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邺阳采办年货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东西齐全——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
    但对一般农家而言,需求被经济限制,所需不多,逛一趟镇上也就尽够的了。
    大概是临近年关的缘故,即便是这样的鬼天气,街上依旧吵嚷而拥挤。
    张翠翠虽然存了点小钱,但她俭省惯了,除了米面粮油、灯笼对联等必需品,又给弟弟买了些零嘴,最后买了几条大肥鱼,还咬牙割了差不多十斤猪肉,齐活。
    胡家要买的东西列在一张清单上,胡细妹一早就送到了季妧手上,季妧和自家的并到一起,逛了几条街也就买的差不多了。
    东西虽都不多,三家的堆在一起,那也是很可观的。幸亏她们有马车,也幸亏有关山这个“力夫在”。
    季妧没有多少逛大街的兴致,既然该买的都买了,便想打道回府。
    不过见张翠翠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索性让关山把车停在街口僻静处,自己下车陪她闲逛了起来。
    没有男人在场,张翠翠彻底放开了,拽着季妧净往那些卖钗环脂粉的摊铺上跑。
    对着琳琅满目的女儿家用物,季妧即便没什么心思,也忍不住会拿起来看看,不过欣赏完了也就放回去了。
    任老板说的再是天花乱坠,荷包也始终捂的严严实实。
    她这种自然不是摊贩们喜欢的顾客,相比之下张翠翠要受欢迎的多。
    不过她挑来挑去,也就挑了支珠花。
    就这还是对镜比了又比,来回询问了季妧好几遍,才咬牙买下的。
    胭脂香粉之类的倒是也看了,不过没舍得。
    女孩家爱美,但张翠翠以往可不这样,她以往说是不修边幅都不为过。
    季妧一只手抱肘,一只手托着下巴。
    “早知道应该让来福晚点走的,我眼光不太行,应该让他给你参详。”
    张翠翠倒不扭捏,就像当初她喜欢姜武一样,她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让他来做什么?人家要回家相看媳妇呢。”
    季妧故意揶揄“你没听他说,他短时间内没有成亲的打算吗?”
    张翠翠哼了声“就算暂时不成亲,那总是要成亲的。”
    而那个人怎么都不可能是她。
    她追砍生父的事十里八乡已经传遍了,说张为民是被她活生生逼死的也大有人在。
    如今她又“十分不要脸”的跑来邺阳做伙计,名声彻底坏了,徐父徐母无论如何也不会看上她这样的儿媳。
    见张翠翠突然落寞下来,季妧停止打趣。
    她有前车之鉴在前,没法给出好的建议,自也不能瞎鼓动勇敢追爱什么的,那才是害了张翠翠。
    “别想那么多,且走且看。若对方真的在意你,这些问题他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比如明确告知父母,而后找媒人上门提亲。
    这些都不是张翠翠能主动的。
    张翠翠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你放心好了,我现在分得清轻重,我娘和我弟最重要,别的……能成固然好,成不了也没啥,反正我以后是要当富婆的,有了钱,还怕找不到男人?”
    钗环铺的老板正在找钱,听了张翠翠的话,惊的目瞪口呆。
    张翠翠到底还是要些脸皮的,赶紧拉着季妧开溜,同时忍不住责怪她。
    季妧是真冤枉。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话可是你说的。”
    “但这些都是我从你嘴里听到的。”
    “……”
    她是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别把身边的人都给带歪了才好。
    两人又逛了几家,张翠翠一朵珠花万事足,季妧也审美疲劳了,看啥都一个样。
    之后两人进了一家布庄。
    张翠翠要扯做新衣的布料。只扯面儿,不扯里,也没买棉花。
    “旧袄拆拆,棉花弹弹继续用,布也不能扔啊,正好做里子。”
    她给老娘和弟弟一人扯了一身,独独漏了自己。
    季妧询问,她说自己有珠花了。
    季妧看不过去,要自己出钱帮她扯一身,她急了,把钱全都付了。
    “这样多好,大过年的,一家三口,两个穿新衣,就你一个穿旧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抱养的,传出去人该说刘婶苛待闺女了。”
    张翠翠多出了一身衣裳的钱,正心疼呢,闻言没好气道“你倒是会说,怎不见你也给自己扯身新衣裳穿。”
    “谁说不买了,不过买布就算了,我手艺不行,总去麻烦谢姨也不太好意思。”
    “要不拿去我家,衣服让我娘给你做,鞋子可以交给我,反正大冬天的,在家也没啥事。”
    季妧摇手“刘婶身体不好,你……算了,你手艺也好不到哪去。”
    张翠翠登时生气了,见季妧一脸憋笑,才知她又在拿自己开涮。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穿个衣裳可真费劲。”
    “谁说不是呢。”季妧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去成衣铺吧。”
    成衣铺的衣服虽然也分三六九等,但最低一等的价也不低。
    张翠翠刚进去,立马就被一件细绸袄吸引了注意,结果一打听要六百文,吓得立马收回了目光,生怕多看一眼都要破费。
    她扯了三个人的布料也才二百文不到,六百文只买一件袄子,不要太吓人!
    那件绸袄布料精良、款式精美,季妧也觉着好看,不过她没买。挑了一圈,最后选了三套价位适中的。
    关山的是一件交领宽袖的青色行衣,衣身两侧开叉,便于骑马出行,春后去马场也正适宜穿。
    大宝的没啥讲究,就是上棉袄下棉裤。
    季妧自己的,上身是桃红色竖领对襟琵琶袖短袄,下身是月白色绣满面花马面裙。
    三个人加在一起,差不多也花了近二两银子。
    从成衣铺出来,张翠翠一直念叨。
    季妧耳朵都要被她念叨的起茧子了,最后以一句“钱是王八蛋,花完咱再赚”成功堵住了她的嘴。
    到了街口,正往偏僻处找人,关山已向她们迎面走来。
    他伸手将二人东西接过,送进车厢后,返身问季妧有没有给自己买些东西。
    季妧说买了,买了新衣服,不过只买了自己的,没买他和大宝的。
    关山点了点头,似乎挺满意的样子“你有就好。”
    季妧听的眯眼笑。
    张翠翠在后面看着俩人,只觉无限感慨。
    村里人都说季妧可惜了,但依她看,季妧和关山谁都没可惜。
    他们俩在一起,那是刚刚好,比谁都好。
    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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