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涣领旨!”

    一声回肠荡气的长啸传来,把刘涣惊得呆呆的,按他的记忆,这传旨的不是太监么,怎地是个中气充沛的汉子。

    他尽忘记了下跪!

    “大胆,圣旨在上,如圣上亲临,竖子还不下跪领旨!”

    刘涣恍然大悟,这才一阵惊愕,装出一副怕怕得要死的表情,赶紧逼着声音,“啪”的一声跪倒地上,所谓五体投地,道"遵旨!

    他不晓得跪下以后,还要说什么,所以干脆不说。旁人见他这般模样,心底暗觉得好笑,可又好意思呵斥他,毕竟这是在传旨,是一个神圣的程序……

    “草民刘涣接旨!奉天承运……”

    除去客套的话,刘涣听得明明白白,就只有一件事情,就是朝廷下拨了银子给他建学,要他配合赵知县完成学堂的建设一事,期间又有赵汝愚监督……

    可赵汝愚是谁,他也没有见过。关键是心中迷茫,这他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怎么把朝廷也惊动了,是何人给赵昚老儿打的小报告……

    “恩,看来这赵昚果然如史料记载一般,是个能做事,敢做事的人,举动也是异常得很呢。”刘涣如是想来。

    “竖子还不谢恩?却呆着作甚?”

    “哦,草民刘涣,谢恩领旨,吾皇最伟大……哦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传旨之人把圣旨交接给他,刚毅的脸庞上有一股隐忍着的尴尬表情。原因无他,只是他被刘涣的窘迫给惹得受不了了,想笑,又不敢笑出来……

    亏他刘涣还记得,领旨以后,要给传旨之人一些“辛苦钱”。

    于是乎,他也不言语,赶紧摸了摸怀里,一不小心摸出一小锭金子,觉得送不出手,又鬼使神差,电光火石一般放了回去,捣腾一阵,终于摸出一锭银子还有一贯铜钱。

    “这个……额……这个是辛苦费……哦,不!这是小子孝敬大人的,大人舟车劳顿,还请收下,拿去换一杯酒吃吧!”

    天了!他真是个奇葩,现场那么多人,人家怎么可能接下,被他搞得尬尴无比,不晓得收是不收。

    赵汝愚站在北首,穿着整洁赶紧的官服,眼眸中阴晴不定,不时地朝赵知县使眼色。

    知县干咳两声,走上前去,装出一副深沉的表情。

    “小相公,却没想到能和你同作一事,真是皇恩浩荡,以后可是‘同僚’了,你得多多关照老夫呀!”

    他这是以官腔客套之话来打破尴尬,当着赵汝愚的面,也不晓得说的好不好。

    刘涣才震惊醒来,赶紧双手端着圣旨,交给一旁的张老头。张老头而今是他“亲人”,刘涣领旨时,他无可厚非地跟着跪在了一旁。

    老头接过圣旨,双手有些发抖,或是激动,或是觉得荣耀无边,又或是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巍巍颤颤地,如捧着老祖宗的骨灰盒一般,低着头穿过人群,把圣旨放在了他家正堂,那供奉“天地君亲师”的仙人板板上……

    刘涣支支吾吾地问赵知县,道:“前辈,是多少银子来着?我给忘记了。”

    众人见他逼了半天,却是这一句问银子的话,顿时啼笑皆非。赵汝愚是谦谦君子,咋地觉得闻名不如见面,他有些失望……

    “哈哈,勿忧。来来来,老夫先向你引荐一众官员吧……这是朝廷著作郎、信州知州赵汝愚赵大人。”

    刘涣一看,这便是那传说中的状元郎,长得儒雅不说,还略带威武。咋地隐隐约约之间,貌似比自己帅气呢。哼哼,不过不要紧,你那女儿早晚是老子的媳妇呢……

    “晚生刘涣,拜见著作郎、知州大人,大人康泰!”

    “平身吧,小小年纪能为朝廷分忧,心系苍生,是极好的事情。以后可要勤加修身,奋力治学,万万不可负了圣上厚恩呀……”

    “晚生记下了,谢大人教诲!”

    刘涣又一一见过其他人,跪也跪得累了,他心中很不爽。好在每跪一次,他就啊q一次,精神上却是胜利的,如此想来,他又不觉得苦闷了。

    既不苦闷,可却苦逼,因为不晓得是哪个杂碎传言,说他的厨艺极好,可称一绝!

    “君子远庖厨”这话固然有一定作用,但却无法抵挡一颗垂涎美食的虎狼之心……

    刘涣亏了血本,杀了羊、宰了鸡,好不容易存下来的八角、山药、五倍子、野山参等一具好东西都贡献了出来,为徒方便,全他妈做成了“肉夹馍”……

    最最可恨的是,好不容易发酵而成的臭豆腐也贡献了出来,初始是无人敢吃,后来抢得不亦乐乎,连那一本正经的赵汝愚,也叹息道“太少了太少”……

    说也奇怪,今日下了血本,张老头没有翘胡子瞪眼不说,反而乐呵呵的一阵夸赞刘涣。刘涣在心中暗骂张老头,这真是个贱人!

    知县抿了一口酒,出言道:“今日恰逢佳日,小友何不作一两首诗词,以为大家助兴呢?”

    刘涣没敢当面白他的眼,只是在心中,早把他家的祖宗十八代全骂翻了,好端端的,作什么诗词……

    “哈哈,知县大人真是好兴致,要晚生作诗作词也无不可,可我要是能博得众彩,梅一个好字之后,你便要饮一碗酒,否则小子一家独唱,岂不落寞!”

    知县正要搭话,却被一旁的赵汝愚打断。

    “恩,我看极好,诗酒相合嘛,曾言太白斗酒诗百篇,今日刘涣所提之意见,正和本官兴致……”

    刘涣想,果然会玩,不会是状元郎,只是有点坏坏的感觉罢了。

    他站起身来,丢了手中的羊骨头,气起丹田,一股子浩然正气喷薄而起,开口便道:

    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

    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

    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

    正西风落叶下长安,飞鸣镝。

    多少事,从来急;

    天地转,光阴迫。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

    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说完以后,他又开始忏悔,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好好好,好一个‘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知州赵汝愚按耐不住激动,开口便说出四个好字,又对此词做了评论,皆是好评。

    结果,可苦了知县老儿,他一口气喝了四碗酒……

    刘涣来了兴致,索性朗声道:“这样吧,小子见得众将士神威凛凛,也是激动万分,便要唱一首自编之曲,或有不对之处,还请斧正!”

    “好!真是后生可畏,本官算是开眼了,请吧,我等洗耳恭听!”

    知州又说了一个好字,按理而言,觉得刘涣诗词好的人,现场也有几个,皆是些读书人,其余没文化的土鳖,不过跟着附庸风雅罢了。可他们不敢说一个“好”字,因为如此一来,知县老爷可就苦不堪言,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是要给知县三分面子的。

    “不急,知州大人又说得一个好字,还请知县大人再饮一碗,饮毕,小子再唱不迟!”

    闻言,赵汝愚看了一眼双目发绿的知县,知县立刻懂得,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刘涣找来几个大碗,一根竹节,敲击测试一番,大体找准了“一二三四……”的音,细细一听,正和自己擅长的“c大调”。

    他先搞了一个前奏,律动一起,大家顿时集中精力……初觉得有些怪异,但也不是离经叛道,反而使人眼前一亮……

    千万里江山如画

    看冬去春归

    千万条江河入海

    与日月同辉

    ……

    念世间苍生

    谁能够拂衣五湖

    钓天涯月明

    谁能够琴心剑胆

    笑白马西风

    谁能够青梅煮酒

    论天下英雄

    千万年云烟过眼

    谁能够常胜不输

    江湖无泪儿女情长

    数英雄英雄无数

    ……

    正是后世的一首“笑傲江湖”,当下有人醉意蹒跚,他这歌词肤浅易懂,众人哪里会听不明白。

    倘有情趣冲动者,当时当刻,只感到如痴如醉……

    过了良久,众人才异口同声,连说了一个“好”字。

    刘涣嘿嘿一笑,朝知县一看,却哪里还有知县的身影,早就撒丫子跑不见了……

    酒过三巡,赵汝愚越发喜欢这个“特别”的年轻人了,果然人才了得。

    待到时日晚些,天空尚未黑脸之时,大家的酒意被凉风一吹,清醒了不少。

    “刘涣,且带我们去看看你选址之地吧。”

    “草民领命,这边请……可是咋不见知县大人?”

    “额……他接到要事,赶回县衙处理去了……”

    “哦,我以为是知县大人吃坏肚子了呢。”

    这群菩萨总算要走了,刘涣好高兴。恰好知县也不在,正在他的计划与算计之中。若是赵汝愚问及占地面积的事情,他便也有了说辞,反正把一切推给知县老儿,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到了鹅湖寺,赵汝愚终于看到刘涣的建学规模,还在讨论之时,从身后冲来一个人影,把刘涣也吓到了,要是他赵汝愚被人行刺,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好在这等惨剧,都是他一个人的自编自导。

    “爹爹,你咋也来铅山了,去鹅湖寺烧香么?”

    “哼!此刻人多,等老子处理完正事,有你好戏!”

    “哎呀爹爹,你何必动怒,女儿是来学习的,非是来玩耍。”

    “学习?学了什么?”

    “嘻嘻,你问你身旁的刘大才子,不就清楚了么?”

    赵汝愚不解,转身过来看了刘涣一眼。刘涣顿时觉得无地自容,这丫头片子实在过于阴险,好生会陷害人。

    “哦,对极対及,琦玮所言无虚,她近日所修算学一道,可是大有进步呢。又在鹅湖寺中,终日与虚相大师谈经论道,悟出了不少大道之理,前日还来和小生交流呢……”

    “哦,是么?都学了哪些算术?都悟出了哪些大道?别人说了不算,得是老子考校以后才行。你不许疯跑,等着为父!”

    赵琦玮万万没有想到,刘涣会倒打一耙,她转身时,恶狠狠地盯了刘涣一眼,意思是说,“如果我能从父亲的魔掌逃脱,你便死定了!”

    刘涣不敢看他,赶紧一一向赵汝愚解释现场作业一干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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