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我满头大汗地将明扬心诀运行十二周天完毕。隐隐觉得已临达一层界限,但努力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二少爷,外面有个方公子求见。”一个下人在门口禀道。

    哦,几乎让我淡忘的无情刀来了么,“快请他进来。”我道。

    小厅里,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青年,他正是我进城那天看到走在一起的二男一女中的青衣男子。难怪是与秦谈齐名的人物,如此气宇轩昂,毕竟是很难令人忘怀的。。

    两下一照面,那方孝天便爽笑道,“原来那天见到的是公子,我可走眼啦。”

    说着便向我行礼,却是执晚辈之礼,我忙阻住他,道,“方兄,你这是为何,我可受不起呀。”

    方孝天也不勉强,但还是施了个半礼,道,“公子与家师平交,在下可失礼不得。”

    我一笑道,“那只是蒙胡大师看得起,方兄还长我几岁,我们平辈论交就行了。”

    方孝天倒是爽快,“好。能交到周兄此等人物,真乃人生快事。难怪家师对周兄赞赏有加呢。”

    我一笑,“自年前与胡大师一别后,不知他近况可好?”

    方孝天道,“家师一切安好,多谢周兄挂心,这次得由前来见周兄,就是因为家师一个月前开始闭关,临前要我带一样东西来给周兄。”说着从怀里取出幅画卷。

    我接过来展开,“胡天八式”,右上方一角注着,原来是份刀谱,难道天刀能未卜先知,知道我要练武,特地送份刀谱给我?我有点不解。

    方孝天道,“周兄可看出什么来没有?”

    这刀谱莫非有什么古怪不成,听他这么说,我再次凝视这么刀谱。

    这一观注,我马上看出端倪,“咦!”我讶然出声。

    半晌,一直观注我神色的方孝天,立马抽出腰间的刀,向我抛来,“刀!”。

    我展臂一探,刀已稳稳地落入手中。

    运刀直垂急下,毫无花巧,宛如瀑布中的激流,更如我运笔时直书的一大大的一竖。

    “千里激流”

    我喝出了胡天八式中第一式的名字。刀势到底,同时,脑中“轰”然一声,豁然开朗,内劲激荡,薄薄的壁障一冲而破,万力钧生,我终于踏入了明扬心诀的第二重境界。

    “江河日下”、“千里激流”

    如是,胡天八式源源不绝地在我手中倾情而出。虽是第一次使刀,我却无任何不适不感。

    方孝天全神地观注我的施为,眼中不时的湛出精光。或者,在他看来,我施展的胡天八式尽得飘逸轻灵之态,将刀谱上的各种微妙变化施展得淋漓尽致,但在我心中,刀势所往,皆不过是横折撇捺而已。

    一套胡天八式,我接连施了两遍,才兴尽而住。

    方孝天神色复杂望着我,既是难以置信,又有些欢喜,更有些佩服。

    我把刀送回他手里,道,“胡大师真是神人,竟可从我的字中悟出刀法来,这次我可是获益良多,除了习得一套绝世刀法外,我心中的许多疑难都迎刃而解了呢。有机会我必得向他道谢才是。”这是确实的,通过这份刀诀,我悟通了许多东西。对于我的武功,我看到了光明,虽然,不知这将能走多远。

    方孝天笑道,“家师说了,这套刀法本就是周兄的,他本意是让我送这刀诀来给周兄做个纪念,想不到周兄又能从中领悟出东西,家师知道必大感欣慰,周兄对武学见识别有不同,看来我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我不解,“方兄何出此言?”

    方孝天爽朗一笑,道,“周兄,不怕对你说,我的武功一年前就停滞不前了,家师说,该教的他都教给我了,现在端看我自己的修行如何。上次家师回来,对着你送给他的字幅一整天,便对我使出了胡天八式。这种刀法,我前所未见,与我原先的路子大不相同,让我颇多感悟,以为这次能有所寸进,岂知越练越不对劲,功力反隐隐有后退的迹象,家师着我送刀谱来,说见到周兄或者会让我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看来家师知你甚深呢。”

    我思索了一下道,“方兄,恐怕我不能使你有所教益,你对武学方面的认识比我强了不知多少倍,这套胡天八式我使得比你好些,不过因为这八式脱胎于书法之故。而方兄对书法不怎么精通,所以就难以把握这刀诀的精髓,这并不怎么特别,我比方兄强的只是的只是书法这玩艺,方兄若想从我这领悟到武学上的东西,可能会让你失望了。”

    看方孝天一脸沉思,我扯来一张纸,写下几行字,放到方孝天面前,“方兄,这些字你看出什么没有?”

    方孝天观注半晌,终是摇头,苦笑道,“看来要想刀法学得好,书法练习少不了啊。”

    我哈哈一笑,很是欣赏他的幽默,

    方孝天接着有些不解的道,“不过我看家师的书法也不怎么样嘛,至少他的字写的就比我丑,怎么他能从你的字中领悟出刀法来?”

    我想了一下道,“胡师他不是用眼看的,而是用心去看的,他看的不是书法,而是武意,以他的修为,我想天下无一物不可入他武中。”

    方孝天点点头,“应是这样。”看了我一眼,“周兄,我看你功力虽差些,但能从书法中创出武功来,自成一格  ,而且,刚才一趟胡天八式练下来,我看你的内功又精进了不少,周兄武学上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无情刀的书法眼光不怎么样,武学上的眼光倒是很锐利的。“方兄太过奖了。”

    我回应道,考虑了一下,我又道,“方兄,武学上的事我虽帮不上你的忙,但我想说一下我练字的一些情况,希望对你有所帮助,其实,我的书艺也有一段时间停滞不前  ,而且长达三年之久,其间我也曾想转换别的路子,但最后还是按自己摸索着走。直到最近,才有了突跛,此后我想,凡任何技艺,若求进步,必是成波浪形发展。每进步一次,必定又停滞一段时间,进步幅度越大,这一段低潮就更长久和低落,我想方兄的刀道也是遇到这种情况,而以方兄心性之坚,必有水到渠成一日,方兄不必过虑也。”

    方孝天听罢若有所悟,最后展颜向我笑道,“谢了。”说完,长身而起,向我告辞。

    送到门口,方孝天留下最后一句,“这段时间我住在悦来客栈,有事尽管来找我。”

    夜晚,人终于静了下来,我终于思潮泛滥,前生之事不断涌来,茹兰既能如我般转生,那可怡,文婷又在哪里?也在这个世界上么?在这样的时代,我能找得到她们吗?兰月真的是茹兰吗?而她好像不认得我了,也不记得我们的事了,她的性格也似乎变了不少,我应该如何对她说?转辗反侧,这一夜究不能睡去。

    …………………

    “小姐在等着你呢,请跟奴婢来。”兰月的丫环道,一边好奇地打量着我。

    第二天,我如约来到秦府,报上姓名,门口有个候着的小婢马上迎了上来。

    我跟着她七转八折来到一间书房外,只见秦兰月正执笔批阅着什么。听得脚步声,她抬起头,细眼看她,越发看出她与茹兰的相似之处,那眼睛,那眼眉,更是像足了与我相识以前素有“冷美人”之称的茹兰。

    “公主”我施了一礼,我不知在兰月梦中忆得多少前尘之事,决定慢慢来。

    “你来得倒早。”放下笔,兰月淡淡地道。

    “因为我想见公主。”我直视着她。

    兰月皱皱眉,冷起脸,“周公子请自重,不要破坏了我对你的印象。”

    听到这样冰冷的话,我却涌上一阵安心,这才是茹兰的性格,对外人总是不假辞色,前世在追求她之前,这个我可领教多了。昨天一见,我还以为她变了呢。

    “昨天听公主提起梦里曾吃过豆腐之事,我也许可以为公主解上一二。”我道。

    “好,我们到外面的亭子里谈。”兰月站了起来,神色缓和了些,拢了拢长发,率先走了出去。动作甚是利落。

    亭子里,兰月刚让我坐下,便马上道,“你的豆腐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很小的时候曾在梦里见过这种东西的。就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我道,“公主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的梦是怎么样的?”

    兰月咬咬唇,想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道,“我的梦很散,我好像在一个奇怪的地方生活,那个地方的东西很奇怪,我好像在那里一直学东西,但行动总是受限制,好像在坐牢一样。你做的那种豆腐那里常吃得到。”

    我明白了,那是在部队,茹兰自小就在军队里受训。转世之后,这些记忆就成了她的一些梦,但我却不知她为何不记得与我的事,难道我与她之间的情事不比她在军队里的事更难忘吗?

    见我久久不语,兰月有些颤抖地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那种地方?你懂得做豆腐,你也做过这样的梦吗?”此刻的她,大失常态。

    我正待说话。

    “小姐,二皇子求见。”领我进来的小婢走过来报说。

    “说我在接待客人,没空。”被这一打扰,兰月神色恢复不少,道。

    那小婢应了一声,刚待转身,一道响亮的笑声已传来,

    “兰妹何必这么见外,你的客人还不是我的客人么?我与你一起招待他就行了。”笑声中,二皇子赵询已施施然地从小径上走了过来。他换了一身白衣,倒是贵气天成。

    兰月闪过一丝薄怒,此时赵询已来到我们跟前,他上下打量着我,道,“原来客人是周公子啊,我正要找你呢,昨日本皇子一时失礼,周公子可不要放在心上。”

    我道,“不敢,二皇子言重了,在下从不会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对于这个明显是情敌,我可用不着给他脸色,而且茹兰最是看不起软骨头,我可不能在她面前给她看差了。

    赵询脸上笑意不减,“如此甚好,听说周公子字极好,钟师亦有所不及,本皇子想让周公子写几个字,好让本皇子送人。周公子没什么问题吧?”

    说着,“啪啪”拍了两下手掌,两个太监应声走了过来。两人都托着一个盘子,一个放着文房四宝,一个由红布盖着。

    赵询走过去一掀,红布落在地上,二排金元宝露了出来,一时金光闪闪。

    赵询指着它们道,“周公子为我写上几个字,这些就算是本皇子的一点心意吧。”神色间尽是睨藐。

    我心里气极,他妈的,这赵询把我当成什么了,居然敢如此污辱于我。

    我只冷然对了一句道,“在下向来洁身自好。”言下之意,自是以写字给他是作为我的一种耻辱了。

    赵询终于勃然变色,我夷然不惧地对上他的眼光,半晌,赵询怒极而笑,道,“如果本皇子说是要送给兰妹呢?她的生日也快要到了,本皇子要你写张字来转送给她,那你还写不写?”

    我傲然道,“这自然可以,但这是我自己写给她的,可与你无关。”

    转头看了一眼兰月,她正冷眼旁观着我们两个男人为她争斗,一言不发。

    赵询见我如此放肆地看着兰月,大怒,“你看什么看,你是什么身份,居然如此没大没小!你以为本皇子治你不得么?”

    我睨藐看了他一眼,一把扯过那太监盘子上的纸笔,放在石桌上,唰唰地写下如下几行字,把它送到兰月面前,并故意让赵询也看得见其中的内容——

    不看你的眼,  不看你的眉。

    看了心里都是你,  忘了我是谁。

    不看你的眼,  不看你的眉。

    看的时候心里跳,  看过以后眼泪垂。

    不看你的眼,  不看你的眉,

    不看你也爱上你,  忘了我是谁。

    周子龙字赠兰月

    并柔情地对她道,“这几个字是子龙对公主的心意,还望公主收下。”

    饶是兰月心性坚定过人,看到如此直白的文字,如此直接的话语,也不禁一脸吃惊地望着我,脸上更是升起微微的红晕,张嘴说不出话来,早已不复刚才的冷然淡漠。

    赵询的收回在那张纸上的目光,又在我跟兰月的脸上转来转去,一脸铁青,眼睛更像要喷出火来,忽然,他快速上前两步,疾手伸向放在兰月面前的字幅,他快,兰月更快,还没待他近身,兰月纤手已拈起字幅,点脚已飘到丈外,闪电也不亦如是,身形漫妙,秀发扬动,有如蝶舞,煞是好看。

    “你做什么?”兰月冷声道。

    “这小子拿这些淫词鬼语污辱你,等我把它撕去,省得污了你的眼。”赵询怒道。

    “他自送与我,与你何干?”兰月亦是微怒。神色更冷。

    见赵询如此失态,我甚感快意,心想有这个赵询在此,我跟兰月也不可能再谈下去了,便道,“公主,子龙有事先告辞了,改天再来拜访公主。以作未竞之谈。”

    转身之际,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漫不经意地抛到那太监的盘子上,砸入那排黄金之中。“哈哈”一笑,道,

    “二皇子,借用了你的笔墨,深感盛情,这点银子算是小民的使用费吧,还望二皇子不要嫌少才好。”

    不待他反应过来,长笑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好久没这么舒畅过了,出得秦相府,我仍是大快,不管如何,兰月就是茹兰是无疑的了,虽然她已忘记了她与我的前尘之事,但无妨,我会让她回到我身边的。幸福可期啊。

    刚转出秦府的街道,我心中忽警兆大起。脑后马上传来呼呼的拳声,我全身立即绷紧,声音来得好快,看来身后的必是高手,我避无可避,只得全力运起明扬心诀。

    “中流砥柱”,我化刀法为拳法,使出胡天八式的第三式,奋力转身向后挥出一拳。

    “砰!”

    饶是我尽力躲闪,我的右胸还是中上了一拳,血液顿时翻江倒海起来,“蹬蹬蹬”我接连退了三步才止。来人的左肩也接实了我的一拳,但他的身形只是晃了晃。

    “噗!”我忍不住喷出了一口血,右胸剧痛。感觉却是比先前好了点。抬起头,对上了一双阴冷的眼……

    (下一章‘慕容兄妹’)

    (注:《忘了我是谁》这首诗是台湾著名作家李敖在牢狱里写的,这个李敖是个才子,他有名言说国民党是“意淫大陆,手淫台湾。”照现在的情况,我加上一句,民进党是“口交大陆,sm台湾”,想台独,又不敢动真“家伙”,只敢在那里偷偷摸摸地吐口水,想与大陆打嘴仗,可惜大陆并不怎么鸟它,哈哈,至于“sm台湾”,民进党上台来,台湾的情况相信大家都知道了,这不是sm是什么?可惜的是,某些台湾人还乐在其中,唉……算了,题外话揭过,说回《忘了我是谁》,此诗曾由许瀚君作曲,王海玲演唱,哄传一时,我很是喜欢,喜欢这首歌。大家不妨下载这首歌来听听,应该不会失望的。)

    下载地址:?rn=&tn=baidump3&ct=134217728&word=%cd%f5%ba%a3%c1%e1&submit=%b0%d9%b6%c8%cb%d1%cb%f7&lm=-1

    又注:

    写下这章时,台湾大选还没举行,如今大选过去,其中的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本来还写了一大段感想,发上来之前我还是删去了,看小说就看小说,搞这些一肚子不合时宜干什么,看我小说的也有不少台湾朋友,免得大家不快,算了,反正对这些事我已心淡了,我一小小民,大陆政府的政策别说轮不到我开口,连知情权都没有,说来也真的无益。而台湾那边么……,我在台湾的论坛也混过一段时间了,也认识了几个朋友,情中的情况,也真是不说也罢;以后除了对文中的内容进行注释,我再也不会写什么篇后感了,就这样罢,哆嗦了这么多,还请大家原谅。

章节目录

转折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拔剑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拔剑并收藏转折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