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星期过去,杨琼仍然没有周政的消息,和施粻的关系也经过那一日的事情更加僵硬,她甚至不再等他一起吃早饭,每天早上她做好早餐,放进小篮子里绑上绳索,沿着窗户一尺一尺的递到四楼的窗户下,然后发短信让他过去取,而施粻也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每次在取下早餐的时候,总是会扬起他那俊朗的笑脸朝上道一声“早安“,然后在篮子里放上她喜欢吃的甜品和巧克力看着她拉上去。阳光明媚,晴空万里,然而她的心里如此别扭,她原本应该不再给他做早餐的,可是一想到他饿着肚子或者吃的不好就不忍心,即使再生气仍然见不得他受一点的苦,原来他对她如此重要。

    “烦恼润如丝,磐石如转移”,心情不畅的时候,张教授还布置了一个新的实验课题,说是非常重要,会直接影响本年度国家奖学金的评比。于是在这整整一个星期中,杨琼都泡在图书馆查找资料,或者实验室里观察实验,也许真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真是事事不顺,实验的难度堪比她上一次的实验,她一个人举步维艰,一筹莫展。又不敢再出现在张教授的面前。偶尔不小心撞见,都是迅速的闪避开来,而张教授似乎急着想和杨琼说点什么,只是还来不及开口,人早已不见踪影。

    进度缓慢中,终于等到了月底,周政公司开张的日子,11月30日,星期六,正是黄道吉日,宜开市宜纳财宜嫁娶宜行房,忌破土忌修坟。

    直到程玉早早的过来接她,她们还是没有周政的消息,昨晚从张路那得知他仍然没有回校,而程玉也是一脸的焦急和忧愁的抱怨:

    “阿政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没有回来,等下群龙无首,真不知道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他会有分寸的。”杨琼心里也很没底,可是脸上仍要平静的安慰着程玉。

    最终,车子停在了繁华的金融街上面的一栋写字楼前的停车场,程玉把杨琼带到了写字楼的18层,杨琼看到红色鲜艳的条幅:热烈祝贺:xx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开张大吉。推开门进去,差不多200平米的办公室,二十来个格子间的办公桌前,站了一排穿西装精神奕奕的员工,有男有女,其他的另外五个合伙人也还没有到,程玉微笑着和他们寒暄,介绍杨琼大家认识后,就先离开去接之前一直有来往的客户,杨琼就和大家一起准备着桌椅,铭牌、茶水,鲜花等,直到后来其他的合伙人也都打扮的光鲜亮丽带着各自接来的朋友或者客户一一赶来,杨琼和他们一一微笑打招呼示意,唯独看到李洛时,两人都是生硬的打了声招呼没有过多的言语,一阵忙乱和热闹后,一个看起来财大气粗的客户率先发问:

    “怎么不见你们老总,周政?是嫌弃我们的身份不够他亲自来接待的吗?”

    平时和周政关系最为亲密的周寅,人比较机灵,连忙答道。

    “怎么会呢,杨总您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我们巴不得天天见到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呢,我们周总刚好今早的飞机,您也知道s市就机场到这儿的路天天堵的不像话,这不,他刚来电话还堵在路上呢,估计一会儿就到了,杨总,您可千万别介意,我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了。”周寅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十足十的商场老油条。

    那个叫杨总的男子还算讲道理,听了周寅的解释也就没再答话。他旁边一个穿着貂皮大衣,戴着金链子的油光满面的中年男子就没他那么好说话了,直接爆粗口问道:

    “哼,老子就是看到他小子还有点能耐,上次介绍我的项目小赚了一把,才考虑把钱放到你们这的,别管那个堵车什么的,他居然今天早上才赶回来,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什么玩意啊……..”

    周寅立马头大,不怕对手智商高,就怕对手没文化啊,他又苦口婆心彬彬有礼的再三道歉解释啊,可是别个压根不听,不讲道理的蛮横。老实稳重的张路也时不时的出来解释几句,像是伺候大爷似的,长得又高又帅的单超早已听得不耐烦了,几次想开口打断他们,直接干上,都被站在旁边的杨琼暗暗拉住了,向他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其实自己心里早已急得不得了,暗暗埋怨,默默诅咒那“暴发户”。

    “这位大哥,大哥,您消消气,和气生财嘛,我们有话好好说嘛……”

    这时李洛走过去轻拍那“暴发户”的背,温柔而发嗲的声音细心的哄着,好一通温软细语,俗话说以柔克刚,再暴躁的男子在温柔如水的女人面前也能冷静下来,果然他陪着李洛在接待室里面坐了下来,一直沉默不语的唐文也走了过去,听他们五湖四海的漫天吹牛,安静的听着时而附和的点点头。

    杨琼看着平时高贵优雅的李洛竟然能低下头来曲意迎合,能屈能伸,心思又重了一分,李洛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大,那么施粻呢?

    参观的差不多了,最后大家转战到酒店,周政才带了一位重量级客人赶了过来,一番引见之后,大家才知道来人原来是:开国总理的孙子,现任某跨国投资公司的董事长,朱总。顿时,之前在办公室吵闹的客人都变得噤若寒蝉,说话像蚊子一样小心翼翼的。

    一番思量之后,一身儒雅看不出任何棱角四十来岁的朱总,平近温和的对周政说道:“我有个朋友知道你们今天开张,也想过来捧捧场,不知道欢不欢迎?”

    “当然欢迎,您的朋友能过来,是我们莫大的荣幸!”周政恭敬的说道。

    而当那个人走进来的时候,周政和站在角落的杨琼顿时都瞪大了眼,因为那个人正是两人的亲生父亲:杨善堂。

    杨善堂一身休闲装走进来,身材匀称,风度俱佳,清瘦的脸看起来严谨而内敛,先和朱总微笑寒暄,再扫过同样清瘦的周政,欣慰含笑。周政的脸色没有一丝表情,没有任何回应。

    朱总站起来为二人介绍。

    “周政,这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朋友,z市的杨先生,是我的好友。”他显然没有打算说出杨善堂的身份。

    “杨老,这就是我常和你说的‘后生可畏’的小子,很能干,有魄力,今天就是他新创公司开张的日子,这小子,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朱总又一边拍着周政的肩膀,为杨善堂介绍周政。

    见周政一直没有动作,疏离而冷漠。

    杨善堂微笑礼貌的伸出一只手说道:“幸会”

    周政静默了一会儿,一张冷峻的脸看不出表情,僵硬的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勉强说了句:“欢迎!”,再无其他动作。

    朱总看到周政的反映已明显不悦,和气的脸上蒙上一点郁色,杨善堂连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在他旁边坐下来,给他满上一杯酒后,他的脸色才微微转好。觥筹交错间,饭桌上的气氛好了很多,大家礼貌的交谈,貌似其乐融融。最后,饭毕,大家站在酒店门口送别,朱总和杨善堂握手道别的时候,看看身旁站的人同时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各自离开。

    吃饭的过程中杨琼一直没有和周政过多的交谈,大多是礼节性的礼仪,周政对她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区别,这让她一直以来愧疚难安的心稍稍放松了些,看着旁边一直神色郁郁、心不在焉的程玉,也来不及问缘由,只匆匆和她交代了几句,让她看好周政,保证他的人生安全,然后匆匆跑出去,追上刚走不远的杨善堂。

    她躲在他的车子副驾驶方位的下方,想给他一个惊喜,却发现杨善堂并不在车子里面,斜对面的树下飘过来他那熟悉冷冷的声音:

    “他还一直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我要那个女人的所有资料,从出生开始,越详细越好!”

    他的心情明显不好,阴沉着脸打开车门后坐在驾驶室好一会的沉思,直到杨琼突然放大的脸出现在玻璃前,才回过神来开门,让她进来。

    “爸,在想什么呢?来了不和我打声招呼就算了,怎么走了也不和我说声。”杨琼坐下来后就故作生气闷闷的说着。

    “我早料到你要过来,在这等你呢?”杨善堂恢复了平时的神采,和蔼的说道。

    “老爸,你真是料事如神啊,不愧是中国好警察,人民好公仆啊!”杨琼一脸笑意,得瑟的说道,

    “就你那点小心思,我不就是没认你嘛?就在那不断使眼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眼睛有什么问题呢?”

    “老爸,你能不能不要那样英明神武,智勇非凡好吗?”

    “行,我这趟来这里是公差,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去,现在的时间就交给我聪明伶俐,温柔善良的好女儿吧。”

    “行,那你今天跟我混了!”

    杨善堂这人没什么爱好,由于在乡下待久了对大都市的建设都不感冒,平时除了工作看书就是泡泡茶馆,听听黄梅戏,于是杨琼建议先去s市大剧院看一场越剧,再去饱餐一顿。

    车子缓缓向前行驶,透过后视镜杨琼看到周政清冷的站在之前杨善堂站过的树下,看着他们这边,程玉走过去站在他身边说着什么,他没有理睬径直离开。

    她的眼里一片落寞悲伤,情不自禁的就想推开门下车,手刚抚上把手,就被杨善堂轻轻的拿开了,杨善堂靠近杨琼的身子带上了门,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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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市大剧院有近2000平方米的大堂作为观众的休闲区域,大堂的主要色调为白色,高雅而圣洁。大堂上空悬挂着由6片排箫灯架组合而成的大型水晶吊灯,地面采用举世罕见的希腊水晶白大理石,图案形似琴键,白色巨型的大理石柱子和两边的台阶极富节奏感,杨琼和爸爸一走进大堂就仿佛置身于一个音乐的世界,他们一边欣赏着这座建筑的奇特,一边感受着这里浓重的艺术氛围。

    越剧是中国五大戏曲种类之一,全国第二大剧种。越剧长于抒情,以唱为主,声腔清悠婉丽优美动听,表演真切动人,极具江南灵秀之气;多以“才子佳人”题材的戏为主,艺术流派纷呈,杨善堂并不是个长于感情的人,最后他们选了看《寿堂奇案》,这部戏属于王派唱腔,不仅吐字清晰、优美,而且她的嵊州乡音味很浓厚,有一定的地方风味,杨善堂对于破案这一类的故事特别感兴趣,看得津津有味,杨琼中间有些因为方言没听懂的地方,他都能细致的给她讲清楚,故事的线索和脉络,最后杨琼也沉浸在故事的韵味和人物的风流里面。

    看完后,心情很好的二人找了家环境不错的餐厅,让服务员找了个有wfi的包间,随着杨善堂的口味点了些s市的特色菜:虾子大乌参、松江钙鱼、鸡骨酱、桂花肉后,给李奕瑾打了个电话,让她快点上线视频,然后开始悠闲自在吃起来。

    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很幸福、很短暂,虽然隔着手机视屏,想说的话总是很多,李奕瑾像天下所有的妈妈那样,爱唠叨爱操心。一顿饭吃了几个钟头,直到杨善堂抬了抬手看了时间道:“奕瑾,已经很晚了,闺女要回学校了,再不回去宿舍就要锁门了。”

    由于两人对s市的路况都不熟悉,等杨善堂送杨琼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钟差两分钟了,杨善堂把她送到宿舍楼门口,杨琼坚决拒绝了他要把她上去的想法,杨琼刚好步入大门还没来得及回头,依依不舍的目光还来不及传达,守门阿姨一声“哐当”,铁门锁上了。

    漆黑的楼梯间,从楼道口吹来阵阵强风,发出“呜呜”的声音,杨琼穿着西装在外面套了件薄袄子,冻得小脸通红,借着手机的光亮慢慢往上走,走到四楼的时候习惯性的注意到那个灯仍然亮着,她微微顿了顿脚步,突然被一个大力抓了过去,杨琼拼命的挣扎,想要呼救,已经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捂住了嘴,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是我!”

    杨琼抬头,果然是施粻,他的眼睛像是被怒火点燃,愤怒的看着他。

    “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手机为什么一直不通?谁送你回来的?你不知道s市晚上很乱吗?出了事怎么办?”

    “你是在等我吗?”

    杨琼看着只穿着一身春秋睡衣,踩着拖鞋全身散发着寒气的施粻,有点不敢置信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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