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皛心脏病都快犯了,捂着胸口呼吸困难:“你们……你们就为了打情骂俏把房子都拆了?要打不会去远点打啊!外面就是海!你们炸了海捅了天都没事,为什么要闹到这里来!知道这屋子重新装修要花多少钱吗?!啊啊啊??”

    临邛完全不顾林泽皛的咆哮,被傅渊颐拎着还不断向玉卮张牙舞爪:“有本事你过来!本王不将你斩成七七四十九块本王立马投胎去!你过来!”

    简直是小学生掐架,傅渊颐有些头疼,直接将临邛塞回自己身体中去:“你冷静之后再出来吧。”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忽然打起来了?”傅渊颐问玉卮。

    游炘念看着玉卮手里的画戟,不知道自己在变成恶鬼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玉卮跟换了个人似的……对了,她忽然想起自己做了坏事要从高速路上逃走,却被玉卮揪了回来,用冥气将她牢牢锁住。要不是她不要脸地欺负傅渊颐,根本挣脱不了那冥气之锁。

    这思路一路顺下来又让她想起和傅渊颐那档子事,心虚地望了一眼正在和玉卮说话的傅渊颐。

    傅渊颐正好向另一边歪着脑袋,纤细的脖子根处隐约能见着一小块鲜红的印记。

    游炘念这叫一个大写的尴尬。

    那玩意儿能是什么!当然是吻痕了……

    是的,她在记忆里搜寻,的确想起了自己这个恶作剧。

    这事儿真羞耻,游炘念这辈子都没那么发过骚……她趴在沙发背上装死,把脸也埋进去。

    玉卮道:“我和临邛记忆都被三八又娘炮的冥君封印,我以前的同事好不容易帮我把三川灵杖修好,助我找回了记忆。我想帮临邛也将记忆寻回来,可她打死也不同意。”说到这里玉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她一见我就烦,我也不想再惹她生气。我先走了,等她冷静些我再回来。傅小姐,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

    傅渊颐道:“请说。”

    “我将三川灵杖留下,如果临邛想要打开被封印的记忆,只要将血滴在灵杖上即可。其实她心里不是不好奇,只是脸庞薄,不想让别人看穿她的心思罢了。”

    傅渊颐答应她,接过三川灵杖之后,玉卮一个晃身便消失不见。

    傅渊颐想将三川灵杖放好,一步都还没挪出去就差点被脚边横着的衣架绊倒。

    虽然她无法亲眼见证工作室被毁成什么样,但从林泽皛不绝于耳的哀嚎声中大概能猜测现下有多么惨烈。

    “小白,你别嚎了,快去找人将屋子重新修葺。这段时间我们去M酒店住着吧,正好租了半年的公寓时效还没过。”

    一想到要回M酒店,游炘念就想到了游任雪。

    “正好,也方便你调查。”傅渊颐道。

    游炘念知道傅渊颐的暗示,她是在暗示她该展开对游任雪的彻底调查了。

    且不说游炘念主观上并不愿意相信游任雪是凶手这件事,就调查的切入点而言,该调查的都调查了,一想到这案件她就头疼。

    她很迷茫。

    取了卢漫的心头血之后,她就只剩下不到110多天了。

    游炘念飘起来,傅渊颐在喊她快点回到王芳的身体里。她应了一句,低头看手里握着的魂元玉。魂元玉只能用最后一次,她要用在游任雪身上吗?可是她已经看过一次游任雪的心头血,如果将最后的赌注赌在这上面,万一看到的还是一样的呢?凭白浪费宝贵的两个月。可如果不用,她在人界的这些努力会不会都白费了?

    警察查了五年半,卢漫也查了五年半,谁都没查到凶手。游炘念回到人间之后虽然有傅渊颐这个大神器在身边开了不少挂,可真相依旧在云里雾里。

    会不会真的找不到凶手了?

    游炘念心里发虚又发慌。

    傅渊颐合着临邛之力将游炘念送回王芳的身体,她让游炘念先睡觉,睡觉时法力能更好地渗透,醒来之后就不会难受了。

    游炘念问:“当初你怎么就眼睁睁地看着我灵魂脱体那么难受也不伸出友爱之手?”

    傅渊颐笑道:“当初咱们俩什么关系,那时候就太友爱你可不得把我想成流氓了?不过现在不同,得藏在心窝里疼。”

    游炘念握着她的手,心里有很多话想说。

    傅渊颐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捏了捏她的脸,道:“别急着说,我也不急着听。你刚把心剖开了又缝上,还满是伤口鲜血淋漓,我就不参合了。什么时候你把伤养好了,什么时候咱们再好好聊聊。”

    “可是,只有不到四个月了……”

    “没关系,这事儿不在乎时间长短。有些人活一辈子,谈一辈子的恋爱都不见得开心。有些人呢,只要一天就足够。咱们都是明白人,不玩那些虚的。”

    傅渊颐一句句跟说相声似的,游炘念看着她,真是感慨万千:“你以后真不许乱谦虚,你怎么不会说好听话了?这一句句一套套的,能开课给人授业了。”

    “敢情好,反正这工作室也毁了,以后咱们没工作就在天桥下面支个摊,我表演单口相声你在旁边当托儿,什么都不用做,光笑就行。指不定靠这个咱们还能发家致富,展开事业第二春呢。”

    游炘念嫌弃道:“谁要跟你摆摊去……”

    傅渊颐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大小姐看不起底层劳动人民了?你先睡吧,等你醒了我再给你讲相声。”

    游炘念这一觉睡得特别甜。

    如果没有傅渊颐,游炘念可以预见自己的梦境会是怎样的悲怆。幸好有她,一些细碎的伤感在无垠的大海上漂浮,被和煦的风渐渐吹向远方……

    一觉醒来天已亮,游炘念躺在床上好好感受了一番,胸口有些闷,但的确不算太难受。

    游炘念下床之后往楼下走,见昨日的狼藉都已经收拾好,家具归位,垃圾清扫干净,只是墙上和地板的裂痕都还没来得及修补。

    流亭坐在客厅沙发上随手翻着杂志,听见楼上有动静就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游炘念,招呼也没打,无趣地低下头继续翻杂志。

    游炘念倒是很客气地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流亭你的伤都好了吗?”

    “嗯。”流亭随口敷衍。

    流亭在这儿,说明柳小姐来了。

    游炘念看了眼紧闭的会议室的门,门裂了一角,从里面传出一阵阵低语声,隐约能分辨出傅渊颐和柳坤仪的声音。

    游炘念见小白不在,不知道是将东西往M酒店搬还是去买菜了,傅渊颐也不知道要在里面聊多久,她不便打扰,便回到楼上洗漱之后出门。

    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既然醒了就不要浪费。她没空像流亭一样打发时间看书,到了车库开车上来,往地上走的时候她在想要去哪里,要再从哪个地方突破。她车慢悠悠地往前开时,突然一个人从路口转了出来,冲着她车头走过来。游炘念急忙踩刹车,车在人前半米的地方狠狠一震,停了下来。

    游炘念冷汗都出来了,真是差点撞上,这人过马路怎么不看灯?

    不看灯的路人不仅不看灯,甚至连差点儿撞上自己的车都没分一眼,这人穿着满是污垢的衣服,嘿嘿笑着蹦蹦跳跳继续横穿马路。

    实在太危险,游炘念直接下车拉住她,几乎是咆哮道:“你不要命了?!没看见红灯么!”

    有些人把生命当儿戏,有些人则万金难买明天的太阳。游炘念的生命在倒计时,她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心急火燎,看见这种轻视生命的人火就不打一处来。

    吼完之后对方回头懵懂地看她,游炘念这才发现这人不仅身上都是污垢,连脸都是脏兮兮的。她头发披在肩上已经打结,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大冬天的只穿一件薄薄的毛衣。

    这是个疯子,游炘念见她傻兮兮地笑就明白了。可忽然又觉得这疯子说不出的面熟,可怎么都想不起在哪见过她。

    疯子也看着游炘念,似乎在回想什么,忽然大叫一声将她推开,指着她骂道:“游家人!游家人!你们游家没一个好东西!”

    路人纷纷回头,车也被堵在路口,喇叭声四起。

    游炘念认出来了,这个人是她小舅母,那个老往她家跑,一开口就要三百万的舅母!

    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游家人!哈哈哈——哈哈哈——”

    小舅母大笑往前走,游炘念却呆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舅母怎么可能认出她?她现在可是在王芳的身体里。

    游炘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立即上车,将车停到路旁,匆匆下车跟了上去。

    第123章

    舅母不顾红灯横穿马路晃晃悠悠,走得极慢,几辆车对着她狂摁喇叭,她也充耳不闻,嘴里念念有词走到路口,继续往前走。

    她走走停停,一会儿痴笑一会儿骂街,吓得路人纷纷避开,给她留下一条宽敞大道,倒是方便游炘念寻找到她。

    游炘念跟在舅母身后,见舅母忽然停下脚步拉住身边的小姑娘,指着对方大骂:“游家人——!游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小姑娘吓得手里的可乐都掉了,拉着朋友火速逃走。舅母岔开腿边喷口水边骂,骂了好一阵子才得意洋洋地继续走。

    原来舅母并不是认得她,她不过是疯了见谁都当成游家人来骂。游炘念想起出事那晚她将舅母脑袋推出车窗扬长而去之后,舅母也是这样骂。

    是什么事导致她发疯?

    她知道她小舅母这人脸皮特别厚,经常来家里借钱。一开始她妈妈还给一些,毕竟是自己最小的弟弟。虽然这弟弟自小离家出外游荡很少回家,什么穷凶极恶的事都做过,甚至砍掉了别人一只手坐了好多年的牢。游炘念对他的印象就是小时候他来家里过两次,每次都给游炘念带两个西瓜……

    游炘念本科毕业那年他才被放出来,找不到工作,还特别大男子主义,好面子,自己不来借钱倒是一直让小舅母来借钱。

    游炘念她妈也不是个脾气好的,白希不喜欢这弟弟,小时候偷看她洗澡的事让她耿耿于怀,每每提及“白永”这个名字都让她皱眉。她不想和这弟弟搭上任何一点关系,要不是看在去世的父母面上她一毛钱都不会给。

    小舅母来她们家好几次,一次比一次要的多,还一副特别理所当然的模样,要不到钱就骂街,游炘念特别反感她。

    按理来说这种人心理承受能力绝对在普通人之上,神经水管粗,什么事能把她都给弄疯了?她疯了之后她老公呢?她女儿呢?就让她像个流浪汉一样在路上逛荡?

    游炘念一直跟在舅母身后,见她慢慢穿过拥挤的街道走到小路里去了。这条小路通往一个老旧停车场,舅母在一排排的车中挤来挤去,磕磕碰碰地向前,似乎有个很明确的目的地。

    她走向停车场深处,人越来越少。游炘念小心翼翼地跟上去,身后有一缕青烟也跟着她,渐渐凝成了人形,靠了过来……

    游炘念猛地回头一剑刺向那缕青烟,剑锋“呼”地一声穿过青烟,玉卮身影晃了晃,低头一看:“好凶,招呼都不打居然直接动手。”

    “你干嘛跟个鬼似的一声不吭跟着我。”游炘念将剑一撤,没好气地低声道。

    “我跟了你一路了,你才发现。你跟着这疯子做什么?”

    “这人是我舅母,游家出事时她也在现场。”

    “舅母?以前没怎么听你提过。”

    “她不可能是凶手,所以我没提。”

    “那你跟着她干嘛?”玉卮飘起身子往前方望去,这停车场里停着很多废弃的车,一个个落满了灰,轮胎也扁了,横七竖八地在停车场深处停着,“据我所知,你已经没剩多久时间了,心头血也没法再用几次了吧。”

    “还能用最后一次。”停车场的霉味刺激着游炘念的嗅觉,初春阳光丰沛,照在游炘念身上居然让她出了一额头的细汗。

    最后一次。

    国泰金典,MYSTERY工作室。

    傅渊颐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柳坤仪捏了捏鼻梁,“为了你这事我好几天没睡好了,连带着流亭也受罪。我得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柳坤仪起身时,傅渊颐问她:“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调查的?”

    “先前你到我家拜访,说有一股奇怪的势力在背后作祟,从那时开始我就盯上了。说起来我早也怀疑这个人,只是一直没有决定性证据。上回王芳尸体失踪时我便留了个心眼。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查,总算让我把这祸害扒了个干净。”

    “可是,我看过她的心头血,她记忆里并没有你说的这些。”

    “你不信我的调查?”

    “……不,绝对不是。”

    两人正说话间,一只黑色的三眼乌鸦从没来得及修补的窗外飞了进来,落在柳坤仪的肩头。

    傅渊颐能看见那只三眼乌鸦,它生于冥府,已被柳坤仪驯化,专门用来收集冥府情报。

    柳坤仪侧头似乎在聆听它带来的消息,脸色愈发不好,将肩膀一抖,三眼乌鸦消失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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