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行昨日特意入宫找她,送给了她一把梳子。
    “公主金枝玉叶,从不缺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我思来想去,便用这檀木做了一把梳子。我娘说,檀木百毒不侵,万古不朽,还能辟邪。”十六岁的少年,穿一身玉白锦袍,芝兰玉树,面带笑容的看着明艳的少女,“还望公主不弃。”
    梳子,代表相思。
    晏子欣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一年里无尽的相思和苦楚,都在他温暖柔和的笑意中烟消云散。
    “你有没有…送其他女孩子礼物?”
    她语气里带着甜蜜和些微委屈。
    陆知行笑一笑,“去年我走的时候,曦儿就闹着让我回京时给她带礼物。公主知道的,我这妹妹自幼娇惯,难缠得很。我若不从,她会到祖母跟前告我的状的。”
    妹妹自然不算在‘其他女子’之列。
    晏子欣心中越发甜蜜,握着那檀木梳,红着脸道:“这是我迄今为止,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陆知行笑容愈甚。
    晏子欣喜欢陆知行很久了,去年被拒绝,还因此染了病,时隔一年,意外得到心上人的回应,兴奋了一晚上。如今母后问起,她抑制不住雀跃的心情,终究老实交代了。
    皇后微诧,沉默半晌,说了一句话。
    “无怪乎陆家日渐昌荣。”
    晏子欣不解。
    “母后,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
    皇后笑一笑,看着满目青涩却掩不住少女心事的女儿,终究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陆知行是安国公的长子,将来国公府的继承人,如今尚且年少,怕是得弱冠才会议起婚姻大事。”
    “我知道。”
    晏子欣红着脸,小声道:“我知道。”
    皇室女儿都嫁得晚,十八九出阁的不在少数。晏子欣是嫡公主,身份贵重,于婚嫁之上,当然更不必着急。
    ……
    陆知行送那一把梳子,就相当于定情信物了。对方又是公主,这门婚事绝无变卦的可能,所以他在此之前就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了父母。
    陆非离暂时没吭声。
    季菀盯着他,道:“知行,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你妹妹?”
    长子为了逃避二公主,不惜千里迢迢去了北方军营,今年长女又定亲方书庭。兄妹俩都没看上太子公主,说得严重些就是打皇室的脸。皇上再是心宽似海到底是一国之君,面上不说心里肯定多少有些不高兴。
    长子若娶了二公主,也就成了陛下的女婿,太子的妹夫。皇上面子保住了,以后还会更信赖重用陆家。
    但是她不希望,长子因此赔上自己的终身幸福。
    “娘…”
    “说实话。”季菀和颜悦色,语气却不容反驳,“无论你将来娶什么样的姑娘,只要是你自己喜欢的,我和你爹都不会反对。但你要知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既娶回来,就得负起这个责任。别等到将来你们成了夫妻,你却发现你根本不喜欢这个女人,一辈子同床异梦貌合神离。那时候,就没什么苦衷什么不得已了,无论什么后果都得你自己受着。那是你身为男子,应有的担当。”
    季菀自认是开明的家长,儿女们长大了,各有各的前程幸福,她不会干涉太多。但长子毕竟才十六岁,虽沉稳可毕竟经事儿少,很多东西他不懂也想不到,她必须予以他一些提醒。
    陆知行默了默,道:“娘,您说的我都想过。或许我年少,有些事情没有过切身体会,不得周全。但是这世上多少夫妻,不都是在彼此不曾见面还未来得及互相了解,就成了夫妻吗?二公主…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儿,从前在宫中,我遵循着君臣之道,未曾与她过多接触。我既下定了决心,日后必会好好待她,也绝不后悔。”
    季菀沉默半晌,又问:“那若你日后遇上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子,又当如何?”
    本朝驸马不可纳妾。她也不希望儿子成为一个薄情寡义始乱终弃之人,娶个与他两情相悦的女子回来,夫妻俩和和睦睦举案齐眉的过一辈子,省得女人多了,后院不宁。
    陆知行抿了抿唇,道:“孩儿这辈子只会喜欢一个人,那就是我的妻子。”
    季菀被儿子眼中的坚定之色所震,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陆知行又道:“我是陆家儿郎,应该有作为陆家人的担当和责任,而不是拘泥于儿女私情。陆家的家训,孩儿谨记心中,永不敢忘。将来娶了公主,我也绝不会再多看其他女子一眼。”
    有个词叫做日久生情,他父母不就是这样的么?二公主是个好姑娘,美丽温柔,端庄贤淑,虽身为公主却没半分骄纵之气。他从前只是没往那方面想,去北方的这一年,他思念京中诸多亲人,偶尔也会想到宫中生活,想起红着脸送他荷包的那个美丽的姑娘。
    有些感情,来得太突然,他猝不及防,以至于只想逃。
    可午夜梦回,时光缝隙里那些不经意的思念,却又那般清晰刻骨。他不确定这种思念是基于什么样的感情多一些,最起码晏子欣是第一个让他除了亲人意外记挂在心的人。来日他们成了夫妻,他会一心一意待她。
    “我承认,决定娶公主有曦儿的原因。但是,爹,娘,孩儿是心甘情愿的。若真要说有什么勉强,那也只是因为,我不希望在世人眼里,陆家的荣光,到我这里,是靠和皇家结亲攀附来的。”
    季菀一怔。
    长子是继承人,丈夫打小就对他的教育十分严格,要求甚高。所以长子比同龄的孩子更为沉稳懂事一些。但是她没料到,长子不过十六岁,竟能说出这样一番颇有格局的话来。
    十六岁的少年,于情爱之上,应该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憧憬。可长子,更多的却想着家族的未来。
    他真的长大了,尤其出去历练一年后,越发成熟。
    季菀心情复杂,既欣慰又感伤,更是心疼。
    她没说话。
    一直保持沉默的陆非离这时候开口了,“你有此心,为父很欣慰。但你要记住,就如你娘说的那样,你长大了,有些路,既选择了,就要走到底,不可反悔。将来你若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就别说是我儿子。”
    陆知行笑一笑,恭恭敬敬的拱手一拜,“是,孩儿定当谨记在心,不敢忘怀。”
    半月以后,陛下下旨赐婚,将二公主晏子欣许配安国公府长子陆知行。
    晏子欣心愿得偿,满心欢喜。但她的同胞兄长,却满心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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