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安州府的临河路常富布行,万掌柜今天来查帐,意外的发现柜台前站着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背影。
    心里一怔,吓了一跳!
    特意绕过去看了一下那人的脸,比心中的那个人年轻很多。
    他就疑惑了,世间还有这么相似的人存在?
    “二少爷,这就是你说的宜安州府最大的布行了吗?”马如建笑着问道:“那我们报江二少爷的名字是不是还会便宜一点?”
    “呵呵,你就别做梦了。”江智远苦涩的一笑:“我这个名号没人会知道。”
    “二少爷是知府家的公子,现在说没人会知道?”兰掌柜好奇的说道:“这当是和江大人平日里家教严,家人行事低调有关吧?”
    “家父在时,智远只需要读书就好。”江智远道:“家父病逝,我们举家迁回家江大坝,对于宜安州府的民众来说,江知府也不过是众多官员之中的一个匆匆过客。”
    走马上任的官员不外乎就是两种结局,一种是升了,任一方职就是一种历练;一种是死了,运气不好历练变成了历劫,贪污受贿东窗事发或站错了队受到了牵连。
    而自己的父亲,却是病逝。
    这一种死法最不会被人记起。
    “家父为人忠厚老实。”江智远心里苦涩,老实到被族人算计:“在宜安州为官期间也并没有做出什么丰功伟迹,不被世人记得也是正常的。”
    大恶大善之人,或者做了坏事做多了好事的才会被百姓津津乐道,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父亲在此为官,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份内之责,这种老实人根本就入不了人的眼睛。
    马如建看了一眼兰掌柜,觉得自己提起这个话题很抱歉。
    “二少爷,承蒙你带路,正好如建也有马车,回头我也买上一些布料回去。”兰掌柜生生的将话题转换了。
    三个大男人对布料并没有研究,马如建干脆将娘让二哥写的条子掏出来对照着买。
    “我娘这是要将布行搬空一样。”马如建故做心疼的对店小二说道:“小哥,你可得给我优惠一点,回头别让我在州府买的比在县城里的还贵就成了笑话了。”
    “客倌放心,我们这是百年老店,童叟无欺。”店小二道:“常富布行是州府最大的布行,很多县上镇上的布庄都会来这儿拿货去卖,别说你买得多,就算是买一节料也是同样的价,所以这种笑话永远不会存在。”
    “是的,常富布行的万掌柜是一个很厚道的生意人。”江智远道:“兰掌柜,如建兄弟,你们尽管放心挑,若不是名声好,我也不会带你们来了。”
    万掌柜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
    唤了声边的小厮去请给店小二说了一句话。
    再一次看了一眼江智远,然后走进了后院。
    兰掌柜和马如建一边按着个人的喜爱,一边听着店小二的建议,就在那儿选布料。
    “两位尽管选,小的去去就来。”再次看了面前的三个大男人一眼,然后让旁边的人来帮忙,自己则走进了后院。
    “掌柜?”店小二不明白掌柜为何要找自己。
    “不管他们选多选少,都按着如意布行的价给。”万掌柜道:“说起来,这事儿还真是奇了怪……”
    想到这儿,万掌柜决定见一见江智远。
    江智远不明白店小二进了一下后院居然问自己是否是江知府的二少爷。
    看来是刚才话说多了一点。
    “二少爷,我们家掌柜有请。”店小二这下明白了为何是按如意布行的价给。
    万掌柜?
    只听父亲说过此人曾经遇上麻烦被人陷害,是父亲替他主持了公道还了他清白。
    不过,从未曾有交集。
    后院亭子里,万掌柜站了起来。
    “像,真是太像了!”万掌柜感慨不已:“二少爷像足了令尊。”
    “万掌柜。”江智远点了点头。
    “二少爷请!”万掌柜连忙让丫头上茶:“江大人不幸病逝后万某曾打听过您和家人的情况,说是回祖宅守孝?”
    “正是。”江智远道:“是祖宅二房的爷爷前来迎接,智远年幼,听从了长兄安排……”
    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会反对大哥跟着回江家大坝的,如果……一切都没有如果。
    “三年孝期满了,少爷是准备下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童试就要举行了。
    “正是。”江智远道。
    和万掌柜不熟,很多时候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万某多谢二少爷介绍人到常富布行做生意。”万掌柜道。
    “万掌柜客气。”一个要买一个在卖,他只不过是起了一个带路人的作用:“兰掌柜是一朋友;马如建是一亲戚。他们到宜安办事,顺道送了智远回来赶考。”
    江智远从内心里很忌讳说是大嫂的弟弟这样的介绍方式。
    “如此说来,他会都来自宜昌县?”万掌柜的疑惑更多了。
    “正是,宜昌县人,我的祖宅所在地。”江智远点了点头:“听说州府布料便宜家人让多捎带一些回去。”
    自家在开布行,却让亲戚朋友买更便宜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二少爷真是大人大量啊。”万掌柜道:“不知最近如意布行的生意怎么样?”
    江智远一听这名字就愣住了。
    “江大人说家里的族亲开了一个布行,一直在我店上进货。”万掌柜一看江智远的神情就知道他不知道这事儿,也就能解释为何会将客人往自己这儿带了:“他走了这些年,万某依然牢牢记得他当日对万某的恩情,所以,他要照拂的人万某自然会在所不惜的。这一次二少爷的亲戚朋友买的布料也会按布行的价收取。”
    “多谢万掌柜的照拂。”江智远心里一阵酸涩,父亲一向是刚直不阿的人,居然会特意叮嘱万掌柜。这么多年来,江二老太爷享受着父亲的余荫,却还处心积虑的想要害自己。这其中没有阴谋他是不信的。而且,他还得承了万掌柜的这份情。
    “这是万某应该做的。”万掌柜道:“当年我受了冤,若不是江大人公正廉明还我清白,这会儿的万某早已是一堆白骨。”
    江知府于他是再生父母,所以他感恩戴德。
    万掌柜甚至盛情邀请江智远住到常富布庄来。
    “后院很大,也安静,不会干扰你的学习。”万掌柜道:“在这儿就当是在家里一样。”
    “多谢万掌柜,智远住在兰掌柜的家里,就不来打扰万掌柜了。”这么多年了,万掌柜是第一个记得父亲恩情想要报恩的人。
    江智远就觉得特别的疯刺。
    当年的万掌柜蒙冤,父亲身为知府接管了这个案件,查明真相还他清白也不过是职责所在。
    说起来还是父亲有求于他让他照拂着所谓江家族亲开的如意布庄。
    父亲病逝后,万掌柜依然履行着当日的承诺,将这份情记在了心里面。
    江氏族人才是真正的父亲的受恩者,这三年时间让他看尽了人情冷暖。
    特别是江二老太爷,还真正是可谓的心太贪。
    硕大的一个如意布行,他就这样悄悄的隐瞒了下来。
    父亲不会这么给他脸让他一个人吃独食的。
    唯一可能的就是父亲的本意是让如意布行赚钱,也做公中的开支,也让族中的人受益。
    可惜,父亲的这个打算都喂了狗,没人会记住的。
    在宜安州府见到了万掌柜,江智远更清楚的明白了马如月的厉害。
    她居然能够早早的发现这种异常情况。
    兰掌柜在宜安州府找好了地段请了人装修,安排妥当后就和马如建一起要回宜昌县。
    江智远原本想要写一封信给马如月,想想还是算了。
    用她的话说目前不能解决的事情就放一边。
    “请转告大嫂,我一切都好,让她放心。”当着兰掌柜的面江智远还是称呼了一声大嫂,这两个字越发的生涩,甚至不愿意喊出口来:“托了兰掌柜的福,我的吃住都安排得妥贴,请她静等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二少爷客气了。”兰掌柜笑道:“说起来我们买布料倒是托了你的福,确实是便宜了不少。”
    “那是万掌柜人好。”从常富布行出来江智远只说是以前的一个旧识,其中的恩恩怨怨没再提及:“我可不敢贪了这功劳。”
    “那我们就等侯二少爷考中的佳音。”马如建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家姐姐对他比对自己还要好。
    长嫂如母,马如月不容易。
    在回宜昌县的咱上,兰掌柜听了马如建说起江家的事佩服不已。
    “如建啊,也是你姐是女儿身,若是男儿,定然会大有一番作为的。”兰掌柜感慨道:“她确实担得起江家大房当家主母的这份责任。”
    “我娘都说我姐自从嫁到江家后就变了一个人。”马如建何尝不是有这种想法呢:“姐说是环境所逼,她处于这种身份,要是真立不起来,大房一家子就只有饿死。”
    想想确实如此,一个二少爷只知道读书;一个大小姐娇气还有点脾气;再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姨娘和一个庶女。
    就江家大坝那些人这般冷漠无情,哪会在意你一个落魄户的生死。
    “真是可惜了。”马如建叹息一声:“我姐这么厉害的人,却要守着一个牌位,我真是不甘心!”
    马如建捏着拳头告诉自己一定要多挣些银子,等江智远考了功名回来主不告诉他,自己可以用钱买回姐姐的自由。
    “那只是暂时的。”兰掌柜眼睛很毒,他不信马如月会甘心受阻:“你姐想要的生活,没人能拦得住。她想要走想要留,还不是他做主!”
    但愿吧!
    谭氏看着这么多布料花费却并不多惊讶得很。
    “难怪你姐会让你在州府带回来。”谭氏道:“这可节约了不少,赶紧的,将这几匹布料送到江家大坝去给你姐,让她裁了做衣裳。出了孝了,别再穿得这么素净。”
    谭氏和马如建所想的一样,他们要想尽办法让马如月跳出江家那个坑。
    “我娘还真是大方。”马如月看着马如建扛到屋里桌上的布料笑道:“都是给你的?”
    “是啊,娘说你出了孝,穿喜庆一点的颜色,这样才不显老。”最后一句话是马如建自己说的。
    真的,姐姐什么都好,可是身上总有一种暮气之色,和娘站在一起都不相上下。
    或许还真是因为她的穿着上的原因吧。
    “姐还年轻着呢,哪就老了。”小屁孩不会说话,马如月反驳着他。回头就召了秋氏过来:“姨娘,这一节红红的给景远制一套;这一件翠烟色的给丽远,这一件银色的给你,我就要这一件淡紫色。”
    “大少奶奶,这可是亲家太太给您的布料。”秋氏连忙摇头不敢接。
    “是啊,我娘给我的,给了我就是我的,我就可以自由安排了。”马如月道:“我知道你绣那个民风要费些时间,没时间做衣裳,回头让丽远做。”
    “我不要,我也做不好你们的。”江丽远看了马如建一眼,最后还是将嘴边的话忍了下去。
    什么叫出了孝就穿得喜庆一点,一个小寡妇穿得喜庆是为了干嘛,勾引人吗?
    亏得二哥还说她好,看样子是巴不得早一点离开大房了吧。
    是了,最近那个江文远好像没再出现了。
    嗯,没出现也好,要是再出现,惹引了她就来个捉奸,最后能闹到全族人都知道。
    想到二哥,江丽远神色又暗了暗,径直冷着脸进了她的房间。
    “呯”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人小脾气大。”马如建瘪瘪嘴:“姐,江家这位大小姐都这幅鬼样子吗?”
    “大小姐嘛总得像个大小姐的脾气,无妨。”马如月都不知道江丽远哪根筋又抽了。
    反正,她最近都不正常。
    要不要告诉江智远,唉,算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下场。
    这个小姑娘就是这幅臭脾气。
    “大少奶奶,婢妾能做的,婢妾做。”秋氏见状连忙圆场:“婢妾那活儿又不着急的,做点衣裳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也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让她做吧。
    秋氏抱着布料进了屋后,马如建才将江智远在宜安州府的安置情况都说了。
    说起布料,自然就说起了他和万掌柜相见的事。
    常富布行的万掌柜,就是如意布行赵掌柜拿货的地方,他认得江智远。
    那这事儿就简单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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