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在白云寺足呆了将近三个月,将自己的几个分身一一晋阶之后,又巩固了一番修为,方才高抬贵手,放过贾赦。

    只贾敏怎么可能让他这些日子都闲着,既然你不能起床,那我便天天让你做白日梦。将贾赦日后的大致遭遇,都做了一个幻阵,命九尾放在他的床下,只要他一入睡,便会做噩梦,全是他以后被贾母排挤到偏院去睡马棚,后来被贾政等拖累,抄家灭门如此种种。可惜现在贾敏的修为还低,九尾受她拖累,也无法做出太过详细的幻阵,只能大致有个意思,反正多放几遍贾赦被砍脑袋的场景,效果就足够震撼的了。

    反正这小子给老娘一样,也就一个炮灰命,警幻应该关注不到他名下来吧?

    她不得不小心,那日回溯之时,那人给她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修为怎么能到了那样的地步,浩浩渺渺,与天地同在,包容万物,让自己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来。如果那便是天道的力量,那也未免太可怕了。所以贾敏也不敢泄露天机,只好篡改剧情,吓唬吓唬贾赦。

    贾赦本来还不相信,可是这么几个月做下来,恍惚那便是自己的未来,只是那事关史夫人,他也不敢说出口,早就被吓了个半死,惶惶不可终日。

    等到贾敏等人回去,原先风度翩翩的美少年,早已经被折磨的廋成一根竹竿了,风一吹就能倒,大夫说他忧思过度,命他少思多睡好生养着。只贾赦哪里还睡的着,一闭眼就是自己在菜市口被人砍脑袋,老婆被发卖为奴,儿子被流放,女儿被人活活打死,孙女被人卖入教坊,当真是生不如死。

    贾源看到贾赦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也自后悔,当日实在是不该逼得太紧。

    至于贾政与贾玫两个看到贾赦这幅鬼样子,也被骇得一跳,才多长的日子,怎么就这样了?竟成了活死人了。

    贾敏冷笑,内心煎熬,本就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当日我儿日日受此折磨,你才受了多久,便成了这幅样子,可见是个没出息的。

    史夫人看着贾赦的样子既恨又疼,谁叫你个逆子不亲老娘的?她虽气贾赦跟孙太夫人更亲,但这终究是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怎么能不心疼,见贾赦此般模样,心下也慌了,终日延医问药,十分繁忙。

    而贾赦只要一见到,就会想起梦中她是如何冷淡自己,偏心贾政一房,最后弄得落到抄家的下场,而自家竟然被他们带累,被砍了头,心中又如何不气,如何不怕。只他现在也不小了,且被贾敏用盗梦之法教了许多东西,知道这些事不能乱说。只是诸般情绪憋在心中,身体越发的坏了,而且由于那梦的缘故,他对史夫人十分的排斥,每每史夫人靠近,他都忍不住浑身颤栗。

    孙太夫人虽见贾赦每每见了史夫人便浑身发颤,却也不知是何因由。

    贾赦的反常表现,贾源与代善也看在眼中,私下也查探过,可史夫人却并未对贾赦做过什么,只贾赦却为何如此?二人都找不着理由,也只能闷在心中。

    贾敏见贾源与代善忧心,便道:“老爷,这大哥哥老是如此,终究不好,不如出去散淡散淡,许是心下松了,人也就好了。”

    孙太夫人抹泪道:“这在府里养着都不好,出去了上哪儿找太医去?”

    贾源与代善却是心里一动,贾赦与史夫人的情状他们也看在眼里,贾敏如此一说,倒对了二人心思,正好借此机会将二人分开,看看贾赦能不能好一点儿。

    贾源当下拍板,“善儿你是有差事的,走不开,不如我带着老大去庄子上住几日。”

    代善固然称好,史夫人却是心中不快,枉费自己对他一片苦心,竟还装腔作势的陷害自己,也是十分恼怒。见贾源如此说,她也懒得分辨,马上派人去庄上打点,对她老人家而言,贾赦这个儿子有等于无,走的越远越好,眼不见心不烦。

    孙太夫人却不放心,我眼错不见,孩子便被你弄成这样,若是真离了我,只怕我要不了两日,便只好给他收尸了。当下淡淡的道:“我也老了,现在这天也凉了,正好太皇太后赏给我的庄子上有温泉,老大这样子,看泡泡温泉好不好?”

    过来复诊的太医听了笑道:“这倒好,像大爷这样身上有伤的,泡泡温泉也不错,正好活活血。”

    于是一下拍板,贾源夫妇带了贾赦去温泉庄子休养几日,而代善等休沐的时候再带了老婆孩子一起上山来看。

    本来孙太夫人与史夫人就相看两厌,现在得了这句话自然是皆大欢喜。

    贾敏估么着贾赦只怕这几天内定然憋不住要将他的梦都告诉贾源夫妇,这两口子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看他们到时又要作何反应了。

    果然,等到代善带着老婆孩子上山的时候,贾源与孙太夫人看史夫人的眼光都有点儿不对。后来趁着贾敏拖了史夫人出去游山玩水的时候,贾源将儿子拉到书房,命下人都下去,又让贾赦将他的梦讲了一遍给代善听。

    代善自然是大惊失色,“父亲,老大这梦也太过骇人,可这毕竟是梦啊。”

    贾源沉声道:“虽然是梦,不过我想了好几日,依着你媳妇的脾气,不是不可能。”

    代善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不错,以他对史夫人的了解,依着史夫人的脾气,这个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贾赦只是反复做同一个梦,可是若是照着这些人脾性,再加上朝廷里的局势?这就难说了。

    这两个人都是见多识广的,不至于去迷信一个梦,可是贾赦的梦境实在是太过骇人,抄家灭族啊!是个人都不想自家落到这一步,谁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的打下的家业,最后折在妇人小儿之手。

    这算是什么,天意示警?还是连老天都选中了贾赦做这国公府的继承人,所以才只警示他一人?代善一脑子麻线,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发愁了,看着贾源,半日方道:“父亲大人,哪咱们怎么办呢?”

    贾源看了孙太夫人一眼,“你母亲的意思是,等他们一成家,就先将他们两兄弟的家分了。”这样,至少可以保住一房,不至于让贾家全军覆灭。

    代善一口拒绝:“这怎么可能,高堂尚在,兄弟怎么可能分家?”

    贾源冷笑一声:“怎么不可能,当日你的兄弟哪个不是成了家就分家?”

    代善犹豫:“这梦哪里能做数,况且,那样也太委屈老二了。”爹啊,那些可都是些庶子,能跟政儿比吗?他可是嫡子啊,他那笨笨的,但是很努力的二儿子啊。

    孙太夫人淡然道:“这个随你们,过几日是外命妇觐见的日子,我打算进宫。”

    代善惊道:“母亲你要做什么?一个梦哪里做得准?”

    孙太夫人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向皇上请封老大承爵,你不用想的太多,我还不至于傻到要信一个梦的地步,不过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贾源没有吭声,贾赦的那个梦太过真实,依着史夫人的脾气,若是自己夫妇死了,代善也去了,一旦没了能制衡她的人,她是真做得出这种事来。他虽然也喜欢贾政,可是长幼有序,他不得不防,万不能让史夫人乱了规矩,那样贾家可真完了,贾赦的梦就不只是梦了,很可能会变成真的。

    代善犹豫了一下,他不是不懂妻子的心,只是如果真要照着那样演绎下去,噩梦就会变成现实,而贾源与孙太夫人的法子的确能防患于未然。毕竟孩子长大了,始终都是要分家的,现在这样也只不过是早分几年罢了。

    代善叹息了一声,他还是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大儿子,太不知上进了,唉,若他能有老二一半的上进心就好了。

    孙太夫人看了代善一眼,冷淡的道:“善儿,你当日是陪着皇上走过来的,老二是上进,但他的上进心未免太过了,你是见惯了那些事的,难道你想咱们家也那样闹上一闹,你自己想想那后果吧。”

    代善死死的握紧了拳头,咬牙道:“娘,你让儿子好好想想。”

    孙太夫人一拄拐杖,冷笑道:“这个家是你的,你才是家主,决定自然是你做,你自己就好好想吧。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你两个儿子都是什么资质,自己想明白。”

    代善霍的站了起来,“母亲,他们终是我的孩子,你的孙子。”他也没了好气,资质再差,那也是我的嫡子,难道不认都扔出去。尤其是贾赦,其实资质并不差,却生生被孙太夫人给惯坏了。

    孙太夫人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含泪道:“他们也是我的孙子,我焉得不疼,谁知道事情会闹成那样?现在后悔也晚了。我知道你们都怪我,可是事已至此,还要怎么着?善儿,你是一家之主,你得向前看,老二那资质,却偏被你媳妇引偏了,他日后若真的做出那梦中之事来,你打算怎么办?那时再分,可就晚了。”

    贾赦这时突然没头没脑的道:“翠屏她们告诉我,四妹妹将三妹妹的丫头全换了。”

    贾源与孙太夫人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贾赦道:“我听翠屏她们说,就是四妹妹他们在庙里的时候,四妹妹让李嬷嬷她们帮着三妹妹调教丫头,三妹妹的丫头都太笨了,怎么教都教不好,四妹妹下令全部都换了,直接从她那边抽的人手。”祖父母大人,父亲大人,现在不是讨论我的资质,现在咱们是讨论当家太太的偏心问题好不好,你们要还留着老二,只怕太太就真能因为他而断送贾家,他的女人缘总算是帮他办了回好事。

    孙太夫人叹了口气,“三丫头可马上就要出阁了,这丢的是谁的脸啊?唉,我也老了,没那精神了,算了,等我进宫的时候,再顺便给她找两个嬷嬷吧,但愿还来得及。”你老婆知道给刚两岁的女儿请教养嬷嬷,这马上就要出阁的女儿却晾在一边,便算她是庶女,可是跟着嬷嬷学一下规矩总可以吧,儿子啊,结果你看看你的贤惠媳妇都干了些什么?

    贾赦道:“我听说李嬷嬷她们在庙里的时候都教了。”他知道有些话不好全说,是以干脆含糊带过。

    贾源看了眼呆若木鸡的代善,叹息:“我跟你母亲是一个意思,先将老大位置定下来,其余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连她亲生女儿都看不过眼,不知道你还在犹豫啥。

    代善张着嘴,看了眼贾源,又看了眼孙太夫人,最后再看了贾赦一眼,失魂落魄的出去了。

    兹事体大,一时之间,他哪能做出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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