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祖和小胖子在听朗诵,雁堂婶和炳堂叔则在旁边卖甘蔗。

    甘蔗是炳堂叔从农场拉过来的。陈白羽家没有中甘蔗,是农场其他人家种的,用的是山泉水灌溉,一向甘甜,最适合夏天。

    以前在农场的时候,陈白羽最喜欢的就是啃甘蔗。

    能蹲在路边啃完一根又一根。

    有时候看陈白羽吃太多,阿婆会担心她的牙齿,怕被啃成龅牙。

    但陈白羽每次都拍着心口保证,绝对不会。

    她的牙齿好着呢。

    怎么可能会因为啃几根甘蔗就成龅牙妹?

    陈白羽雁堂婶的生意还不错,走过去帮忙。

    雁堂婶把甘蔗截成一节一节的卖,有两角一节的,也有五角一节的,更长的是一元一节。但大家买的一般是五角一节。

    花两角买一条雪条还不如买一截甘蔗。

    “雁堂婶,生意不错。”

    “小五过来了。快帮我找钱。人一多,我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雁堂婶有些无奈。忙起来,她就会情不自禁的说越南语,然后和别人鸡同鸭讲。

    有些人说话太快,她也听不清楚,要求别人再说一遍,反正就是麻烦。有些人干脆直接走了。

    至于那些说客家话的,雁堂婶都是直接比划。

    炳堂叔已经满头大汗,顾不上擦,低着头帮别人削蔗皮。

    “卖甘蔗。”陈白羽大声喊,“清甜可口,水分充足。山泉水灌溉,清凉解热......”

    炳堂叔看了陈白羽一眼,“怎么听着好像卖凉茶?”被雁堂婶瞪了一眼后,继续低头削蔗皮,感觉双手都不是他的了,已经起泡了。

    “买一元送两角。”

    “小妹妹,买一元送两角是什么意思?”

    “买一节一元的,送一节两角的。早买早便宜,卖完就没有了啊。赶紧的咧。”

    “卖甘蔗。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大唐农场最清甜的甘蔗。”

    “两角,两角咧。”

    随着陈白羽的大喊,刚刚还不知道这边有甘蔗买的人纷纷走了过来。

    陈白羽负责收钱和叫卖,雁堂婶和炳堂叔负责削皮,两个人都忙不过来。

    “甘蔗咧。整条买更便宜,两元一条。”

    “小女娃,我能买一角钱吗?”一位牵着小孙子的大爷有些为难的看着陈白羽。

    陈白羽看了一眼才两岁多三岁不到的孩子,正看着陈白羽流口水。

    “也不要钱了。给。”

    陈白羽直接截了一截甘蔗尾削皮递给小孩子。

    甘蔗尾虽然没有甘蔗头甜,但相对要软一些,最适合孩子。

    “呵呵。小牛牛,谢谢姐姐。”老大爷笑了笑,“生意好啊。”然后抱着孩子走了。

    很快,所有的参赛选手都朗诵完毕,然后有人上去唱歌,好像是某个明星,唱的是粤语口水歌。

    大家高高兴兴的跟着唱。

    陈白羽不是很在意,继续在买甘蔗。

    这赛程真的太简单了,三十号参赛选手朗诵完毕然后就是宣布前十名,然后颁奖。

    “小五,要发奖了。”雁堂婶有些激动,推了推炳堂叔,“认真听,千万不要错过小五的名字。”

    “我去舞台边听。”炳堂叔放下手中的刀转身就跑,被雁堂婶拉住了,“你不用去。小五去就好。继续削皮。人家等着呢。”

    炳堂叔很委屈,他真的需要休息一下。

    他的手都已经肿了。

    但是,老婆大人发话,他只能听,否则这个月别想要零用钱了。炳堂叔开始怀疑自己赚钱的目的了。

    结婚之前,赚钱了,但怕被别人知道,总是偷偷摸摸的花,甚至连花钱的地方都没有。结婚后,老婆管钱,他想要花一分还要努力工作用劳动力换取。

    哎。

    难怪小胖子说不想当老公,要去给小伙伴当老婆。

    陈白羽在意料之中的获奖了,不是第一,是第三。

    第一第二都是文化局的人,陈白羽还看到了杨静的父亲杨志刚。

    对于这个成绩,陈白羽很满意,高高兴兴的跑去找阿祖,然后在阿祖的脸上亲一口,“阿祖,我三等奖。”

    “嗯。好。我家小五最能干。”阿祖毫不吝啬的赞美,然后要求小胖子向陈白羽学习,以后也拿奖。

    被太阳晒得有些恹恹的小胖子耸拉着脑袋,淡淡的撇了陈白羽一眼,“姐,我渴了。”

    “嗯。一会喝汽水。”陈白羽捏捏小胖子的小圆脸,“照顾好阿祖。一会,我们去吃鸡腿。”

    小胖子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他听爸妈的要照顾好阿祖,所以就坐在阿祖的凳子面前,双手抱着阿祖的腿。

    虽然有些烦,想要走动走动,但又害怕阿祖丢了,所以只能忍住心里的好动,安安静静的坐在阿祖面前。

    旁边的小草都已经快被他揪光了。

    “等姐拿了奖,就能回家去了。”

    “一点都不好玩。”小胖子撇撇嘴,还不如玩泥沙呢。

    小胖子想回家了。

    城里一点都不好玩,这么多人围在一起都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傻傻的听别人说话了。别人说话有什么好听的?

    这些大人真傻。

    小胖子双手抱着阿祖的腿,脑袋靠在阿祖的腿上,瞪了陈白羽一眼。

    陈白羽摸摸小胖子的脸,“很快。我保证。”

    让好动的小胖子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也真的难为她了。

    “阿祖,热吗?”虽然她给阿祖准备了大草帽,也准备的大葵扇,但还是怕阿祖热了。广场前的草坪没有树木,太阳有些烈。

    陈白羽有些后悔让阿祖过来了。

    其实,她是埋怨组办单位的,明明早上就可以开始,却偏要拖拖拉拉的等到大中午,也不怕一些老人中暑。

    “还好。”阿祖轻轻的给小胖子摇着大葵扇,“小五,你是不是要去领奖了?”

    “嗯。”

    周围已经有人陆续离开了,刚刚还安静坐着的人现在也是站的站,走动的走动,甚至还有人在大声说话。

    陈白羽再一次质疑举办者的组织能力了。

    对现场的把控能力太差。

    简单的领奖后,陈白羽带着阿祖和小胖子准备离开。这里闹哄哄的又晒,别说小胖子不耐烦,就是她都有些烦躁了。

    雁堂婶和炳堂叔的甘蔗也没有剩下多少了,准备卖完再回去。

    “那我先带阿祖和小胖子去‘天下大鸡’吃饭,你们一会自己过去。”

    陈白羽摸摸小胖子的肚子,“我们小胖子饿扁了。真可怜,么么哒。”

    小胖子猛地点头,真的太饿了。他感觉自己都要饿坏了,饿丑了。阿祖说,不好好吃饭,就会变丑,就没有小伙伴喜欢。

    小胖子摸摸自己的脸,还好还是圆溜溜的。

    “好。你们先过去。”阿雁摆摆手,然后让小胖子要听话。

    小胖子扭过头,懒得看他阿妈,“姐,我最喜欢你了。”

    “噗。臭小子。”雁堂婶在小胖子的脑门上轻轻一拍,“听阿祖和姐姐的话。否则,收拾你。”

    小胖子嘟着嘴,可怜兮兮的拉着阿祖的手,“阿祖,我最乖,最听话。比阿爸阿妈还要听话,是不是?”

    “是。我们小胖子最听话。”

    “这甘蔗多少钱一条?”秦峰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家人,笑得亲切。也难怪会教出这样好的姑娘,这家人的氛围很好。

    “叔叔好。”

    “是你?”炳堂叔也认出来了,这人就是当初带着车队从大唐农场路过的男人。当初,他还觉得这男人可怕呢。

    一双眼睛像刀,好像能割肉,靠近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当时,他都不敢靠近这个男人。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

    “呵呵。小姑娘,很久没见了。”秦峰笑呵呵的和陈白羽打招呼,然后看向已经旁边八十多岁的阿祖,“老祖宗身体好?”

    “好。”

    陈白羽立刻给阿祖介绍。其实,陈白羽已经忘记这大叔叫什么名字了,好像她从来就没有知道过他的名字吧?

    想了想,还是不记得当初他给自己电话号码的时候有没有写名字。

    反正就忘记了。

    谁会费心思去记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所以不管是忘记,还是不知道,反正现在陈白羽就说不出对方的名字,直接用‘领导’来代替。

    ‘领导’这是一个很广泛的词。

    好像不管用在谁身上都合适。

    秦峰笑了笑,“我叫秦峰,你可以叫我秦叔叔。”

    “秦叔叔好。你要买甘蔗吗?全部要的话,便宜给你,给五元就好。”粗略的算了一下,五元全包应该没有亏。也只剩下几根歪瓜裂枣了。

    “呵呵。小姑娘会做生意。好。全部要了,都给我削好。”秦峰对这个小姑娘真的很有好感,出身贫穷却不自卑也不胆怯,落落大方,性情明媚爽朗。

    最重要的是,有一颗努力上进的心,而且不失纯真和善良。当初这个小姑娘给他们送热牛奶和姜汤,一开始应该是想要收钱的。

    不过,后来听说他们送的救助物质就坚决要免费。

    是一个很有爱心的好姑娘。

    顾延年站在不远处,看着陈白羽的眉眼,眉头紧皱,越看越觉得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这个熟悉很奇妙,很奇怪。

    顾延年认真的回想了身边的人,并没有和这个小姑娘长得相似的人。

    那这个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秦峰提着大袋甘蔗回来,“还在看?”看到老友这副被难住的样子,哈哈大笑。

    “还真的很少看到你在工作之外皱眉。”秦峰拍了拍老友的肩膀,“走吧。啃甘蔗去。浪费了一天,继续浪费吧。”

    其实,这样的比赛他是不愿意来的,太浪费时间了。但想到会有电视台的记者在,只能过来走个过场。

    连从京都来看他的老友也被他给拉了过来,直接充当评委。

    “小五,这人真的是大领导?”炳堂叔有些激动,他在市里做买卖这么久,见过最大的领导就是李建国。

    但因为和李建国熟悉了,所以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面对领导的那种紧迫和害怕了。

    “应该是吧。不知道。”陈白羽不太在意,一手扶着阿祖,一手牵着小胖子。

    “大领导应该不会这么好说话吧。”炳堂叔也是和不少领导打过交道的,有些不仅难缠还贪,最重要的是一边贪,一边用一种鄙视你全家的眼神来看你。

    有时候,真的很欠揍。

    “难说话的,一般不会是大领导。小鬼难缠。”越是大领导就越是爱惜羽毛,越是上不得台面就越是难缠。

    既然丽花堂姐的事情解决了,阿祖也要回农场了。

    “市里好,但我还是觉得农场安心。”阿祖再一次提出要回去的时候,陈白羽就让炳堂叔送她回去了。

    陈白羽知道阿祖在市里住得并不开心。

    在农场的时候能每天在村里走走,然后和同样上了年纪的人聊聊天。在家里们了,就去瀑布附近看看杜鹃花海,要么就去小溪边看村里的小孩子抓鱼......

    热热闹闹。

    不像城里这里冷清。

    没有认识的人,在陈白羽上课,炳堂叔和雁堂婶忙起来的时候,除了小胖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哎。

    如果不是因为丽花堂姐的事情实在闹得太大,陈白羽也不会坚持让阿祖来市里玩。人老了,就不愿意再离开家乡。

    幸好,现在丽花堂姐的事情处理好,小虎子也慢慢的好了起来。至于会不会又后遗症,就连医生都不敢保证。

    现在的医疗器械还不足以给大家一个保证。

    医生只能让先养,但要认真观察,看看平时的生活中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看着小虎子遭的罪,就是自认为心狠的陈白羽都忍不住红了眼。

    阿祖要回农场了,陈白羽给准备了不少东西。给家里人都买了礼物,黄妈妈和黄知然还有李白都有。

    他们也是她的亲人。

    雁堂婶问小胖子,是要留在爸妈身边,还是要跟阿祖回农场?

    “留在城里会有很多玩具哦。”雁堂婶哄着小胖子。

    小胖子立刻跑去抱住阿祖的腿,生怕阿祖把他留在这里。

    等他回去见了小伙伴,一定要告诉他们,城里一点都不好玩,城里的孩子连玩泥沙要用尿都不懂,可傻了。

    怕阿祖偷偷回家去,小胖子进进出出都跟着阿祖。

    雁堂婶受伤了,被小胖子的无情打击了,“小胖子,你不要阿爸阿妈了吗?”

    “不要了。我要阿祖。”小胖子直接给雁堂婶心口一刀,“我最喜欢阿祖了。”小胖子拉着阿祖的手,“阿祖,你不能偷偷回去。否则,我就,就......就哭。”

    说着,小胖子就扁起嘴,红了眼眶,拉着阿祖的手,“我要回家。”他想家里的小伙伴了,想家里的小野果,还有河里的小鱼了。

    “我不喜欢城里。城里什么都没有。”小胖子冲着雁堂婶吼一声。

    雁堂婶抿抿嘴,“有玩具啊。”

    “有玩具有什么用?又没有人和我玩。我要带玩具回家玩。”小胖子不高兴了。

    “好吧。你喜欢。”雁堂婶很无奈。虽然,她希望小胖子留在城里,然后上个幼儿园什么的,但看着红了眼睛的小胖子只能点点头。

    小胖子从小就跟着阿祖,吃一起,睡一起,他才不要离开阿祖呢。

    “好了。跟着阿祖回去,要好好照顾阿祖,不能惹阿祖生气。”雁堂婶碎碎念。

    小胖子一边听,一边收拾他的玩具,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就不知道雁堂婶在说什么。

    衣服,玩具统统塞在小书包里,然后背着小书包一步不离的跟着阿祖。

    陈白羽再次找李建国借车,然后让炳堂叔送他们回去。

    六月过去了,迎来了七月,各种考试也开始了。

    现在的高考在七月份,天气最热的时候。

    陈白羽也要开始准备期末考试了。

    考过期末试,陈白羽迎来了暑假,然后和二姐三姐回农场看看阿祖还有阿公阿婆就坐车去东莞。

    “我最不喜欢坐车了。”二姐用手帕捂住嘴。这手帕在昨天晚上用薄荷水泡了一个晚上,现在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我也不喜欢。”三姐踢了踢卧铺上已经灰黑灰黑的小被子,直接扔到下铺去。不知道多久没有洗了,能闻到一股酸涩酸涩的味道。

    “小五,我们真的买两个卧铺?是不是太多了?一个就够了吧。”二姐觉得太浪费了。卧铺的位置挺大的,三姐妹挤挤就够了。

    “两个。”现在的大客车是两个卧铺连在一起的,陈白羽担心他们只买一个的话,另一个会被男人或者是有多孩子的人家买去,那样的话,她们三姐妹就会很不方便。

    她们喜欢靠窗的铺,但如果旁边的铺躺着一个大男人,她们想起起来上个厕所什么的都会不方便。

    如果遇到坏人,特别是那些喜欢动手动脚的人,那就惨了。

    所以,陈白羽干脆把两个卧铺都给买了,反正她也不差这点钱。

    “二姐,红薯和菜干都放好了吗?”

    为了不被别人乱拿,陈白羽还用红色的油漆在蛇皮袋上写上‘红薯’两个大字。所有人的行李都被塞在一起,很容易就被拿错。

    有些贪小便宜的人看到别人家的好东西,也会故意拿错。

    因为四哥不在,她们三姐妹不可能每次有人拿行李,她们都下车去看看。所以,陈白羽就在蛇皮袋上标明,这是最不值钱的红薯。

    “小女娃,你这座位这么宽松,能不能让我家小孙子上去躺一躺?”一个面相有些尖酸的妇女一边问,一边就想把孩子给塞上来。

    陈白羽冷冷一笑,“可以啊。给两元。”

    “你......有两元,我买票了。呸。不就是占你一点点地方吗?我家小孙子才多大?能占多少地方?”

    “现在的人没有半点人情味。”

    陈白羽的脚就拦在卧铺边缘上,不管对方说什么就是不让开。这是她买的卧铺凭什么给别人?

    再说,她又不是第一次坐车,会看不懂这点小把戏?

    只要她现在让一小步,一会就有人逼着她让一大步,最后可能连这个卧铺都保不住。这样的事情,她见多了。

    一开始,让一个小孩子坐一坐,躺一躺。一会,小孩子哭,大人就坐上来哄他,然后再想让人下去,那就是不可能的了。

    一会,这个大人的另一个孩子也会被送上来,然后一家人不用买卧铺的票,就能享受卧铺的待遇。

    明晃晃的阳谋。

    陈白羽才不吃这一套,直接开怼,“你要么买票,要么给我两元。”陈白羽的眼神冷了下来,“你的孩子是小,是不占地方。但你家孩子要是尿尿了,拉屎了,怎么办?晕车吐了,又怎么办?我家吃面包了,是不是也要给你家孩子一个?”

    “你这么有人情味,怎么不把你袋子里的包子给那些还没有吃早餐的人一个?”

    呸。

    陈白羽直接翻个白眼,以为她人小就好欺负?

    哼。

    “你,怎么说的好像我故意占你便宜?就让我家孩子躺一会。”女人说着就在孩子的屁股上掐一把,孩子直接大哭。

    “既然不是占便宜就好。哄你家孩子吧。你家孩子太爱哭了,吵得我家头疼,就不要占我的床铺了。”

    孩子还在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抬起手背擦眼泪鼻涕。女人拍了一下他的手,直接拿起卧铺上的小被子就擦,也不管这些小被子脏不脏,会不会又细菌。

    陈白羽想要提醒一句,却看到女人摸了摸小被子,然后直接塞进了她自己的大布包里去。还能这样操作?

    陈白羽看的目瞪口呆。

    “呸。小小年纪就尖酸刻薄,难怪长得丑。”

    陈白羽真的要笑了,长得丑?说她?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谁不说她长得漂亮?

    眼瞎?

    女人一边骂,一边用力的推陈白羽的脚,想要把孩子送上陈白羽的卧铺。陈白羽很庆幸,她选的是上铺。

    如果是下铺,可能就要被这个女人得逞了。

    力气真大,陈白羽差点就要被推开了。

    陈白羽的脚坚定的拦在卧铺边缘,半点不松懈。

    对方见陈白羽不让开,推搡了好一会都没呢个得逞,没有办法,只能用力的在陈白羽的脚上拍一巴掌。

    陈白羽的脚立刻就红了一片,可见对方多用力。

    陈白羽的皮肤本来就嫩,轻轻一掐就能红肿起来,更不要说这样用尽全力的拍一巴掌了。

    对方明显也没有想到陈白羽的脚会这么嫩,然后一脸晦气的骂一声,“没用。一辈子嫁不出去。”

    麻蛋的。

    这是人身攻击?

    陈白羽突然笑了笑,然后‘哇’地大哭起来,“好痛。我的脚要断了。”

    “大婶,这是我买的座位,不让给你,你也不能打人啊。”

    二姐三姐看陈白羽的脚红肿一片,也急了起来,“你太过分。你是哪个村的?占便宜不成就打人,打了人就想走?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看看我妹的脚。是不是快断了?”三姐也急得要哭。

    陈白羽偷偷的捏捏三姐的手,虽然痛,但也没有痛到要哭的地步。她就是要吓吓对方,不是所有人都有义务让着她的。

    “哪有这么娇气,不就是轻轻拍了一下么?哭哭滴滴,娇气。”

    “大家看看我妹的脚,又红又肿,这是拍一下?我们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打我妹?”

    二姐怒了,然后直接跳下卧铺,跑下车,“你给我等着。我们大唐农场的人不是任由别人欺负的。”

    “你就等着赔医药费吧。我妹考试次次第一,是要考大学的。你要是打断了我妹的腿,我看爸不砍了你全家。我家还有两个亲哥,好几个堂哥。哼。”

    现在打架看重人数,所以三姐把家里的男人都拉出来溜一遍。现在大家都想要生男孩,想要多生几个,不是没有道理的。

    起码,打架的时候不怂。

    三姐直接放狠话,“占便宜不成就下狠手,哪有这样的道理?赔钱。”

    “这么能,这么本事,怎么不去抢?”

    “有你这样的妈在,孩子都被教坏了。居然还当着孩子的面偷东西,打人,是想让他有样学样么?”

    陈白羽在哭,二姐去搬救兵,三姐在骂人。

    整个车厢安静了十几秒钟,大家都没有想到三个看起来娇弱弱的小女孩竟然比村里的泼妇还要厉害。

    “哎。一人退一步,一人少说一句。”

    “就是。出门在外,和气生财。”

    “小打小闹,笑笑就过去了。没有必要较真。”

    车厢里的人当和事佬。

    “出门在外,还是老乡亲。”

    三姐冷笑,毫不客气“呸。”

    “刚刚我们三姐妹被欺负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和气生财?现在我妹被打了,你们就说和气生财了?呵呵。不较真?难道我们被打了就不吭声,任由别人打?你们谁能做到?”

    “你们的卧铺也的确是宽裕,再躺几个人也没有问题,让他们家的孩子躺一躺也没什么。出门在外,大家要互相帮忙,不要斤斤计较。”

    “既然这样,你怎么不把自己的卧铺让出来?你不是乐于助人,想要帮助他人吗?这么多人站着,蹲着,坐着,你怎么就躺着了?站着说话不腰疼,肉不割到自己身不痛。”

    “那么多人吃不饱,你怎么不把你包裹里的肉包子拿出来分了?不是要互相帮助吗?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吃独食?”

    三姐像个小炮仗,怼得车里的人都不敢出声。

    小辣椒,开口就能辣死人。

    不少人摇摇头,都觉得大唐农场的人家不会教孩子。看看,这些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泼辣。反正他们是不会让儿孙娶这样泼辣的女孩的。

    “这是大唐农场的?那个杀人凶手丽花那村的?”

    “是。你说话小心些。听说大唐农场的女孩都泼辣恶毒。啧啧。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我儿子要是敢娶大唐农场的女孩,我就死给他看。自己死,总比被别人打死的强。”

    这些人说话的声音毫不收敛,陈白羽和三姐听得一清二楚,都黑下脸来。

    丽花堂姐果然害人不浅。

    现在大家说起大唐农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丽花打死家婆的事。影响实在是太恶劣了。

    二姐看陈白羽还在大哭,假装淡定,继续以一敌十。

    很快,二姐就带着在镇上卖包子的七叔过来了。

    在司机和售票员的协调下,七叔要求对方赔偿一元医药费。

    “腿都肿成这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内伤。里面的骨头和筋也不知道比打断了没有。”七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放屁。我打多少人了,就没有见过这么不经打的。一巴掌就能断腿?这腿是面粉做的?”

    陈白羽没有说话,低着头装乖巧。

    “你打人还埋怨人家不经打?你还想怎么打?要不要去派出所打?我告诉你,我女婿村的二叔的外侄子就在派出所上班。你牛就跟我去派出所打一场,我到要看看你练的是铁砂掌还是降龙十八掌。”

    听到派出所,女人抿抿嘴,有些不服气,却也不敢再吵闹。

    “我不要赔钱,给我说‘对不起’就够了。毕竟,现在大家赚钱都不容易,她也不是故意的,是我的脚太不经打了。”

    陈白羽笑了笑,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大滴的眼珠。

    “好。你说的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够了吧?不够,我继续说。”女人抓到陈白羽的话,立刻道歉。

    “够了,一个就够了。”反正不诚心,说多也不过是浪费口水,浪费时间而已。“大婶,你以后还是不要在孩子面前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了,孩子会有样学样的。”要是成了你这样,以后会祸害别人家闺女的。

    “呸。他们要是能学到我的一成,以后就算不出息,也不会被人欺负。”女人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和教育有什么问题。

    陈白羽抿嘴,不再多管闲事。

    这是别人的儿子,有什么样的人生,别人说了算。她一个外人,就不要浪费表情了。

    感谢了七叔的帮忙,说等从东莞回来的时候给他带酒。七叔喜欢烟丝,喜欢酒。烟丝,农场有,不需要买,而且外面的不一定会比农场的好。

    酒水,外面的花样多些。

    农场也有酒,不过一般是米酒,果子酒,还有黑糯米酒。其中,陈白羽最喜欢黑糯米酒。

    黑糯米酒能养气补血,很适合女人饮。

    黑糯米酒用的不是一般的黑糯米,而是那种高杆的的黑糯米。高杆黑糯米差不多有两米高,不仅需要好田,还是要靠近泉水的田。

    即使这样,也不一定会有收获。因为太高,很容易就被风吹倒,特别是台风季的时候,需要用竹片一层一层的固定。

    即使这样用心收获也不高,亩产会比一般的稻谷少一半左右。

    所以愿意种植的人家很少,一般都是种一般的黑糯米,不像高杆那样需要精心呵护。

    高杆黑糯米煮的糖水也好喝,每年七八月份的时候,阿婆就会煮一些黑糯米糖水给陈白羽兄妹几个解馋。

    阿公每年都会种一些,不多,就五分田左右,用来煮糖水或者过年的时候泡酒。

    高杆黑糯米泡出来的酒,颜色和红酒一样,很漂亮,口感却不同。高杆黑糯米的口感是甘中带辣,辣中带甜。

    甘,是甘草那样回味深远的甘。

    辣,则是一般米酒的辣,和辣椒的辣不同。

    甜,则是水果的甜,淡淡的,清清的。

    一口下去,回味无穷,各种滋味从口到心头。

    在2000年后,这样的高杆黑糯米酒就很少见了。因为肆意的使用各种农药,破坏了农田的质量,很多地方都种不出质量好的高杆黑糯米了。

    陈白羽记得小时候站在高杆黑糯米前,感觉好高好感。然后一串串稀稀疏疏的黑糯米垂吊着,很漂亮。虽然说是黑糯米,但外壳的颜色并不是黑色的,而是深深的紫红色。

    脱掉外壳,里面的米也是深紫红色的。

    高杆黑糯米不能用脱壳机去壳,还用人工。用一个圆圆的竹筒,轻轻在黑糯米上碾,轻轻地,不能把米给碾碎了。

    小时候,陈白羽很喜欢看阿婆做这一步工作。她常常会站在旁边,朝着簸箕里的被碾得半开的黑糯米鼓起腮,用力吹。

    ‘呼呼’的,看着紫红色的壳被吹出来。

    阿婆会在一旁鼓励,“用力吹。”

    有时候,陈白羽会不小心的把口水给喷出来,落在黑糯米上,然后假装阿婆没有发现偷偷的在簸箕里乱拨,把沾了口水的混合隐藏。

    每次,阿婆都会笑盈盈的看着她。

    然后她又骨气腮用力吹谷壳。

    “七叔,我给你带红酒。听说外面的人都喜欢和红酒,葡萄红酒。”

    “哈哈。好。我等着。”七叔哈哈的爽朗大笑,然后让陈白羽三姐妹小心些,遇到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就不要怕事,大唐农场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到东莞的时候已经是凌晨,阿爸在街口等着。

    “阿爸。”陈白羽高高兴兴的扑上去,双手抱着阿爸的脖子,“阿爸,我可想你。超级超级想。”

    “阿爸,我要赚圈圈。”

    “小五,让阿爸过来搬行李。”

    真是的。

    刚下车就扑过去。

    二姐无奈的摇摇头。有时候,二姐真不明白陈小五是怎么做到的,又亲有抱,看着就难为情的。

    也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这些轻浮动作。

    要是让阿祖看到肯定又要说她。

    用阿祖的话说就是屡教不改。每次都是认错态度良好,转眼就忘记了。教得小胖子现在也喜欢亲亲,还说什么‘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羞死人的话。

    每次阿祖说‘不能说轻浮的话’,但陈小五和小胖子就是一边认错一边继续犯。

    三姐看着倒是有些羡慕,她也想像陈小五那样和爸妈亲近,但每次都觉得不好意思。她做不到陈小五的厚面皮,也做到陈小五的大胆。

    但她是羡慕的。

    三姐在努力的往陈小五的方向靠拢。就好像阿妈说的,不聪明不要紧,看着别人怎么做然后学习。

    兄妹几个,陈小五最活泼,和家里的关系也最好。

    阿祖也说,女孩子应该活泼些的。

    活泼的孩子会有更多人喜欢。

    三姐妹从家里带来了两蛇皮袋红薯,然后还有一袋菜干,两袋荔枝和龙眼。

    阿爸把两袋红薯扛在肩膀上,“走。回家去。”

    陈白羽提着龙眼走在阿爸旁边,和阿爸说起学校的趣事。说她参加了市里的朗诵比赛,拿到的第三名,然后还有她被老师夸赞。

    二姐看了陈小五一眼,有些哭笑不得,就连老师在课堂上表扬她回答得好的小事都能说得兴致勃勃,也只有陈小五了。

    “阿爸,你不知道。数学老师叫了我,还有另外三个数学比较好的同学上黑板做题。他们三个同学的步骤和答案一样,只有我的不同。”陈白羽皱了皱小鼻子,“阿爸,你说谁的答案对?”

    阿爸老实说,“我不懂。不知道。”

    陈白羽幽怨了。

    阿爸也了解他家小五,立刻改口,“肯定是我家小五对。”

    “欧耶。阿爸,你真的太厉害了。就是我对了。”陈白羽得意的扬着头,“老师一开始没有说,而是问班上的同学支持谁。全班同学都支持另一个答案,都觉得那个答案是对的。阿爸,你不知道,全班就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坚守一个答案,真的太可怜了。”

    二姐和三姐对视一眼,还真没看出可怜,倒是看出了这丫头的骄傲得意。

    “呵呵。”阿爸憨厚的笑了笑。

    读书的事情,他不懂,但他喜欢听孩子们说学校的事情。

    “老师看了全班同学一眼,然后一脸的失望说:全班同学只有陈白羽一人作对。”陈白羽很高兴,哈哈大笑。

    “哈哈。阿爸高兴吧。”

    “高兴。我家小五最出息,最聪明。”

    “那是当然。我是阿爸的女儿啊。”陈白羽眉开眼笑,奔奔跳跳的,然后又给阿爸说了几个关于大魔头还有外教的小趣事。

    特别是外教。

    “我们帮的外教是一个混血儿,头发是金黄色的,可漂亮了。上课的气氛很好,不是站在讲台上猛说一大通,而是和我们一起在学校里玩了。有时候还带我们出去玩。我们班去了一次水东,还有其他班同学去了北海......”

    “很多同学都喜欢他们。我们班上有两个女同学还学外教老师把头发给染了,本来是想要染成金黄色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染出来却是屎黄屎黄的,看着一点都不好看。这两个女同学刚做完头发回来,就被班主任压着去染黑了。”

    阿爸重视了,“小五,你可不能染头发。那些染发剂都是有毒的,倒在头上,会把人给毒傻的。”

    “放心。我不染。”陈白羽因为小时候的浓疮缘故,头发本来就少,经不起折腾,也不敢去折腾。

    就怕把这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给折腾没了。

    一路上,陈白羽都在给阿爸说学校的事情,也给两个姐姐说外教。两个姐姐都很羡慕,陈白羽能见到外国人,能跟外国人学英语。

    在很多人眼里,‘外国人’这三个字代表着‘了不起’。

    “开学的时候,你们来找我。我给你们介绍外教老师。我和老师很熟。”全班同学,就陈白羽的口语最好,能随意的和老师沟通,老师和她的关系当然好了。

    “你们不仅要好好学习,还要好好学做人。做人千万不能像丽花那样,害人害己。”阿爸最怕的就是三个女儿像丽花,有一分像,他都能忧愁死。

    女儿不教育好,害得是别人家。

    看看丽花?

    哎。

    害了两个家。

    “你大叔公的身体好些了吗?”阿爸处理好丽花的事情就来东莞了,那时候大叔公的身体还没有好,不过已经从医院回家里休养了。

    “你阿祖知道了,还不知道有多忧心呢。”

    “阿爸,别担心。大叔公的身体好多了。已经能到田里去拔草了,也能帮忙放牛,摘果。再养一段时间就能好起来,比以前还壮。”

    “希望吧。你大堂伯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教育好丽花。”以前,丽花想要什么,就会以跳鱼塘威胁。

    大堂伯和堂伯娘每次都会满足。

    “丽花的性子在外面肯定是要苦头的。不过,也是自找的。可惜了,阿春那么好的男人。”如果他找女婿就找阿春那样的。

    虽然没有太大的本事,但老实,愿意对家里的女人好。

    找什么样的女婿?

    当然是踏实可靠最重要了。

    “应该过不了多久,丽花就找回来了。”

    陈白羽笑了笑,丽花堂姐就算想回来,也不敢回来。因为堂姐夫已经报警,她现在可是妥妥的通缉犯。

    敢出现,荔枝根的人就敢举报抓人。

    “我不担心丽花。我就担心你阿祖。你阿祖对每一个孩子都很用心。”

    “阿爸,别担心。有小胖子在呢。”

    村里的人常说,小胖子的嘴比陈白羽的还要甜,哄着阿祖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哎。谁能想到丽花会做这样的事情?”

    “小虎子以后还不知道要多遭罪呢。”有个好后妈还好说。要是找了个不好的后妈,那就真的是草都不如了。

    陈白羽能说什么?

    她都还是个宝宝呢。

    至于小虎子以后的生活,有堂姐夫负责。

    好吧。

    现在还叫堂姐夫好像有些不合适了。

    相信堂姐夫也不愿意被她叫堂姐夫。应该是听到这个称呼就膈应吧。毕竟,丽花堂姐结婚后,真的没有给人家的婚姻生活留下什么值得回忆的地方。

    陈白羽胡思乱想一通。

    “你大堂伯说,如果丽花回来就打断她的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个人带着那么多钱,要是被骗了。”

    阿爸也是回去才知道,原来丽花不仅利用小虎子生病从阿春手上骗了一千多,还用阿春的名义在村里借了不少钱。

    这都是什么事啊?

    做人怎么能这么恶毒呢?

    阿爸怎么也想不明白,丽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

    “家里不缺她吃,不缺她穿的。怎么就这么贪?”

    爱无虚荣,目光短浅。陈白羽不屑的撇撇嘴,最后的恶果就自作自受。

    什么下场?

    上辈子就已经见过了。

    陈白羽三姐妹都没有说话,知道阿爸心里不好受。丽花堂姐是他看着长大的,变成今天这样子,怎么能不难过?

    “阿爸,你放心。我和姐姐会好好的。”

    陈白羽不想和阿爸说丽花堂姐那个糟心货,赶紧和阿爸说起同学的趣事。说凌雯文,说陈圆圆,也说了春玲。

    “以后离那个春玲远一些。”阿爸就怕这几个儿女受到伤害。他累一些,苦一些,不怕,只要孩子好好的,他就觉得所有辛苦都值得。

    “好。我听阿爸的。阿爸最聪明了,最厉害了。”

    “阿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我爱你,么么哒。”

    “又乱说话。”阿爸很无奈,“陈小五,都说了女孩子说话不能这么轻浮......女孩子说话随便,会让人家看不起的。”

    “好。我下次一定改正。我保证,我发誓。”

    “你的保证就跟放屁一样。”

    陈白羽高高兴兴的跑在前面,回过头朝着阿爸和姐姐吐吐小舌头,扮个鬼脸,然后得意的又跑远了。

    “陈小五,你慢些。”

    两个姐姐跟在后面,都无奈的摇摇头。

    虽然阿爸教育陈小五说话不能轻浮,但明显的,阿爸在听到陈白羽说‘我爱你,么么哒’的时候是高兴的,眉头都往上跳了跳。

    “二姐,你好意思说吗?”

    陈原摇摇头,“说不出口。”

    陈锦绣耸耸肩膀,“你说,我对阿妈说一句‘我爱你’,她会怎么样?”

    “呵呵。肯定是让你不要乱说话,把教育陈小五的话用在你身上。然后骂陈小五把你教坏了。然后还怒你不争,怎么就能让陈小五给教坏了呢。”

    好吧。

    就是这样。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她也说不出口,太肉麻了。

    真不明白,陈小五那丫头是怎么做出张嘴就来的。

    阿爸阿妈把废品收购站打理得很好,而且整理得很干净,不像有些收购站那样弄得又臭又乱。阿爸把废品分类堆放,而且撒上不少的石灰粉防虫蚁。还打了好几个大货架,用来装一些‘好东西’。例如瓷器,例如铜圈等一些能卖高价的东西。

    阿爸按照陈白羽说的,书籍收回来就晒一晒,然后装进木箱里去,其他的东西就堆在院子里,然后一个星期清卖一次。

    只是,小杂货铺的生意不太好,很多东西从进货到现在就没有卖出过。

    “雪条,汽水,啤酒,西瓜的生意要好一些。特别是啤酒。不过,很多人把啤酒买回去后,却没有把酒瓶送来,这要浪费一些钱。如果压一角酒瓶钱,人家又不高兴......”

    阿妈在喋喋不休,想要陈白羽给她出出主意。这个铺子再这样下去,真的是连屋租都交不起了。

    “小羽毛,我想卖早餐。”

    陈白羽翻个白眼,平时阿妈都是叫她陈小五的,只有才讨好的时候才会叫她小羽毛。相信阿妈肯定是猜到她不同意,所以才讨好的哄着她。

    “阿妈,做早餐太辛苦了。”陈白羽真的不希望阿妈再像以前那样辛苦。现在,她和四哥都能赚钱了,阿爸阿妈真的不用这样辛苦了。

    但奈何,阿爸阿妈都不是能闲下来的人。

    陈白羽了解自己阿妈,是一个很耐劳,也有些抠的人,再辛苦,再累,也一个人担着,忍着,承受着。

    可能是穷怕了,阿妈最喜欢的就是看到有钱进账,看到钱出去,不管做什么,她都会心疼。当然,除了花费在他们兄妹身上的钱不会觉得肉痛,其他的就是买一条小裤衩都会心疼上好几天。

    上辈子,在陈白羽高中的时候,两个哥哥都已经大学毕业,虽然还在留学也已经有钱寄回,家里的生活条件已经好了很多。

    但阿爸阿妈还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用。

    每次暑假来东莞,陈白羽帮阿妈洗衣服的时候,就觉得心好像被针刺一般痛。因为阿妈就没有几件好衣服。

    两套衣服轮流着穿,脱色,变形,甚至起了小黑点。

    里面的内衣裤都已经穿了好几年,都变形了。

    特别是小裤子,都已经变色了。

    有些地方已经发黄发黑。

    陈白羽让她不要穿,说有细菌,不卫生。但阿妈却理直气壮,‘过去二十年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有人一条小裤穿一辈子呢。’

    然后教育陈白羽不能娇气,不能这讲究那讲究。

    陈白羽根本就说服不了她,最后直接把那些变形的衣服都给扔了,然后再给她买新的。每年,陈白羽都会用自己积攒下来的零用钱给阿妈买两次衣服,每次两套,从里到外。

    到她工作后,阿妈的衣服就被她承包了,有时候一次买十几件,让阿妈追着她打。每次,她给阿妈买的衣服好几百,甚至上千元,然后骗她说只要几十。不是清仓,就是朋友的朋友的店,打了友情价。

    阿妈就会夸她,说她会买东西,说几十块花得很值。然后一脸认真的说:这衣服质量好,我收起来,等你再大些也能穿。

    然后陈白羽就会毫不留情的把衣服贬得一文不值。然后阿妈又会教育她:你的朋友已经给你打折了,这衣服质量好,说明你朋友没有赚钱,说明你交到了好朋友,你怎么能这样贬低你朋友的店和衣服?

    每次,陈白羽都会为了衣服和阿妈斗智斗勇。

    阿妈去世的时候,穿的也是陈白羽买的衣服,没有寿衣。因为阿妈去世得有些突然,没有时间准备寿衣。

    医生明明说已经好转了,虽然不能彻底好起来,但有钱支撑的话还是能再坚持几年的。听到这个消息,陈白羽几兄妹很高兴,觉得黑暗终于过去了,黎明就要来了。他们几个都已经不缺钱了,就想留住阿妈。

    但是,阿妈突然的就病变了,很突然的,在他们都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就去了。寿衣没有,只有陈白羽买的还没有来得及穿的新大衣,墨绿色的大衣。

    阿妈在生病的时候说,生病整个人都没有精神了想要穿得年轻一些,陈白羽就给阿妈买了墨绿色的大衣。

    显年轻却又不会给人装嫩的错觉。

    陈白羽一辈子不原谅自己的是,她没有给阿妈准备新鞋子。

    那时候,阿妈已经瘫痪在床,都是家人背出背入,医院里没有鞋子,镇上也没能买到合适的鞋子。

    只能让阿妈光着脚。

    在阿妈去世一个月后,小姑打电话过来,说梦到阿妈说她没有鞋,走路脚痛。

    陈白羽接到小姑的电话,不顾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蹲在人行道上哇哇大哭。陈白羽哭,小姑在电话的另一端跟着哭。

    三天后,米婆给她打电话,让她给阿妈买阴纸做的鞋烧给阿妈。因为米婆也梦到阿妈说脚痛。米婆还梦到阿妈鲜血淋漓的脚。

    其实,米婆还让陈白羽兄妹给阿妈做一场法事的。

    只是,最后终还是没有做。因为那一年,村里有七八个人陆陆续续的去世,做法事的人根本就忙不过来。

    再加上,大唐农场不断有人去世,外面的人也忌讳。

    陈白羽突然看一眼阿妈脚的鞋,是一双村里的老人自己做的布鞋,已经很旧了。陈白羽决定给阿妈买一双皮鞋,很软的皮鞋。

    阿妈的脚很大,要45码,需要定制。

    “小五,你在想什么?”阿妈推了推陈白羽,“你的脸怎么这么惨白?是不是感冒了?还是昨晚没有睡觉?”

    阿妈有些担心的摸摸陈白羽的额头,“怎么这么凉?肯定是昨晚吹风了。”

    “没事。”陈白羽笑着摇摇头,安抚阿妈。

    她,只是想到上辈子阿妈的死了。

    这辈子,如果能有愿望,她希望家人都身体健康,福寿安康。

    “阿妈,做早餐真的太辛苦了。要早上四五点钟就起床,睡眠不足,很影响身体的。要不,我想想,能不能利用这个铺子再做些其他的小买卖?”不辛苦,又能有钱赚的小买卖。

    “那你好好想。尽快想。看着这个铺子不赚钱,我都要忧心死了。”虽然陈白羽说没事,但阿妈还是拿来万金油给陈白羽擦一遍。

    额头、耳朵背后、人中、脖子、手腕等等统统擦一遍,用力的擦,直接陈白羽觉得浑身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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