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沈南川,一个侍卫而已罢了。”苏彻干笑了两声,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可在苏锦虞眼里却是极为反常的表现。她挑了挑细细的柳眉,转头看向陈延庭。苏锦虞知道这个沈南川一定不简单,于是她把疑问抛给陈延庭。

    “沈南川的武功深不可测,而且隐瞒的极深。就算是突厥派来二十个武功高强的勇士也打不过他,他绝对能抵挡得过一百人精锐强悍的突厥骑兵。”陈延庭暗笑一声,替苏彻解释道。苏锦虞还以为他说得只是玩笑话,没想到却看见陈延庭无比认真坚毅的眼神。苏锦虞心里咯噔一下,暗吃一惊,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能够以一敌百的武士,而且这么年轻,果真是天纵奇才!苏锦虞心里赞赏着沈南川。

    可她转念一想,那陈延庭呢?他和沈南川比谁又能更胜一筹?带着些许渴望和期待的眼神看着陈延庭,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陈延庭当然看懂了苏锦虞的意思,他却换了个坐姿,把两人不知何时又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放在膝上,笑而不答。

    之前二人去给沈南川通风报信,苏彻看不惯一个侍卫还如此嚣张、不把他放在眼里,于是想要出手教训他一下。苏彻的内力只用了三成,可他还没来得及出拳却迅速被沈南川扣住了手腕上的命脉,只要他轻轻一捏,苏彻的手腕就会废掉。

    二人顿时僵持在那里,苏彻背脊僵硬,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站在沈南川旁边。两人凌利的眼神交汇在空中,如同电闪雷鸣般的激烈而且锐不可当,谁也不肯放松。

    陈延庭眉头一皱,根据刚才沈南川出手的速度和招式的简洁狠毒、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他已经推测出这人的武功绝对在苏彻之上。

    他缓步走上前去,在两人面前停下。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沈南川的手臂,然后抓紧。深厚的内力从丹田涌出,经过全身的脉络然后汇集在手掌心。

    他的语气平稳,嗓音低沉,声调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沈侍卫,你不要冲动,他可是魏国公府的世子。荣国公主还要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你若是伤了他,只会让公主为难。”说陈延庭在威胁也好,在暗示也好,反正他不会让沈南川动手。

    公主的侍卫身份能高得过一位尊贵的世子吗?被苏彻激怒然后贸然出手对他可没有一点好处。还有沈南川似乎在军营里也混的不错,领了个校尉的名号,虽然只是名誉上的,却聊胜于无。多个朋友不比多个敌人好吗?陈延庭不知道沈南川对慈宜的爱慕,他以为沈南川是个忍辱负重、志向远大、心机深沉而且有心一展鸿图之人,可惜陈延庭只猜对了一半。

    什么宏图伟略、功名利禄,在沈南川眼里不过是粪土而已,生带不来死带不去。他平生只想安居一隅,和佳人共度余生。心愿没人知晓,佳人也终不可得。

    头顶上的骄阳似火,他的额头上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汗水顺着下巴和脖颈往下,一直蜿蜒到衣领处绽开一朵无色的小花。沈南川的瞳孔骤然收紧,然后抬头看向陈延庭,面前是陈延庭冰冷、毫无感情的双眸,却陡然让人生出一种无边的寒意。

    沈南川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哼,都已经制服自己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想要用公主威胁他?这个朋友可交不得。沈南川眼前又浮现慈宜娇俏的面容和可人的微笑,以及她对苏彻爱慕的眼神。

    沈南川突然觉得很讽刺,慈宜对于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视而不见,却对一个放浪形骸、对她冷漠无礼而且钟情于她人的苏彻付诸百般痴情。而身为大宣皇室的子女又和长沙王有着不可违背的婚约,真是造化弄人呀,古往今来无论是英雄少年、天之骄子还是佳人绝色、风华绝代,谁又能过情关呢?

    笑容逐渐变得苦涩,眼神黯然,为情所伤之人,终日煎熬在水深火热当中。陈延庭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他还未曾见过沈南川对慈宜深深的迷恋,所以不知沈南川这一刻是为谁魂伤。可他手下却没松懈半分力气,依然如同狡猾的老鹰用锋利的爪牙卡住猎物的命脉。

    沈南川缓缓地松开了手,手臂无力的垂下。他转身就走,就像一个将死之人,从不挣扎,从不逃避,从不怯懦,静静等待黑暗的降临。背影如同暮年的老者,数不尽的前尘往事都已化作他的无限沧桑悲凉。沈南川不知道还要坚持多久,慈宜才会明白自己的心意……

    “沈侍卫,四皇子的人到了金陵,你多小心荣国那里。”不远处传来陈延庭低沉的嗓音,虽然是善意的提醒,却被他说得像敌人临阵前放下的狠话一样尖锐。

    沈南川突然觉得好笑,这两个人可真有意思,本来是可以做朋友的,却被他们讲的毫不留情面。不过还是要说一句,“多谢!”沈南川大喊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身影迅猛地闪到屋檐上,飞檐走壁,如同鬼魅一般不留痕迹。

    陈延庭的眼神突然变得幽深昏暗,如同冬日被烈风吹得挣扎着将要熄灭的烛火,在黑夜里闪烁着,即将堕入永久的黑暗。苏彻自然也看到了,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警惕姿态,随即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揉了揉手腕,一拍陈延庭的肩膀:“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罢了,不必放在眼里。”然后摇头摆尾地大步离开了。

    陈延庭也不再停顿,跟着苏彻一同离去,身影一个懒散一个坚韧,二人一前一后到了锦绣阁。然后就有了他们和苏锦虞现在的谈话。

    “原来如此,沈南川果真不是一般人。”苏锦虞听完陈延庭所说的一席话,若有所感。

    “那个臭小子,那么目中无人,以他的性子迟早要吃亏!”苏彻提到沈南川就咬牙切齿,恨不得打上一架。他之前和沈南川交手被他抢占了先机,吃了个闷亏,心里很是不爽。以苏彻不服输的性子定然要和沈南川决战到底,绝对会对沈南川百般挑衅,见一次就要打一次。

    苏锦虞心想:“要吃亏的人是你吧,大哥!”这样心高气盛的苏彻迟早会跌个跟头,至于是谁一马当先绊了他一跤,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翠容低眉垂首地走进来,然后不紧不慢的冲三人行礼,“小姐,少爷,姜小姐来了。”

    也许苏彻和陈延庭因为光线的阴影而没有注意,可苏锦虞却清楚的看见翠容脸上的红晕,还有她微乱的发髻。

    微不可察地皱了眨眉,苏锦虞感到疑惑和诧异。最近翠容是怎么了?这般样子和平日的她相比绝对是极为反常的,似乎从昨天开始就变了个人,这是因为什么……苏锦虞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理不清的头绪出现在她的脑海,纷乱搓杂,让她无迹可寻。苏彻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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