“我、我阿弟说、说谢谢阿叔和阿姐。”
    大男孩说完,觉得有点不太妥当,便改口道“是阿叔和、和阿婶。”
    乔越被大男孩的改口逗笑了,他抬手拿过小男孩手里的牛角帽,帮他戴好,再用自己的衣袖再帮他擦擦仍旧挂着油腻的脸,微笑温和“你们叫什么名字?怎么不回家?”
    乔越把话说得很慢很慢,这样才能让面前的大男孩能够听得明白“别站着,坐着就好。”
    “我叫巴木。”大男孩听懂了乔越的话,拉着小男孩重新坐了下来,慢慢地回答乔越的问题,“这是我阿弟巴土,我们、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巴木说得很慢,依旧说得很磕巴,因为他并不大会说姜国话。
    但又担心乔越听得不耐烦,他愈说面上就愈是焦急之色。
    看得出他的焦急,乔越温声道“慢慢说,不用着急。”
    巴木点点头,这才没这么着急,“我和阿弟跟阿爹出来打猎,跟阿爹走散了,我们找不到阿爹,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没事的,没担心,你们阿爹会来找你们的。”乔越又朝两个孩子温柔地笑了笑,“在你们阿爹找到你们之前,就暂时先和我们在一起吧,怎么样?”
    “谢谢阿叔。”巴木脸有些红,不知是被火光照的,还是因为羞愧。
    毕竟前边他还以为他们是坏人来着的。
    就在这时,一会儿看看乔越一会儿又看看温含玉的巴土忽然好奇又天真地问温含玉道“阿姐,你是阿叔的婆娘吗?”
    “……”巴木当即捂了捂巴土的嘴,斥他道,“阿弟你哪里学来的这些话,当心回头阿娘知道了打你。”
    巴土当即闭了嘴不敢说话。
    阿凤妹妹说,阿娘就是阿爹的婆娘呀,他又没有说错话,阿哥好凶。
    一直盯着他们兄弟俩看的温含玉这会儿倒是也好奇了,不由问巴木道“你阿弟他刚刚是不是在跟我说话?他说什么?”
    巴木毕竟比巴土年长,又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的自然比巴土多上不少,虽然巴土问的不是什么难听的话,但是他觉得这样的话不是应该他们这样的孩子来问的。
    他不敢说。
    “说吧,没事。”温含玉觉得这兄弟俩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但是模样都生得漂亮,尤其这个小的孩子,小脸圆乎乎的,一双眼睛大大的,看起来很是可爱,难免心生喜欢,声音自然而然地变得和气,“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巴木这才小心翼翼道“我、我阿弟问,阿婶你是不是、是不是阿叔的婆娘……”
    “婆娘?”温含玉眨一眨眼,不禁抬头看向乔越,看他忽地微微红了的双颊,当即就笑了起来,点着头道,“是啊,我就是他的婆娘。”
    看到温含玉笑,巴木和巴土都瞧得惊住了。
    原来这个阿婶会笑啊,他们还以为她只会绷着脸像石头人的脸一样呢!
    于是,睁大了眼的巴土忍不住扯扯巴木的衣袖,道“阿哥,这个阿姐笑起来可真好看!”
    巴木用力点了点头。
    终究是两个孩子,这才没一会儿,就自顾自地悉悉嗦嗦说起自己的话来,前边的紧张和不安这会儿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许是白日里又惊又累的,巴土说着说着就靠着巴木睡着了,巴木自己强撑了一会儿终是没撑住,往旁一倒,就靠到了乔越身上,也睡了过去。
    不是对周遭的环境不害怕了,而是坐在乔越他们身旁,他们就自然而然地有了一种安全感,困倦自然就排山倒海地袭来了。
    乔越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到了两个孩子身上,以免他们着凉。
    温含玉也凑到了他身侧来,朝他怀里挤,一边道“凑一起暖和些。”
    乔越笑着点点头,揽过她的肩。
    温含玉低头看把他的腿当成了枕头的小小兄弟俩,用手绕着他垂在胸前的长发玩,“阿越你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印象里,阿越每次面对这些小不点儿的时候,都温柔得不行。
    “孩子单纯干净,是一个家的希望,也是一个国家的希望,看着这些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就像看着国家以后的将才一样。”地上太凉,乔越还是担心两个孩子睡在地上着凉,便只好收回揽着温含玉肩头的胳膊,掖着两个孩子的腋窝将他们挨个托起来些,甚至将巴土抱到了自己身前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胸膛,巴木他则是靠在他身侧,他用手臂揽着。
    温含玉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轻柔下心地待两个苗人孩子,微微挑眉,道“阿越,你怀里这个位置可是我的。”
    乔越愣了一愣,朝温含玉转过头来,正要说话,温含玉却先亲上了他的嘴,好一会儿才离开,认真道“我大人大量,就让给这个小不点一个晚上好了。”
    乔越失笑,微微低头将额头抵在她额头上,柔声道“我的阮阮一向都是大度且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没有距离的距离,温含玉忍不住环上他的脖子,又咬上了他的嘴。
    良久,他们才离开彼此,火光之中,他们彼此的双颊都浮着绯云。
    温含玉将头靠到他肩上,看着他怀里的巴土和旁侧的巴木,又问道“这不是姜国的孩子,也是你眼里的希望吗?”
    “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世上本就没有谁对谁错,一切我们认为是敌人的人,不过是因为立场不一样罢了。”臂弯里揽着两个孩子,乔越便不能再揽着温含玉,他只能低侧着头,贴着她的额,“孩子生来这世上,本就没有选择,就算他们不是姜国的希望,也是他们家人心中的希望,是苗疆的希望。”
    “就算不是姜国的孩子,也应该被我们宽和以待,不是吗?”
    “阿越,你太善良了。”温含玉又用手绕上了乔越的长发,一圈又一圈地绕在自己的手指上,绕在手心手背,好像她的手就是她的心似的,用他的长发将她的心一圈圈缠绕着,“我从来都没有多想过别人的事情,尤其是那些我不认识的人的生生死死,我觉得完全不干我的事。”
    所以她杀人的时候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该。
    她从前杀的每一个人,她都觉得她在杀的是一条鱼,或者是在削一根木头一样,她根本不会去多想什么。
    她从来不会像阿越这样。
    但是,她又觉得阿越这样很好。
    她不是他这样的人,也成不了他这样的人,但——
    “我喜欢这样的阿越。”喜欢他的善良,喜欢和她完全不一样的她。
    自从阿越教她什么是喜欢以来,她觉得她已经愈来愈明白喜欢的含义了。
    喜欢分很多很多种,她对所有人或者事的喜欢,数对阿越的喜欢最甚。
    一种非他不可谁也无可替代的喜欢。
    一种没了他绝对不可以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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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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