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实在不早了。小虫子已经去了自己房间安歇。我还腻歪在白草的房间里看片儿,我们看的是正经的大片儿。

    白草很不耐烦,催促我去睡觉,说她困了。

    “喂,白草。你确定对这具身体没有想法么?”我最后对她展示自己,就如同展示健美身体一样,我继续诱惑,一边做那种搞笑的事情把白草逗乐,一边自己也乐的开怀,“面对着这样一副酮体,你能够忍受得住身体的寂寞么。”

    白草忽然抓起枕头直接扔了过来。这女人被我逗得忍俊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十分无奈,已经没有心情再跟我斗嘴,只管诉诸武力。我立刻逃走,敏捷的关上白草的门。枕头被挡在了门内。

    “如果受不了了,记得叫我。我就在隔壁。”说完我得逞似的哈哈狂笑几声。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趴在白草床上,数睫毛。

    女人醒了,睁开眼看到我,尖叫一声,一拳揍在我的鼻梁上。

    真疼啊,我捂着鼻子哼哼。

    “谁让你进来的?”女人用被子捂住胸口歇斯底里的朝我大吼。

    妈的,玩笑开大了。这一拳真不值得。我说我是好心来叫你吃早餐的。看你睡的香甜,就琢磨着开个玩笑。我说我真没有对你干什么出格的坏事,不信你自己去看。白草还就真的拉开被子朝着下面看,看过之后,女人脸色缓和了很多。

    女人余怒仍在,说让我给她立刻滚出去。我不滚,在她房间里乱转,坐在她床上,随手抓到了什么东西。触手软软的,拿起来放到眼前仔细观察,粉红色的一团,是女人的底裤。

    白草一把抢过去,脸红了,狠狠瞪了我一眼。

    看她尴尬羞赧的样子,我心里不禁一阵恶狠狠的痛快和好笑。我立刻明白了,我说她怎么能老老实实的蜷缩在床上呢。

    接连几日以来,我一直都心安理得的赖在白草家里。决口不提找房子和搬出去的意思。白草知道我心里其实打什么主意,她知道我在追求她,是故意赖在她那里。这是无赖一样的追求女生的方式,是不是令她感到不耻。

    这期间我和小虫子相处得格外好。事实上我和小丫头单独相处的时间要多过白草,你不能不说有点儿违背了我当初接近这里的目的。但我就是喜欢和小丫头呆在一起。小丫头黏在我身边,同我作伴,伴我游戏。

    有时候看到我和小虫子窝在自己客厅里的看电视,被电视里无聊的内容逗得嘻嘻哈哈的,白草就恨恨的直撇嘴。

    我能了解她的感受。

    毫无拘束,完全不把自己当客人看待。真就像是两个无赖,大无赖和小无赖就这样霸占了自己的所有一切。

    白草提出抗议,但是我和小虫子一致决定抗议无效。其实白草只是抱怨和抗议,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认真的想要去真的驱逐我们。在心里,白草默许了什么似的,她自己都感到这样生活是很舒服的事情。

    就像是一家三口,年轻的父母和女儿。

    对我们而言,这简直是一种全新的生活体验。那个时候,单身的我和白草还没有经历过这种家庭生活的快乐。我们都想象过,憧憬过,破碎过,就是没有真正体验过。没错,这是家庭的温馨和欢乐。

    我知道,白草其实知道自己内心里有多么喜欢,但是表面上却总要装出厌恶的样子。

    可为什么要表里不一呢,这分明是一种辛苦。

    “你怎么能一天到晚的就这么混。”白草有一次喝问我。

    她看到一个大男人总窝在自己的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和玩游戏,心里就莫名其妙的火大起来。事实上这并不关乎她的什么事情,貌似她也没有什么资格去管。但就是有些看不惯。

    “跟你说过我在休假。休假懂么?”

    “你不会是准备要让我养着你吧。都已经这么久了也不往外搬,我要收房租了啊。还要交伙食费和水电费。”

    “好好好。你说交多少都行,我去找工作,赚了钱全都交给你。把工资卡给你都行。”我抬头起来对白草耍赖,不怀好意的笑,“我绝不私设小金库。行么,老婆大人。”

    我只是开玩笑,白草却因此气炸了肺。

    “谁是你老婆。老婆是随便乱叫的吗。我允许你叫了吗。这种玩笑能乱开吗?不许你嬉皮笑脸的。”

    我低头下去继续淡定的玩游戏。倒是一直窝在沙发上看我打游戏的小虫子抬头起来,朝着白草露出莫名其妙的微笑。

    小丫头有些幸灾乐祸。

    “你们是蛇鼠一窝,一丘之貉,什么什么的,总之都是畜类,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白草气鼓鼓的诅咒。

    表面上是风起云涌的冲突不断,内里却是安宁祥和的快乐。那一天晚上,白草叱令小虫子去睡觉,然后端了一杯红酒给我。对我而言,她很少流露出这种温柔的样子。

    “谢谢你。”白草说,“这段时间我很开心。谢谢你来帮我走出失恋的泥潭。”

    她一下子把我举到高大上的位置上去,我都有些被自己感动了。

    我腆起脸说,“其实吧,我也有自私的小想法。不过你要是非要感谢我,非要感念我的大德,想以身相许什么的,我也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白草朝我摇摇手指,示意我闭嘴。

    但她这次只是温柔的示意我闭嘴,没有像往日那般怒目而视。

    白草说,有时候我在家里走来走去,感觉家里再也不是那种冷清的样子。看到大男人和小女孩儿追逐打闹的身影,忽然感到内心里有一种被填满了似的饱足感。

    她说,我穿着宽大的t恤,甚至睡衣,总之很随便的穿着衣服,不需要刻意的打扮,不止小虫子,也完全不把你个臭男人当成外人看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哼起欢快的歌曲旋律,自己都恍然不知所以。貌似是你和小女孩儿占了我的便宜,一边嘴巴上骂着无赖,我心里却特别感谢你和小虫子带来的生机。

    白草说,我内心里不得不承认,在我难过悲伤的时候,你们给我带来了快乐,让我忘记痛苦,让我觉得生活其实有多么美好。

    “但是我一直都想问你个问题,又怕会被你耻笑。”说到这里,白草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仿佛下了决心。

    看她表情如此郑重,我不知道这女人会突然祭出多大杀伤力的提问,心里一阵紧张。她不会是要向我表白吧。我心里充满期待,然而毫无意外的,却只是空欢喜一场。

    “读书的时候,在你身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白草犹豫了一下,仿佛终于下定决心,忽然抬头说,眼里困惑浓重。

    “不能理解的事情?”我重复她的话,一边在头脑里回想。

    我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她打什么样的主意。

    “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我们读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下半学期。”白草最后一咬牙,忽然径直问我道,“你有没有做过一个十分怪异的梦?”

    “梦?”

    “一个非常非常鲜明深刻,深刻到几乎是印刻在头脑里的梦,就好像真实发生过似的。一个邪恶,但却令人欢愉的梦。”

    我就张大了嘴巴,忘记了合拢。

    我大概猜到是什么了。我想这事儿我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她怎么知道的呢。

    我是不是该撒谎,耍赖,或者照直了说才更霸气,反正那是在梦里又不是事实。说是在梦境里猥亵了她也并不恰当,她分明是自愿的,还很享受和满意。

    白草向来聪明,我的表情已经给出了她答案。

    她没有愤怒,也不是开心,只是平淡的接受了这种事实,然后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说,你记不记得,在小说《自画像》里,有那么一个情节,画中人和她的丈夫,在梦境里相爱,一番云雨后,竟然有了一个女儿。

    我说我当然记得,这是不可思议的情节和想象。

    白草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做过一个相同的春梦呢。在同一个时间里,梦里的男猪脚就是你。其实那小说的场景,是有出处和缘由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草的脸红了。

    那个时候白草失忆,被困在山林里。被雨淋过之后,白草发烧,糊里糊涂的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和她一个男人缠绵。

    而在相同时间的不同空间里,我也在做同一个梦。

    白草有些感到莫名其妙,春梦里的彼此竟然会是自己曾经的死敌。这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象征意义。不过那是一个虽然莫名其妙,但无比真实的梦,白草还是将这段情节写进了自己的小说里去。

    白草莫名震惊,想到小虫子说过,她具备可以让想象具化的能力。我也倍感震惊,想到我和小虫子的默契,意识到什么了似的。

    我和白草同时回头看去,目之所及,是小虫子的房间。那里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正香甜而眠。

    我们的惊诧和怀疑是被突然打断了的,那时候白草的电话响起来,白草被惊醒,低头去看那个电话号码。看到一串号码,那个被她删除了的电话号码,但是她却永远都无法忘记。她对那一串数字太过于熟悉。

    手机的电话铃声响彻整个房间,白草拿着手机发呆,可就是没有接通。在整个过程里,仿佛时间不再流动,铃声终于停歇了,感觉上是那么的漫长。然后她收到了对方长长的短信。

    是孙子楚的短信。

    内容大概是问白草是否和宋可心见过面了。看起来他之前并不知道宋可心来见白草的事。另外对方还询问见面的细节,见面的过程里是否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白草感觉得到对方的口吻很焦急。整个看来就像是对方在为宋可心抱不平,倒像是特地兴师问罪来了似的。我是羞辱了她,但事出有因你不该不明白。白草想着,立刻就有点儿生气。

    但她没有回复信息。我又何必再和你们有任何关系,她当时是这样想的。之后一段时间也没有和孙子楚有任何联系。

    他们再联系的时候,是孙子楚亲自登门找来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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