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何宅,徐向前与何小虎也是刚刚炖好野猪大宴,香气扑鼻。

    随即小虎拎着一些野猪肉和饭菜到村口茶馆,为母亲、小妹送饭。

    何小龙的父亲何释然来到乱世,既不耕田,也不狩猎,唯独在山中觅得一地,开始养茶。

    茶园渐成,不小心却又成为车道口霸王山新的景点。

    于是双子坪、习武坪、万花坪之外又多了一个茶露坪。

    茶叶丰收之时,何释然又在车道口、李沃、杨山三村之交界处开了一家茶馆。

    本来茶馆生意惨淡,无人问津。

    后来何释然无意于山中救下李卫,李卫遂在车道口村定居下来,以教书为生。

    见茶馆生意冷清,遂想出在茶馆说书的想法。

    不料李卫能说会道,加之讲的评书精彩绝伦,听书之人越来越多,茶馆的生意竟然一天天火爆起来。

    十里八村无不慕名而来。

    生意渐渐忙不过来,徐曼舟干脆弃了自己卖花的生意,过来帮忙。

    李卫也常常获得茶客们不小的赏银,有时一次两次足抵自己一个月教书之苦。

    皆大欢喜,不亦乐哉。

    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何释然却在此时失踪了。

    徐曼舟挑起了家庭的担子,没有一句怨言。

    好在有从不过问二人私事的老父亲狩猎之余帮忙照看茶园。

    小龙、小虎、小凤又聪明伶俐,乖巧能干。

    李卫仍是义不容辞的继续讲着评书。

    日子也不是特别犯难。

    三小渐渐长大,小龙喜欢狩猎,小虎负责茶园兼职伙夫,小凤陪母亲打理花园和茶馆,各司其职,日子倒也平静。

    却说徐向前和李卫爷俩坐在一起。

    桌上摆着一大盆炖野猪肉,还有一碟花生米,一碟凉拌豆腐。

    徐向前老爷子打开一坛老酒,酒香四溢。

    “好酒。”李卫叹道。

    “那是自然。这是云龙山上张老道为我特意酿的酒,怎能不香。”

    “外公,张老道是谁?”

    黑牛一边端着一大碗野猪肉,大口吞着,一边问道。

    旁边地上亦蹲着大口吃肉,就着馒头的小龙、阿飞,赵云儿的吃相也不雅观,

    “张老道呀,张天翼张天师呗。”

    “噗嗤”,小龙一惊,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老大,难道这个张天师,你也认识?”黑牛是一脸的崇拜。

    “小龙哥,你怎么了,这个什么天师很了不得吗?”真真也问。

    “没事,没事,我吃得太快,咬着舌头了。”小龙慌忙道。

    我这外公真是厉害,竟然和张天翼攀上了交情。

    作为一个徐州人,你可以不认识薛综、严峻,你也可以不认识项充、李衮,

    但徐州云龙山上的放鹤亭和?放鹤亭记?你该知道吧。

    这是苏东坡为张天骥在云龙山东坡新建的宅舍作的记。

    张天骥,字圣塗,自号云龙山人,性情恬淡,笃信道教,饱读

    诗书,善鼓琴,平时种地养花,闲时采药打柴,侍奉父母,以鹤为

    妻,终生未娶,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苏轼是性情中人,纵情山

    水,醉心自然,常登山揽胜,与张天翼建立了非常身后的友谊。

    天下好山水,必有楼台收,山水与楼台,又需文字留。

    放鹤亭位于云龙山第一节山顶,放鹤亭北十多米处是一座四角

    飞檐的招鹤亭,此亭因放鹤亭记中的招鹤之歌而得名。放鹤亭的西

    侧是饮鹤泉,是凿穿岩石而成,泉水甘美如醴,清澈柔滑。

    徐向前和李卫都看了看小龙,没有言语,又岔开了话题,拉到别的地方去了。

    却说两人酒不过三杯,那边四个少年已吃得肚子溜圆滚滚,直打饱嗝。

    那黑牛盯着李卫手中的酒杯,两眼冒光,偎上来道,“外公,

    那酒好不好喝,是啥滋味?”

    小龙等人闻言,不约而同,一起看来。

    “饱暖思**呀。”

    李卫轻吟,轻到只有他自己听到。

    不知为何,在徐向前跟前,他总是放不开。

    徐向前此时也是喝到高兴处,

    “几个小家伙,吃了我的肉,又想我的酒,罢了,今日也让你们开开荤,来,每人一杯。”

    几个小子喜不自胜的围了上来。

    小龙先喝,品了品,有些甜,度数也不是太高,有点类似于未来社会的黄酒。

    关二其次,他本是红脸,喝完酒啥表情也看不出来。

    只有张三,喝完还不忘砸了砸舌头,学大人样道,“好酒。”

    那边赵云儿见徐向前不在往杯中添酒了,急道“外公,还有我呢。”

    “你,一个女娃娃?”

    “外公,就让我尝尝吗。”

    “好,自己倒,少喝点。”徐向前将杯子递给真真,真真喜不自胜的端起酒坛倒了下去,竟然倒了七、八分满。

    那酒杯,确切的说是吃饭用的小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黑牛嚷嚷道,“倒得比俺还多,让俺再尝点。”说着伸手欲抢酒杯。

    说时快那时快,赵云儿一手抱着酒坛,还没有放下,另一只手已抄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甜。”赵云儿放下酒杯,两颊顿时一片粉红。

    李卫赶紧接过酒坛,阿飞抢过酒杯。

    “真甜呀。”

    赵云儿已是脚步踉跄,随之一软,瘫倒在地。

    众人急忙围了上来,徐向前一探脉搏气息,道“无妨,酒醉而已。”

    又对阿飞、黑牛道,

    “你俩小子送她回家休息,她家现在若没人,就熬些绿豆红豆汤与她解酒。”

    “诺。”阿飞背起赵云儿,张黑牛一旁护着,走了。

    何小龙也要跟去,徐向前道,“小龙留下。”

    小龙知外公有话要说,便乖乖接过李卫手中酒坛,为二人斟酒。

    徐向前又尽一杯,李卫自然陪上。

    “李先生呀。”

    “唉,我听着呢,徐叔请说。”

    李卫若算上前世,此时也六十多岁了,比现在的徐向前不小,但相貌上仍是二十余岁,加之又于何释然交好,所以仍以晚辈自居。

    “这几年辛苦你了,你的心思我全都明白,可惜我那女婿,他也不是薄命之人。”

    一句话,两人惊呆。

    何小龙心道,外公这话什么意思?他知道我父亲下落?还有,听这话中之意,李卫莫非对我母亲有意思?

    旁边李卫忙起身道,“不敢不敢。”

    “你为人小气,对众村民一毛不拔,为何唯独不收小龙三人的学费,还时常接济他们衣食?”

    外公不依不饶道。

    “我与释然兄,一见如故,视同手足,兄弟不在,理应多多照顾。”

    李卫认真诚恳道。

    “你多年来到茶馆说书就没有其它私心吗?”

    外公咄咄逼人道。

    难道李卫真的喜欢上了母亲?

    “徐向前,别欺人太甚,若加上前世今生,我的年龄比你还大,你觉得我这把年纪还会被儿女情长所累?”

    李卫怒极,拍案而起。

    “你承认你是古人了。我就知道,你非常人,平日掩藏至深,现在怎么说出来了。”

    外公此时倒是坐了下来,又倒一碗酒,还给李卫添满。

    “好你个徐向前。”

    李卫愣了一愣,始知受了外公的激将法,透漏了身份。

    “好汉子,够义气,释然没白交你这好友,来,徐某敬你一杯。”

    外公这个叫厉害呀,打一棒子再给个蜜枣。

    李卫无语,闷头坐下。

    “其实,我那女婿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外公今日语出惊人,看他平日不说,心里早跟明镜似的。

    “您都知道了。”李卫喃喃道。

    “我当然知道,别忘了我是什么身份。”

    李卫和小龙豁然省悟,徐向前是谁呀,附近方圆百里的占卜大师。

    “外公,可能算出我父亲现在在哪里?”

    何小龙扑通跪地,问向老者。

    “是啊,我那兄长现在情况如何?”李卫也问道。

    “他还活着,但具体在哪里,你要去一个地方,才能知道。”徐向前应道。

    “去什么地方?”

    “在告诉你这个地方之前,你还要去一趟族老堂。”

    族老堂每村都有,是村长、族老,村中长辈议事的地方。

    “有些东西是该告诉你的时候了。”徐向前语重心长道。

    “难道我兄长失踪前也去过这个地方?”

    李卫立刻联想到关键,“这个地方,我也要去。”

    “你资格不够,能力也欠缺太多。”徐向前否定了李卫的想法。

    李卫无语,小龙却目光坚定。

    终于要接触到这个乱世的一些秘密了。

    终于要知道失踪的父亲的消息了。

    这时,大门口却响起了叩门的声音。

    “何小龙在家吗?小龙是住在这里吗?”

    何人此时前来造访?

    三人一起迎出,便见门外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剑眉星目,儒气十足,衣衫虽有些褴褛,仍干净平整。

    手中还拎着一只山鸡,一些山果。

    “是你。”小龙轻道。

    来人见到小龙,长鞠到地,

    “落魄书生洪九难谢过小哥救命之恩。”

    来人正是小龙所救之奇人。

    徐向前急忙将洪九难迎入家门,闻着满室飘香的野猪大味,这洪九难的肚子条件反射般咕咕叫了起来。

    “山野村居,没啥好招待的,止有山猪烈酒,先生如不嫌弃,一同吃些便饭?”

    那洪九难愣了一下,便道,“那学生叨扰了。”

    指着手中山鸡野果,不好意思道,“我早想过来感谢小哥,无

    奈囊中羞涩,故埋伏在山林之中,侥幸抓得一只山鸡,几斤野果,

    才敢登门,不胜惶恐。”

    “即入我车道口,便是我村之人,无需这多礼节。来,一同吃肉,来,小龙倒酒。”徐向前道。

    洪九难见桌上只有两只酒杯,眉头微皱,小龙识趣,立刻又取一只过来。

    徐向前、李卫看在心间。

    酒过三杯。

    “先生,从哪里来呀。”李卫问道。

    洪九难略一思索,回答道,“实不相瞒,学生福建泉州人氏。”

    “三千里之遥呀。”李卫悠然道。

    洪九难眼珠一转,起身一揖。

    “敢问这位先生尊姓大名,可是如我这般外来之人?”

    “在下江南铜山人,姓李名卫字又玠。”

    “李卫李又玠?”洪九难似在思索回忆,却全无印象。

    小龙和李卫却都明白了,这个人是生活在李卫之前的古人。

    “这里就是铜山县,先生就是本地人?”洪九难疑惑问道。

    “正是,本地一教书先生。”

    “原来真是先生,可是,先生之学识?”洪九难又试探问道。

    徐向前和小龙在一旁吃肉看这二人斗智。

    “好了,喝酒吃肉,你们这些穷酸秀才,都这样磨磨唧唧。”

    徐向前实在看不下去了。

    三人再尽一杯酒。

    二人被徐向前打断,都不好意思再互相提问。

    那洪九难的确是饿极,连吃几大块猪肉,本想斯文一些,却没做到。

    “九难现在住在哪里?”

    “没有居所,这俩日在山中流落,为一个叫车济明的大哥收留,暂住在山洞边草屋内。”

    “那怎么能行。”徐向前摇头。

    小龙知道,外公又开始热血心肠了。

    “小龙,母亲茶馆内室不是有一间存放杂物吗,腾出来,打扫干净,与洪先生暂住,一会,你带洪先生过去。”

    “是,外公。”

    “这怎么好意思?”洪九难急忙谦让。

    “一入乱世,身不由己,小节细节就全免了吧。”外公以村中长者自居,

    “待过的这俩日,我便让村中青壮与你搭一间正式屋子,供你乱世所居。”

    “长者安排,学生不盛惶恐,大恩后报。”洪九难再次起身作揖。

    “即入我车道口村,便是我车道口人,自此便是一家人。”李卫也插话道。他早已把车道口村当做自己乱世之中的家乡了。

    象当初他的居所也是何释然、车济阳几人搭建的。

    三人又吃了一会,洪九难起身告辞,随小龙往茶馆去了。

    徐向前、李卫继续品酒。

    “你看此人如何?”

    老狐狸问向小狐狸(其实小狐狸也是条老狐狸)。

    “城府很深呀。”李卫叹道。

    “看他面相,此人以前位高权重,看其衣着,此人极爱干净,观其行为举止,此人能屈能伸。“徐向前下了论断。

    “徐叔,高见。“李卫此时又以晚辈自居了。

    “能看出身份否?”

    “应该是我之前的古人,我虽不才,生前却也显赫一时,他却不知。容我再想想。”

    李卫沉思道。

    徐向前为李卫添满酒,李卫抓起一块肉,陷入沉思。

    历史上“洪”姓之人。

    洪觉范、洪兴祖、洪适、洪浩、洪迈、洪炎、洪升、洪咨夔

    好像都不是。

    福建泉州人?

    难道是他?想到此人,李卫差点噎着,闭过气去。

    此人是谁,令李卫如此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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