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周曾一本正经地对汪小鹿说,人万万不要做自己压根不擅长的事。她说的是汪小鹿唱歌这件事,五音不全,严重走调,反正就是唱到哪都能吓死一大片。汪小鹿特别喜欢王菲,她曾经在秦周面前唱了一首《浮躁》,秦周听后由衷地感叹,如果天后听到你这样演绎她的经典,估计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愿意承认自己是原唱。

    小鹿心想,既然能吓死一大片人,那么人以外的物种应该也可以的吧?瞅瞅四下无人,她无所顾虑地吟开唱,“啊,九,月,天,高,啊,人,浮,躁……”

    唱着唱着,她联想起秦周在评价自己时那一脸嫌弃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静谧的傍晚,四周空无一人,汪小鹿居然“哈哈哈”地笑出声来。

    而此刻,就在汪小鹿身后的不远处,闻绍庭开着车,不时往车窗外张望。

    这是他回到江陵的第二天。今天一大早回公司开会,随后就是逃脱不了的应酬,直到五点多,他才借了研发部经理的车赶来墓园。

    墓园的某个角落,他的母亲长眠于此,十年了。

    母亲离世的时候,闻绍庭刚好二十岁,上大二。最初那几年,由于身处同一座城市,高兴时伤心时落魄时,他都会过来看看,后来毕业,去了千里之外的上海工作,来的次数就少了。因为家里也没什么亲人,逢年过节,如果不能亲自前往,他只能汇款拜托在墓园工作的李大爷买些鲜花和祭品。

    心里也有些内疚,上一次来拜祭母亲,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幸好还有李大爷帮忙,所以,临走前他特意在值班亭找到了李大爷,表示了内心的感激。

    因为晚上还要出席一个活动,闻绍庭并没有和李大爷寒喧太久。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会在这里停留,所以倒也不觉得遗憾。

    他答应李大爷改天专程去他家里坐坐。

    遂跟李大爷告别,没想到走了几步,老人家又叫住了他,问他是不是回市区,如果在路上看到一个年轻姑娘,能不能顺带着捎她一程。

    他自然一口应允,于是按李大爷的描述沿途留意。车到小路拐角处,他忽然看到就在左前方,一个身着撑着红色雨伞,穿着粉色上衣裸色牛仔裤背着双肩包的长发女孩,正步履匆匆地往前行。

    他这才发现,原来在墓园的入口处,他们也算是见过。

    不用怀疑,她一定是李大爷所说的那个人。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闻绍庭将车停了下来,摇下车窗,却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在唱歌。

    这样的场景,总是让人无言以对。他朝车窗外的她道:“上车。”

    汪小鹿听到声音,侧身,才发现自己居然投入到连一辆车从身后开过来也浑然不觉。看来,用这种方法壮胆,真的挺管用。

    她略显机警地望着他,也不说话。

    看了半晌,她的表情终于柔和了些。

    是的,她也认出对方来。

    但却没有动,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主动邀他上车。因贪图方便搭乖陌生人的车最后被抛尸荒郊野外的事,她不是没有听过。何况,他邀请的话语中,还带着一丝不情愿的冷漠。

    闻绍庭知道对方在顾虑什么,一双眼珠子贼溜溜地转得那么快,明显是怕自己居心不良。他言简意骇,“李大爷让我捎你回市区。”说罢又颇显玩味地望着她,“怎么样,要不要走?”

    潜台词是,你不走我就走了。

    听到是李大爷,小鹿整个人都放松了。尽管感觉车上的这个人绝对不是好相处的那一类,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走到车身打开了车门。

    上车,系安全带。小鹿不等车主招呼,自己利索地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

    车子启动前,她还是真诚地朝他说了声:“谢谢。”

    闻绍庭面无表情地点头,好像在说之所以停车完全是看在别人的面子上。汪小鹿自觉无趣,只得扭头看窗外。车子沿着小山路前行,看着车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地黑透,雨也越下越大,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前一刻还警惕万分,可是上了车,还是有种运气好到爆棚的感觉。

    闻绍庭原本就不擅长聊天,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冒失女孩。

    而汪小鹿又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有怕被扔半路所有才讨好的嫌疑,索性也沉默不语。

    一人专注开车,一人专注看风景,很和谐的样子。车到半路,汪小鹿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她一看号码,是秦周打来的。

    原来她已经回江陵了,刚刚才下飞机。那头,秦周笑得有点儿夸张:“小鹿,明天陪我去参加一个晚会。”

    汪小鹿撇嘴,全然忘记身旁还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她颇为不屑地朝电话那头的秦周道:“你该不会又想打着参加晚会的旗号介绍谁谁谁给我认识吧?我不去。”

    有了前车之鉴,她实在是不能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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