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一行人只得在深山里落脚歇下,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白萝就开始烤肉了,看看几人身边快堆成小山的野鸡,再望望不远处还兴高采烈打野鸡的少年。

    “白麟,不要再杀了,已经够了!”

    她的话音方落,林中又是一阵嘈杂,不多时,只见少年手中又多了几只花色斑斓的锦鸡了。

    “阿萝姐姐,方才不是你说饿了么?瞧我,给你弄了这么多,你可得吃完。”

    白萝:“……”

    “哈哈,小姐,他对你可真好。”啃着野果的白小朵,笑眯眯的看着白麟。

    入夜之后,白萝因为吃撑了,实在是睡不着,就主动担起了守夜的事儿,一跃而起,坐在了百年古树的树杈上,盘着腿望向天际月盘。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阿萝姐,你在说谁?那个你爱的人吗?”

    后方突然传来声音,惊的白萝差些倒栽葱落树下去,抓稳了扶手,往后一看,才发现方才还熟睡的白麟,已经坐在她旁边的树杈上了,怀里还抱着傍晚抓的小白兔。

    “你怎么醒了?更深夜重的,也不知道把衣服披上。”

    慵懒的靠坐在树干上,白麟无谓的笑了笑,将怀中的小白兔往上抛了抛,一边说道:“没事,别看我瘦,大冬日里就算不穿衣服,也不会生病的,当年我娘罚我在雪地里跪三天三夜,我照样没事!”

    白萝一怔,一个连丈夫都能当着儿子面杀死的女人,只怕心已是硬如磐石了。

    “你恨你娘吗?”

    “恨?”白麟转过了头,清澈的眸眼水亮惹人,嘴角的纯真笑意愈发浓郁道:“不恨,我只是害怕她,所以三年前,我趁她练功走火入魔的时候,一掌拍在了她的天灵盖上,从那天之后,我就不再害怕了。”

    白萝:“……!”

    “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阿萝姐姐放心吧,我是不会那样对你的,毕竟你可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跟小双一样,是我认定的家人。”

    少年看着她,无比坚定的说着。

    白萝讪笑着转过了头,从梁宓和卫明贞的描述中,显然能看出毒医是个绝世高人,若非被人偷袭,又怎会死的那般轻巧,原来如此。

    “嗯,你也是我的家人……”

    缭绕的寒雾中,天际月光朦胧,两人不再说话,静谧的黑夜一片沉寂,忽有寒风穿过,紧闭着眼睛的白萝轻声打了个喷嚏。

    “阿萝姐,你能跟我说说,你喜欢的人是怎样的吗?”

    白萝一愣,侧首看去,少年抱着已经睡着的小白兔,眼睛睁的老大了,她不禁汗颜道:“你怎么还没睡呢?小屁孩不要打听这些。”

    “哼!她对你好吗?她爱不爱你?”

    “快点睡觉,不然明早你又醒不来,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白萝这次语气十分强硬,拿过已经吓醒的小兔子,塞到了白麟的衣襟里,就拍了拍少年的头顶。

    “睡就睡,我才不会醒不来!”

    可算是安静了,白萝扶额无奈轻叹了一声,对于白麟,她是同情可怜的,为他取下名字的那一刻,她便认定了这个无血缘的弟弟,估计这次到了天都,治好了卫明贞,她都不会舍得送他回来了……

    “卫明贞,我……”

    那个想念是如何都说不出口,如白麟所问,她对自己好吗?毫无疑问,很好。活在过往记忆中的卫明贞,面对记忆缺失的白萝,起初会用冷漠来武装自己,可是久而久之,就是痛楚了。

    即使现在白萝依旧想不起来,可是心底总隐约有个声音在提醒着她,她和卫明贞,有个美好的过去,即使那时的她们还太小……

    再度忆起和卫明贞这些时日的点点滴滴,白萝甚至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按着自己跳动剧烈的心房,她便是一阵苦笑。

    “我算是完了。”

    清晨天色微亮,一行人草草吃过干粮,白萝就下令出发了,熄灭火堆的时候,看着昏昏欲睡的白麟,她便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

    “清醒点,等到了镇子上再好好歇歇。”

    白麟一听就眼神发亮,催促着快马加鞭,终于在午时赶到了最近的镇子里,白萝本想趁着集市散前去挑马先,奈何白麟闹腾的厉害,她只能吩咐了大亮几分去买马,自己带着白麟去了酒楼。

    “早上让你吃,你偏说不饿,这会知道后悔了。”

    “才不要吃干巴巴的饼子,我要吃这样的香喷喷酒菜!”

    正是午间十分,酒楼里的人来来往往不少,此处偏进邻国边陲,多半都是来往的过路商人,天南地北的语言,听的白萝极其费劲儿。

    没过多久,白小朵便带着大亮几人,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坐在位置上,面色大乱道:“小姐,不好了,天都那边出事了!”

    “先喝口水顺顺气再说。”白萝顿时一惊,忙递了水过去。

    连饮了一盅,白小朵方才稳住了气息,看了看四周便压低了声儿:“方才我们去买马,不巧遇见从天都贩马过来的商人,就与他闲谈了几句,他告诉我们,陛下已经下旨昭示了白瑾九公主的身份!”

    白萝了然,那是她与梁宓做下的约定,临走前她嘱咐给了卫明贞,做人还是要讲诚信的,只是没想到她们会那般迫不及待。

    “公主之位是她应得的。”毕竟,白瑾与先帝的血缘,是变不的。

    白小朵摇了摇头,焦急道:“不光这个,听说白瑾恢复身份的第二次,天都城里就开始戒严了,她更是堂而皇之的住进了皇宫,更有人说她已经架空了帝权……”

    “当真?天都城已经戒严了?”白萝立刻皱眉,这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是真的,那商人说他也是花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出城的,他还提醒我们不要再去天都了,城外似乎驻扎了军队。”

    驻扎了军队?白萝手中的茶杯瞬间落在了桌上。

    “糟糕!”

    军队、戒严、白瑾……桩桩件件的事情开始循环在白萝的脑中,她知道自己怕是上当了,起初楚聿安明明白白的说过,这场是对卫明贞的试炼,所以他会光明正大的进行一切,若是卫明贞能赢,便有资格继续稳坐皇位,若是输了……

    不,阿爹在骗她!

    ——世女又可知,当年阿瑾尚且不过十四五岁罢了,若非有人下令,她又怎舍得对你施以摄魂术呢?

    当初她阿爹定然是知晓了她和卫明贞相恋之事,那年花灯会她重伤之际,便是她阿爹下令白瑾对她施下摄魂术的。作为一个父亲,他又怎么能容许女儿喜欢另外一个女人呢?

    所以,对于卫明贞,他不论输赢,都不会留她一命的!

    难不怪梁宓会在那时候出现,向她抛出毒医下落一事为交换,想来她定是早就知道毒医已不再世的消息了,如此一来,既能调开了她,让她无一收获,又能掰开卫明贞的金口认下白瑾是皇家公主这道槛。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白萝再次急火攻心吐血了,不过这次她强忍着没晕过去,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无力的问道:“可清楚是何时开始戒严的?”

    “你快别说话了。”正给她喂着药丸的白麟,心疼的不行。

    白小朵也被吓的不浅,搀着白萝的手臂就回道:“依那商人所言算下的话,正是我们离开的第三日,如今已是十几日过去了,也不知宫中……”

    这更是白萝所担忧之事。

    从怀中掏出自己贴身佩戴的军符,便递到了白小朵的手中,对几人说道:“这是玉萝军符,现在你与大亮小孟三人,立即改道去剑州,调集玉萝军全速进京救驾。”

    “小姐!”

    白萝花了三年的时间训下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玉萝军,八千来人的队伍,每个人都是随她出生入死的,尽管她已不是将军了,可作为她的私军,只要玉萝军符尚在,她便永远是他们的主人。

    “不必多言,此处到剑州尚近,阿爹调守在天都的军队,定然是就近抽去的,人数不会太多,我如今能调动的只有玉萝军了,希望不会太迟……”

    “小姐,你疯了,私掉军队开往天都,按国法和军规都是死罪呀!”白小朵拿着那块军符,犹如烫手山芋般,扔不得也收不下。

    白萝头疼欲裂,十几日了,她并不清楚现在天都的局势,可是卫明贞定然是处于危险的,她阿爹既然调了军队驻扎城外,便是有了要起兵的意思。

    “小朵,听我的,快点去,路上千万不要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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